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思情坐在晨曦中吃完早点,从竹篓里抱出三花,放在并拢的大腿上,一边抚摸它,一边喂它吃专门给它留的早点边角料。
国家穷困时期,交通工具上没有那么多穷讲究。
绿皮火车不用像未来的动车那样办理托运手续就可以带各种家禽上来,主打的就是一个方便老百姓。
杨思情捏一小块花卷,放在三花嘴边,俯首低眉,哄婴儿般小小声地哄它吃东西。
它才六个月大,仍属于幼猫。
三花闻也不闻杨思情喂它吃的东西,一反平日的娴静,尾巴的毛全部炸开,夹在屁股底下,伏着身躯嘶哑地低鸣,而它低鸣的对象是对面软座上被报纸挡住脸的男人。
杨思情奇怪三花的反常,看一眼对座看不见脸的男人。
眼睛回到三花身上,轻轻抚摸它溜光水滑的毛发,安抚它的害怕和焦虑不安,她把三花的反常归结为“坐火车出远门适应不良综合症”。
想着给它吃条它喜欢吃的小鱼干,应该能缓和些它对陌生环境产生的焦虑不安。
一只手抚摸着它,另一只手伸进布包掏小鱼干。
岂料三花突然暴走,后腿一蹬她的大腿,身体弹射出去,扑向对座男人挡住脸的报纸。
杨思情低低惊叫一声“哎呀”,条件反射地伸出手臂,倾身去抓三花。
男人的报纸被猫撞破,露出后面的庐山真面目。
晨曦像舞台上的一束高光,打在他的脸上,将他的脸照得如梦似幻,和杨思情记忆深处的某张脸完美重叠在一起。
光年之外的时空联盟星球,江璟打开屏幕,放映出一张4k超高清美人脸。
七零直播,action!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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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在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上坐着个外星生化人,这谁敢想?◎
生活中, 总有些不期而遇的惊吓。
注意,这里的惊吓对象是指三花而非杨姐。
在七十年代的绿皮火车上坐着个外星生化人,这谁敢想?
只有动物闻得出他身上没有人肉的味道, 甚至没有任何肉的味道。
三花以为对面坐了个伪装成人类的怪物, 危机感大爆发, 产生高度紧张的应激反应攻击了他。
都说是怪物了,怪物的贵体又怎么会被轻易碰触?
三花一撞破报纸就被江洋的双手疾如雷电般抱住, 暗暗用适度的电流,电一下对他很不友善的小猫咪。
三花从尾巴尖酥麻到天灵盖, 那种美妙无比的冲击,苏、苏胡~
猫都被生擒了,杨思情人呢?
没有一点点防备,她突然看到报纸后面露出死鬼前夫的脸,引爆一场瞳孔地震,内心的小杨思情从万丈高空螺旋落下无底深渊。
上身被小桌子挡一下, 嘭一声, 摔在桌面上。
结果猫没抓到,自己倒是给初见的死鬼前夫副本行了个趴伏大礼。
一切发生得太快,两个男人都有点被她摔在桌面上发出的声响吓一跳。
蓝巍赶紧搂住她的双肩, 把人从桌面上扶起来:“摔疼没有?”
杨思情揉揉被桌子边缘磕到而钝疼的肚子,假装坚强:“还行,不太疼。”
蓝巍心疼老婆,顾不上车厢其他人,手摸上她的肚子帮着一起揉。
“都说了我不疼, 你别碰我, 这里是车厢。”杨思情小声小气地说, 推开肚子上的大手, 快速瞄一下对面的男人。
如果说四月初在上海对他只是惊鸿一瞥,现在可是隔着一米的距离面基!
像,太像了,跟她在a时空的死鬼前夫根本就是复制粘贴一般的像。
呃,这算是对宇宙生化人公司的技术,一种侧面肯定吧。
“你的猫。”江洋微笑着把三花还给她,这是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劲儿拼命收敛神色,不敢表现出跨越光年和时空,终于见到“老婆”的激动。
杨思情还在怀疑人生中,没第一时间接猫。
“谢谢。”蓝巍替她接过三花,转手就把三花放回到她腿上,“对不起,猫儿吓到同志你了吧?”
“没吓到我,好像吓到解放军同志的爱人了。”江洋贪婪地凝视对面的“老婆”。
他的数据显示,“老婆”现在的精神和情感都高度紧张。
嘻,能不紧张么,他的脸长得那么像她的某个故人。
蓝巍扭脸笑看一眼身旁的妻子,眼波柔情似水,替她解释:“她是怕猫儿伤到同志你,才会被吓到。”
江洋和屏幕前的江璟都被他无意识的秀恩爱刺激,怒从心头起,偏偏还不能拿他怎么样。
两个一模一样的魂魄很多时候会产生一模一样的情感反应,另一方面,副本受到原生化人的影响,分化出一些与正本不同的部分。
将来杨思情被他们得到手,这对大同小异的正副本要怎么分配她,也是个很让人头疼的问题。
杨思情坐在靠里的车窗边,男人就坐在她的正对面,为不跟他对上眼,她把身体侧向蓝巍这边,拿着小鱼干低头喂三花,双目若有所思。
莫名暴走又莫名变乖回来的三花吭哧吭哧,吃得很香。
按说她的猫唐突了人家,她应该亲口跟人家陪个不是。
可她不知道男人怎么会从上海突然出现在去广东的火车上,而且那张跟死鬼前夫一模一样的脸,实在叫她无法正眼相待,干脆选择对自己猫刚才的所作所为默不作声。
男人要是觉得她不礼貌,那就不礼貌吧。
江洋看出她在抵触自己,便也不去撩拨她。
再说,虽然很不想说,她现在是其他男人的老婆,他去搭讪其他男人的老婆,其他男人会怎么想他?会不会对他敬而远之?
