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人传人,陈丽芳还没跑到医院,钢铁厂大部分人都知道了。
“张惠,陈丽芳的闺女呀,我记得那个小姑娘从小就长得挺好看的。”
“我家小儿子在她班上读书,成绩比一年级的时候好,这姑娘教书教的不错。”
“是不错吧,我记得陈丽芳的男人就是教书的,这算是子承父业了。”
“我家那个调皮的小侄子也在张老师班上读书,听小侄子说张老师从不打孩子,都讲理为先。我嫂子说有次去买菜碰到张老师,张老师还跟她交流了几句孩子的学习。”
旁人不解,“好好的,怎么和校长干起来了。”
“这个你不知道内情,那位可不是好说话的人,张惠那样的小姑娘被气晕了也正常。”
“对,再说人家现在还怀着孕呢。”
一个厂工作,一个家属区住着这么多年,左邻右舍的说不定就有个在子弟小学当老师,他们虽然没见过庄校长,但是真没少听老师吐槽。
叽叽喳喳一顿说,听的人恍然大悟,哦,庄红这人不行啊,说白了就是太自以为是了,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官儿,啥都能管。
也有人替庄红说话:“既然能当校长,肯定是很厉害的人,她这么做肯定有道理,不就是管的严了点嘛。”
后勤部一个人小声说:“那是袁副厂长的亲戚,听说原来在乡下当老师,后来当了个什么副校长,没当两天,得罪了夫家,躲祸来了咱们这里当校长。”
“那怎么能行?”
家长们不同意了:“我们好歹是钢厂子弟小学,原来老校长多有能力啊,德高望重,这样的人才配当咱们子弟小学的老师。”
“对,我也这样想,就算外面请不到厉害的人,至少也要提拔咱们自己人吧,毕竟知根知底。”
“大姐你说的很是!”
“什么大姐,看你脸上的褶子,一看你就比我年纪大。”
这个男青年连忙陪笑:“大妹子你说的对。”
“哼!”
这事儿本来只是学校内部的事情,这下一下闹大了,这就不是庄红说了算的事情,钢厂的领导班子肯定要开会商讨。
庄红和袁副厂长的关系现在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会议他原则上回避。
徐厂长看了一眼众人:“别坐着了,赶紧商量个解决方案出来吧,这事儿不解决好,我看不仅学校的老师有情绪,厂里的工人也有意见。”
大部分老师是钢铁厂的子弟,教的学生也是钢铁厂的孩子。
这边还没开始,徐厂长的秘书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凑到徐厂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徐厂长轻哼一声:“这个有什么好秘密报告的,说给大家听听也无妨,隔壁机械厂那边提意见了,说咱们钢铁厂好好的一个子弟小学,被个不知道哪儿来的外来关系户搞的乌烟瘴气,这事儿要传出去,其他兄弟单位都要看咱们热闹了。”
“和机械厂有什么关系?”
“机械厂从首都机械厂请来的那一批专家,领头的那个,是这次晕倒张老师的丈夫。”
秘书轻咳一声:“还有,张惠的大哥也来了,小秦他们好说歹说地拦着呢。”
“你还打听到什么消息,一并说了吧。”
秘书想了想:“张建山顶的是他妈陈丽芳的工作进的厂。”
说到陈丽芳,在座的老领导都有印象,那是个泼辣的女人,偏偏人家和人吵架还有理有据,气势十足,一般人还真吵不过她。
当年他们钢铁厂才建厂,隔壁市的钢铁厂以为他们小厂好欺负,拦截了他们铁矿,当时徐厂长带着人去隔壁市钢铁厂讨个说法,结果人家没拿他们当一回事,把他们晾了半天。
都到下班吃午饭的时间了,还没见到人,跟去的陈丽芳怒了,把人家钢铁厂从领导到秘书骂得狗血淋头,不仅在办公室骂,还去人多的地方嚷嚷,她要打电话给报社,让他们宣传宣传这种流氓行径。
陈丽芳的女儿被欺负了,现在看,大概还是占理的一方。
大家达成共识,不管是出于什么,这事儿赶紧解决,一定要在陈丽芳冲出来骂人之前把这事儿给办了。
秘书办事能力不错,叫了几个老师过来,领头过来的就是李老师,李老师也没冤枉庄红,说话实事求是,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听过老师们的话之后,把庄红叫来,两边证词对照,没有错了。
怎么说呢,庄红做事死板了些,她做的那些事也算不上什么大错,但是,不符合实际,没有因地制宜,罔顾教职员工的情绪,这是不合适的。
庄红原来没有当过校长,她做不好也可以理解,但是再让她做校长就不合适了。
领导们商量后决定,原来的副校长提拔为校长,李老师当副校长,至于庄红,也不能不顾袁副厂长的面子,就让她在学校当老师吧。
“就这么定了?”
众人点头:“这么定很合适。”
“老姜,你是咱们厂宣传岗的负责人,你也是老同志了,和陈丽芳也认识,这样,你领个头,代表我们钢厂去医院慰问一下张老师。”
叫老姜的中年男人点点头,确实不是个好活儿,但是他出面最合适。
陈丽芳护短的很,要是徐厂长过去,被陈丽芳骂得抬不起头,那也不好看。
至于,袁副厂长,他去的话那不是去慰问,那是去火上浇油。
听说女儿晕倒了,陈丽芳吓得心口发颤,门都顾不上关就往医院跑,等到了医院见女儿醒了,脸色不好,气的陈丽芳一顿骂,骂女儿不会照顾自己。
骂完女儿骂庄红,骂完庄红……
还没等陈丽芳继续往下骂,姜主任提着补品连忙进门:“张老师,我代表厂里来看望你来了,你有没有事儿?”
