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陆云檀听到他冷淡的话语,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说。
而对上他那双清冷眸子时,突然发现这双眼与她平日里见的不一样,似乎多了点什么旖旎色彩,也多了……几分情.欲。
应该是情.欲。
谪仙一样的殿下向来宛若在九天之上,似乎从未有人使他动过情,与她涌动的内心完全不一样。
可看到了这双清冷的眼染上一些凡人的东西,陆云檀不知怎的,胆子也大了些,也或许是那一晚殿下来送药她下定的决心,鼓着勇气轻声道:“殿下,明日宋太傅来讲学,可这两日不是出了事吗,您一直都未给我讲题,我担心,明日若答不出,又会被挨骂……”
陆云檀说完后,头也低了下来,看着自己的鞋尖。
这种谎言,也不知道殿下会不会发现。
李明衍没有马上回她的话。
沉默的那段时间,陆云檀的心一下接着一下,跳得她心口那一块都有点疼。
可她不知道殿下在想什么。
说起来,他不喜欢自己的接触,更不喜欢自己的逾矩。
这回虽然有着正当理由,可这样的事到底以前没有过,她贸然过来应当是惹了他不喜了。
想到这儿,陆云檀就像被一团大雪团扔中了,浑身狼狈、冰冷。
恰巧冷风袭过,陆云檀缩了缩身子,缩完的下一刻,自己的毛氅领口被拉笼了些,继而听到殿下道:“先进来吧。”
陆云檀呼了口气,随着李明衍进了寝殿。
进了寝殿,那股栗子花的气味似乎更浓郁了些,其中还夹杂着殿下的冷麟香,但冷麟香的气味好像都快被盖过了去。
陆云檀轻耸了耸鼻子,小声恭敬地喊了一声:“殿下。”
李明衍正在用铁铲拨弄着寝殿中央的鎏金兽环耳三足熏炉,使其燃得更旺些,听见陆云檀叫他,嗯了声,算是回应。
陆云檀犹豫着道:“殿下你的寝殿有股香味。”
“尚衣局送衣时都会熏着香。”李明衍道。
陆云檀抿了抿唇,缓缓摇头:“不是殿下平日熏香的味。”
冷麟香的味道她很熟悉,肯定不是的。
陆云檀说完这句话,发现殿下拨弄炭火的手一顿,他也起身了,面容平静,慢声问她:“哦?那是什么味?”
陆云檀今日很高兴。
或许是因为她进了殿下的寝殿,也或许是因为她与殿下第一次因为平常的琐事说了一些话。
还有,就是殿下对她说的事感了兴趣。
陆云檀认真道:“我以前也未闻过。但以前有碰到过一株栗子花,这味道与栗子花的味道相似。”
“是吗?”李明衍慢慢解了陆云檀身上的毛氅,继而随手将其放在一旁架上,“以后晚上莫要再出宫,真要出宫,雪天还敢穿这么点?”
陆云檀乖巧地哦了声。
跟着李明衍坐在熏炉一旁的榻上,却也不敢靠他太近,还是与他保持着距离。
她嘴里还说着刚才的话题:“是与那栗子花的香味差不多,下回若我再碰到那株花,我就采回来给殿下您闻闻。”
“不用。”李明衍声音沉了下去,“好了,你不是说要问我文题,题呢?”
陆云檀藏起有些低落的心情,从袖中掏出两张纸,递给李明衍道:“在这里,殿下。”
李明衍接过纸轻扫了一遍,再抬起眼帘淡声问陆云檀:“你确定要给我的是这两张吗?”
“是这两张。”陆云檀先是肯定,可触到李明衍那眼神,再细品他这句话,有些犹豫了。
她连忙凑过去,看见本该写满文题的纸上却挤满了无数只小王八——那是她胡思乱想时画的。
……
她为何会将这两张纸拿过来,不是拿了另外两张吗,还是说方才摸黑去拿、又因着心里着急,一时之间拿错了。
陆云檀羞红了脸,拿回了两张纸攥紧在手中:“殿下、殿下……我拿错了。”
丢死人了。
这件事发生在她的东殿她都觉得臊得慌,更何况还是眼下这情形。
“恐怕不是你拿错,你心里藏着事,”李明衍倾着身子,那双手在熏炉上方烘了烘,“今日过来所为何事?”