不利于日后进一步接触他们的举动,他不想轻易尝试。
江洋只跟蓝巍说话:“解放军同志要坐到哪一站下车?”
蓝巍说:“我们要坐到宝安的罗湖火车站下车,离到站还早得很。”
江洋说:“巧得很,我也要坐到罗湖火车站。”
喂猫的杨思情眉毛一跳,注意听他们说话。
蓝巍有点意外,有点惊喜:“我和我爱人是要举家到宝安工作,同志你是要到宝安贵干?听你口音像是上海人?”
江洋将自己的口音调成上海口音,原因有二。
一个是,杨思情第一次见江璟是在上海;
另一个是,蓝巍的妈妈是上海人,用上海口音更容易接近他,方便自己找机会拿到他手上的时空管理局戒指。
江洋向蓝巍戴在左手中指的金戒指投去一瞥,说道:“是的,我是上海人,这次去深圳是为了探亲。”
他被蓝巍手上的金戒指分了神,自然而然说出一个低级口误,并且没有及时发现。
杨思情发现了。
她脑子的转速从没有像此刻这样快过,一下子就听出他与年代不符的口误,狐疑地抬起眼皮望过去:他为什么会把宝安说成深圳?
正在观看现场直播的江璟也发现了,气得在屏幕这边大声提醒江洋:“你把宝安说成深圳了!快接着往下解释,不要停止说话!”
他们两边的语音一直在线,方便随时对话。
江洋耳边第一时间接收到江璟给他的场外援助,然后才注意到“老婆”看向自己的探究眼神,估计心里已经对自己生出质疑。
他暗骂自己一声傻逼。
“我哥哥他,”江洋快快想,慢慢说,“因为一些无心的言论,前年被打成右.派,下放到宝安一个叫深圳镇的镇子进行劳动改造。前段时间我们通话,我听出他身体不大好,心里担心,大老远从上海赶去宝安看望他。一辈子没干过重活的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突然间叫他下地犁田……唉,祸从口出啊。”
演戏演全套,他干脆把“担心哥哥身体”的惆怅表情都给演了出来。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就凭这份不俗的临场瞎编乱造的实力,奥斯卡欠他一座小金人。
杨思情把看他的眼睛收回来:原来是去宝安里面的镇子探亲,吓我一跳。我还奇怪还没有改革开放,上海人怎么会管宝安叫深圳,又不是像我一样是从未来穿越过来的。
副本君确实不是穿越的,只是比穿越更离谱而已。
善良的蓝巍善良地安慰副本君:“文.革已经结束,相信组织很快会还家兄一个公道。”
江洋装出听了他的话,元气大振的样子:“解放军同志的话,很多人都跟我说过,我知道那是他们说来安慰我的。可您是组织内的人,您这么跟我说,可信度很高啊。”
蓝巍举起左手不敢当地摆了摆:“可信度不高,不高……”
这一举手,戴在左手上的两个金戒指在阳光的折射下光芒尽显,金光灿烂。
太闪了,江洋这时候要是装眼瞎,反而显得很假。
他堂而皇之地看起蓝巍左手上的两个金戒指。
蓝巍一见他强烈的目光,放下左手,把事先想好的对自己戴两个金戒指的解释,解释给他听:“这两个戒指,一个是与我爱人的订婚戒,一个是与她的婚戒。”
解放军手上戴两个金戒指,真要较真起来,确实有些不妥。
如果说成是订婚戒和婚戒,别人总不好说什么了。
被cue到的杨思情嗔怪地翻起眼皮,白他一眼:早跟他说了戴两个金戒指跟暴发户似的,也跟他解放军的职业不匹配,让他挑一个戴。这个老顽固,就是要戴两个。
她把三花放回竹篓里,再往竹篓里放两条小鱼干,跟蓝巍说:“我去一下卫生间。”顺便出去透透气,松弛松弛一直处于高压状态的脑神经。
蓝巍把双腿挪到车厢过道,她经过自己身边时,悄咪咪摸一下她的小手。
杨思情用半掩半藏的眼波,没好气地勾挑他一下。
夫妻俩亲密的小动作以为做得人鬼不知,奈何没逃过江洋那双高科技法眼,小动作再通过他的眼传输给江璟的眼。
嫉妒在啃噬着江璟的心,上次夺舍失败的愤恨也跑了出来。
他远程操控着江洋:“你找个借口也出去,单独跟思情说说话,告诉她上次在上海我们偶然碰见的事。”
江洋不喜欢被正本盛气凌人地指手画脚,指使自己做这个做那个,他有自己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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