张惠虚弱地笑了笑:“感觉还行。”
陈丽芳眼睛一横:“行什么行,你要行也不会躺在这儿。”
陈丽芳骂儿子:“你就在钢厂,你妹妹晕倒你怎么没有第一时间跟来?”
张建山老实站着挨骂,不敢吭声。
姜主任尴尬地笑了笑:“人没事儿就好,对了,厂里那边对庄红的处理已经下来了,庄红卸任校长,原来的副校长提为校长,李老师当副校长。”
陈丽芳冷哼一声:“你们早干什么去了,你们要早点处理那个不着四六的女人,何苦累我女儿受这一番苦。”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姜主任一句辩解的话都没有。
这会儿,江明彦和张建林到了,姜主任认识江明彦,连忙说;“你们一家人坐下说说话,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放下礼物,姜主任带着人脚底抹油溜了。
沈燕见情况这样:“阿姨,张惠,我也走了。”
陈丽芳笑着送她出门:“今天多亏你了。”
“没事儿,阿姨不用这么客气。”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一家人,张惠才小声问:“怎么这么快处理下来了,我以为至少要等两天。”
张建山说:“学校离厂里近,你一晕倒,马上厂里就知道了,有人推波助澜,还没到中午事情就闹大了。我去找领导要说话,还没拉扯几句,徐厂长的秘书过来跟我说,叫我别急,马上就能处理好。”
“十多分钟,他们就把学校的老师叫进去问话,然后又叫庄红进去,事情很快就定下来了。”
后头,张建山就跟着姜主任他们过来了。
张建林补充:“江明彦去找咱们厂长,厂长叫人给钢铁厂那边带了话,那边回复说坏不了事,午饭前就能处理下来。”
江明彦没把庄红放在心上,他此时十分担心:“你有没有事?”
“真没什么大事,今天升国旗的时候站的有点久,累了一点,其他的都好。”
陈丽芳不信女儿的话:“来都来了,叫医生再过来检查一下。”
江明彦和张建山、张建林都赞同,张建林脚下一转,出门叫人去了。
医生检查后,再三保证张惠身体问题,回家好好休息就行,陈丽芳才带着女儿回家。
时间不早了,该吃饭了,来的时候锅里还烧着菜呢。
“哎呀,坏了!”
“妈你别担心,大嫂在家呢。”
陈丽芳当时撒腿就往医院跑,刘莉本也想去,灶台上还煮着菜,还要看着孩子,就没走成。
看到张惠回来,刘莉才放下心来:“没事儿吧。”
张惠摇摇头,笑着说:“现在好着呢,能吃两大碗饭。”
“饿了吧,饭都做好了,你再不回来,我都想带着胖胖给你送饭去。”
陈丽芳抬脚往厨房走:“先吃饭,有话吃了饭再说。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张惠真饿了,一口气吃了两碗饭,还喝了小半碗汤。
刘莉听丈夫和小叔子你一言我一语地说完,她扭头问小姑子:“你早就想好要装晕?”
张惠眨巴眼:“也没有早就想好,那时候吵架吵上头了,我也顾不得了。”
本来张惠想的是庄红最好无视她,她肯定不会故意跟她作对,就这么糊弄着过了得了,谁知道庄红上纲上线地要拿她当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学校的其他老师也看出来了,庄红这个人根本说不通,算是大家一起使劲儿,把庄红拉下来。
要不然,张惠觉得这事儿不可能突然就闹开了,又迅速解决。
本来李老师和沈燕一起送她去医院的,李老师走到半路上,想起什么又往回跑,恐怕李老师那时候就想到借她晕倒的事情要把庄红弄下来。
张惠松了口气,以后日子就好过了。
“对了,庄红不当校长,以后是学校的老师。”
“那咱们管不着,她当老师还能管到惠惠头上来不成?”
“校长变成老师,只怕她不好意思留下吧。”刘莉揣测。
张惠却觉得,庄红一定会留下,离开学校她还能去哪儿,况且带着一个女儿呢,总不能回乡下去吧。
她好不容易才出来。
此时,庄红把自己关在校长办公室里,她想不明白,她守规矩,按规矩办事,最后怎么是她的不是了?
还是张惠代表的是钢厂子弟自己人,她是个外人,才会被排挤?
要走么?要是换年轻那会儿,受了这么大的委屈,她肯定站起来就走,还要给领导写封信,讽刺他们有眼无珠。
现在她不敢了,庄红叹气,人到中年,她还有什么任性的本钱?
原来的副校长,刚被提拔的夏校长,安安稳稳地在自己办公室里办公,李老师去敲门的时候,夏校长热情招呼她坐。
“我刚想去找你,关于办公室的事情,你也知道校长和副校长办公室都差不多大,我想呢,我干脆就不搬了,等隔壁办公室打扫出来,你用那间办公室如何?”
“行啊。”李老师笑着说:“你的事儿说完了,现在说我的事,您教教我,这个副校长,我要干点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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