事实上,他其实并不是牺牲那一方?,倘若不是丽龙主的身?份,那他作为一双叛徒遗留下的孩子,在这偌大?的部落里或许寻不到一个?容身?之处。
他是希泽莎的累赘,是部落的累赘,他曾以为的束缚和桎梏,以为那将他囿于雨林的天罗地网,反而给了他活下去的路。
“对不起。”低下头的丽龙主轻微的声音充斥悲戚,他为自己的行径而惭愧。
希泽莎立马疼惜地摇头,“你没有?什么可对不起的,这不是你的错,从来不是,这都是我们这些大?人的错。”
这些年来,希泽莎其实也在想,如果自己当时?可以叫阿娅少一些顾忌,早早告诉她那个?有?胎记病弱的孩子并不具备成为丽龙主的能力,会不会一切都不同。
那样他们就?算要偷偷离开,说不准也会带着两个?孩子一起走。
丽龙主起身?离开时?,希泽莎叮嘱他,这件事再也不要向任何人提起,她会将这件事带进坟墓,见到阿图卢时?再为此?赎罪。
而苏和不需要有?任何负罪感,他只是被?蒙在鼓里,只是个?被?牵连的可怜人。
甚至在希泽莎看来,拥有?她家乖崽这样的丽龙主,是阿图卢的幸运。
从阿祖那得知真相的丽龙主在路峥的陪伴下回到木楼时?,顿沙已经不见了,兴许是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太唐突,跑回家跟大?人商量去了。
坐在静悄悄的屋室里,丽龙主没有?开口,始终保持缄默,他们一路上都是这样走来的。
面对沉默寡言的丽龙主,路峥也不太愉悦,因为苏和的表现,肯定不是听?到了什么好消息。
苏和这种时?候也没心情去照镜子,因而他并不会知道自己的表情究竟有?多叫人怜惜。
“你去找阿祖都问清楚了吗?”
“问清楚了,”丽龙主讷讷的点头,不肯去看路峥的眼睛,“顿娜是丽龙主,我也是,只是标准不一样,不一定有?胎记的就?会是丽龙主,也不一定——”
也不一定没有?胎记的就?不能做丽龙主。
路峥微微放松,既然不是他预想中最坏的结果,那苏和为什么会蔫地像株快要枯死的兰花,“那还有?什么事情,叫你很难过吗?”
丽龙主摇摇头。
“那你现在是在想什么?想如何拒绝我?还是在想如何答应我?”路峥走近几步,停在苏和身?前?,他还是想要一个?回答,“你并不讨厌我,不是吗?”
“不讨厌,”丽龙主低下脑袋,嘴硬道:“但不讨厌,就?是喜欢吗?”
“我不讨厌你,也不讨厌顿沙——”
“那难道你也会和顿沙睡在一张床上,也会想去亲吻顿沙?”路峥不知道为什么苏和的态度逆转的这样快,但他现在彻彻底底感觉到了对方?的抗拒。
“可能吧。”丽龙主彻彻底底沦为坏学?生,以颓废和佯装无?所谓的态度,面对路教授的质问。
“苏和,你可不可以好好和我讲话?”
丽龙主拒不配合,“现在是白天,你不可以这样叫我。”
“我并不信奉阿图卢。”
“可这里是丽龙,你既然出现在这里,就?应该——”说话硬邦邦的丽龙主愤愤一扬头,对上路峥深沉的眸子,他的搭襟正关?切而认真地盯着自己,半点恼火的模样都没有?。
眼已经红的像兔子的丽龙主突然难过起来,懊恼使得他的眼泪决堤般淌了下来。
路峥找来纸巾帮他擦脸,还不嫌弃地给丽龙主擦擦鼻尖。
“你都不生气吗?”先拱火的丽龙主抽抽搭搭,愧疚地不敢看路峥。
“生气什么?”路教授叹气,“苏和,你当我和你一样大?吗?”
可能路峥再年轻个?七八岁,的确会因为爱人的胡搅蛮缠无?所适从气上心头,但他已经不是莽撞的年轻人了,他比苏和年长的岁数,就?是叫他领悟应当如何照顾人,如何去爱人的。
“你怎样我都不会生气,所以不用这样故意作势气我,因为我知道你不是那样的人,这也没办法毁掉我对你的看法。”路峥淡定地帮小孩子一样闹脾气的丽龙主擦去眼泪,“你可以直接说,你想我怎样,我尊重?你的一切决定,哪怕是拒绝。”
这段感情的选择权,从来不在路峥的手中。
“真的?”
“真的。”
丽龙主通红的眼眨了眨,上面还裹着一层泪,“路峥,你是个?好人,可我们、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也没办法跟你离开。”
丽龙主为自己曾想过和路峥离开而忏悔,他无?法背叛养育自己的丽龙和阿祖,也无?法背叛他身?上背负的阿图卢,他不能步上他父母的后尘。
“一开始是我求你帮我,你该做的都已经做到了,谢谢你,现在该轮到我,放你离开了,等你到外面,就?把?我忘了吧。”
“如果这是你希望的,”路峥收回手,他站起身?,“那我会这样做。”
丽龙主低下头,眼泪噼里啪啦掉在手背上,他的搭襟离开前?最后道:“可是苏和,我想要的答案从不是你愿不愿意跟我离开,而是你喜不喜欢我。”
“但你不说,我好像也有?答案了。”
路峥走了,空荡荡的木屋里只剩下形单影只的丽龙主,好像一切都该回到他们遇见之前?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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