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确来说,是明显的双箭头。
扮演卫灵的话……只需要和侍卫阿言待在一起就行了吧?
山林里,一道道人影陆续浮现。
“你们拿到什么角色?”
看完纸条,柳如棠兴致很高:“我是李归言。”
盘踞在她脖子上的白蛇过于显眼,避免惹人怀疑,像调查莲仙案时那样,白九娘子又变成了一条银白项链。
柳如棠眸光微闪,觑一眼手里的纸条。
【姓名:李归言】
【身份:卫霄好友,温和宽厚】
【推荐台词:卫霄好久没像今天这样笑过了。/遇见你之前,我不知道卫霄还能如此快活。/不打扰二位,我先走了。】
据虞知画所言,这是个纯粹的老好人,时常撮合她和卫霄。
此时此刻,柳如棠对这位远在镇厄司疗伤的大兄弟,竟多出一丝诡异的惺惺相惜。
放心吧。
她一定好好传承这副衣钵。
“我是卫灵。”
施黛问:“流霜姐姐呢?”
沈流霜不甚在意地笑笑:“婢女迎春。”
【姓名:迎春】
【身份:卫霄婢女,体弱易病,极度胆小。】
【推荐台词:放肆,区区一个平民百姓,谁允许你和我家少爷这么说话?/也不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得罪的人是谁!/少爷说得对啊!】
好做作不清纯的台词。
沈流霜很喜欢。
最后一句话堪称万金油,她只需跟着少爷和稀泥,就能把这个角色扮演得惟妙惟肖。
前提是,被分配到少爷角色的人足够靠谱,不把她往死路上领。
“我是卫霄。”
阎清欢面露迟疑:“这个设定……”
【姓名:卫霄】
【身份:卫府嫡子,意气风发,武艺高超,可降伏猛虎。进入客栈后,因邪祟侵袭,被贯穿腹部。】
【推荐台词:别怕,看我的。/雕虫小技不足挂齿。/我保护你。】
——和他也太不像了吧!
莫说降伏猛虎,连猫都敢把他的脸挠花。
施黛转了转眼珠,让他与沈流霜同框。
体弱多病的婢女懒洋洋靠在树下,杀意内敛,脊背如锋。
武艺高超的大少爷愁眉苦脸,被冷风一吹,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
这很合理。
“所以——”
根据排除法,柳如棠捕捉到重点:“江公子是阿言?”
树木阴影下,江白砚抬眼:“嗯。”
这、这还真求仁得仁了?!
多亏暮色深沉,让柳如棠翘起的嘴角不那么明显。
谢谢你,画中仙。
千金小姐和忠诚侍卫,与他们相衬得很。
施黛本人没觉得有什么。
置身于幻境,横竖是在角色扮演,当不得真。要说亲近,由阎清欢代替的卫霄,还是虞知画的未婚夫。
她随意想着,目光一动,恰巧对上江白砚漆黑的眼睛。
他神色如常,看不出特别的情绪,小半张脸被阴翳吞没,明暗对比,显得眸光很亮。
指尖摩挲手里的宣纸,江白砚向她颔首致意,睇向白纸黑字。
【姓名:阿言】
【身份:卫灵贴身侍卫,沉默寡言,唯命是从。
卫灵受伤他擦药,卫灵有新欢他吃醋,卫灵遭遇危险,他拼死相护。】
这个人物与他相去甚远。
无法理解如此鲜明赤诚的情愫,江白砚眼底滋生困惑。
为何有人能对另一人全意相待,心甘情愿为她付出性命?
还有纸上提到的“吃醋”。
怎样才算吃醋?
江白砚不懂。
静思间,林间淌过清风。
施黛这才意识到,自他们进入幻境以来,空气始终处于凝滞状态,宛如死水。
这阵风徐徐吹过,死水活泛,荡开涟漪,万物被赋予生机——
“怎么了?都愣在那儿。”
身后响起似曾相识的女音:“快把这几只兔子烤熟吃掉,去找下山的路吧。”
清泠柔和,是虞知画的声线。
施黛扭头。
虞知画身着青衣,坐在一簇火堆前,火焰噼啪作响,为她不染凡尘的五官平添烟火色。
这是幻境中的虚影。
在她身旁倒着几只没了气息的野兔,清一色被利箭射穿,想必是一行人的猎物。
“对对对。”
施黛从善如流,在火堆边坐下:“今天在山里忙活这么久,累坏我了。”
夜风冷意刺骨,她抱住膝盖,把自己缩紧:“还很冷。”
在火堆前坐下,才感觉好些。
一秒入戏,不愧是施黛。
柳如棠尽职尽责扮演老好人形象:“我也累了。疲惫归疲惫,偶尔来一趟冬猎,别有一番趣味。”
阎清欢:……
拼命回想话本子里的豪侠做派,阎清欢哈哈大笑两声,坐在虞知画身旁:“若是喜欢,日后再带你来。”
好险。
动作太大,差点闪到腰。
沈流霜愉快浑水摸鱼,一边四下看风景,一边随口接话:“少爷说得对。”
狗腿真的很快乐。
江白砚停顿一刹,在施黛身边坐下。
“阿霄。”
虞知画笑道:“快将兔子烤了吃吧。”
卫霄性格张扬,擅长练武狩猎,打猎得到的野味,通常由他负责烤制。
阎清欢手一抖。
有大问题。
施黛瞥向阎清欢的手背,骨节匀称,白瓷一般,隐约浮起青色血管。
这双手习惯了在江南握笔逗鸟,若说剥兔皮、烤兔肉,那是万万不会的。
不动声色地,施黛戳了戳江白砚的手臂。
她力道很小,隔着衣袖,比挠痒痒更轻。
江白砚垂眼,见施黛点点他,又指指那几只躺在地上的兔子。
一个意味不明的小动作,江白砚却明悟了她的意思。
这是在问他,会不会烤制野兔。
江白砚点头。
再眨眼,听见施黛轻快的笑音:“今天就不让哥哥来烤了吧。”
她在施府长大,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性格与卫灵有相似之处。
开口时眉眼弯弯,眼尾斜斜挑起,有点骄矜,又有些得意:“阿言也会,尝尝他做的嘛。”
虞知画一怔,想起这两人的关系,轻声笑道:“阿言?”
施黛:“我想吃他烤的。”
她擅长撒娇,软着声调张口,像上好的砂糖。
江白砚听在耳中,心不在焉地想,只是不知道,这糖里几分是真几分是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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