所为来何事。
自然是来向他道歉认罚的,因着她行事不妥,害他被圣上罚得这么重。
昨日从清丽宫回东宫,她还委屈为何殿下还要打她,如今想来,是打轻打少了,要罚得更重些。
“殿下,我……”陆云檀低垂着头,沮丧道,“那日在清丽宫,我不该那般行事,以后会好生考虑清楚,不会再给殿下添麻烦了。”
李明衍听罢,没有马上开口说话,但从熏炉上方收回了手,轻扫了一眼陆云檀,过了一会儿,才慢声问:“父皇的旨意你知道了,特地跑来的?”
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也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陆云檀乖乖地点头。
“哦,那什么文题,就是骗我的幌子。”李明衍眼神轻飘飘地落在陆云檀手中的两张纸上,随意道。
陆云檀顿时红了脸,下意识将纸张藏在了身后:“不是、不是,没有想骗殿下,只是,只是……”
她越说,脖颈连着耳后根的那片粉红越来越深。
是急的,也是羞的。
李明衍看了她一眼,视线定在她的那片粉红上,不过瞬间,移开了视线道:“好了。云檀,不过被撤了几日,就算今日被撤了太子之位,那也是我做下的决定导致的结果,没什么怨言,你更无需因为我的选择去自责。”
殿下说穿了她的心思。
陆云檀下意识看向他,道:“可到底还是因为我,如若我想得再稳妥点,就不会发生后来的事,圣上就不会下这道旨意了——”
“云檀。”
李明衍冷静地喊了声她的名字。
“嗯?”陆云檀不知殿下要与她说什么。
“世上没有人可以把每一件事都完成得尽善尽美,再完美的人也有行事不稳妥的时候,所以我也从未要求你要做得如何好,更不会因为你哪里做得不好而去惩罚你,”李明衍声音平静而缓慢,“昨日罚你的原因,你也清楚明白,是你不爱惜自己的命,这才是我生气的点。”
陆云檀轻嗯了声。
“你说的到底因为你,若你想得再稳妥些,这些话以后不必再想,我本就没有因为这件事怪你,这件事也没有好责怪的,而且过去了,过去了的事再去想着如何补救,都是无用功,你只需知道以后该如何便可以了。”
陆云檀不想在殿下面前失态,压着涌上来的酸涩之意,又只是轻轻嗯了声。
“还有。”
李明衍停顿了一下,道:“以后不必说给我添麻烦诸如此类的话,你向来乖巧,何来麻烦。就算真如你所说,云檀,你可以给我添麻烦。”
整个承恩殿寝殿本就沉寂无声,唯有熏炉燃着木炭的声响。
此话落地,入耳,清晰无比。
陆云檀听得心跳都漏跳了一拍,下意识愣愣地看向李明衍。
他面色平淡,眼眸如同以往的清清冷冷,没有任何什么多余的情绪,见陆云檀看过来,他淡声道:“你随我住在东宫,我自是要管着你的。”
第9章 解开衣领
◎最大的折磨。◎
“好,多谢殿下。”陆云檀低头,掩着眼神中的失望之色。
“还有其他事吗?”李明衍问。
“无事了,”陆云檀摇摇头,但突然像想起了一件事似的,问道,“姑姑说今日殿下来宜春宫了,说来书房找我,却没见着我人,殿下没看见我吗?”
李明衍没有看陆云檀,嗯了声,道:“在殿外瞧了一眼,发现无人便走了。”
陆云檀轻轻哦了声:“可能那时我在里面,殿下今日来宜春宫是有事吗?”
“郑太傅今日拿过来一个去疤痕的药膏,听他说是他夫人寻名医讨要而来,你脖间被划伤,正好用得上。”
说到这事了,李明衍便干脆起身将药拿给了陆云檀,本来今日也是打算去给她的。
陆云檀眼睛一亮。
清丽宫那日被划伤了脖颈,太医很快包扎了,可总担心着会留下伤疤,宫里去疤痕的药膏也是有的。
可比之太傅亲自送来的药,定是太傅的药要有效多了,更何况还经了殿下的手。
陆云檀打开了盖子,嗅闻了一下:“气味也好闻。多谢殿下,也麻烦殿下帮我向太傅道声谢。”
因为心情喜悦,连声音都带了点轻快。
“好。”李明衍道。
陆云檀轻笑了下,又伸手想去沾了一点瓷瓶里的药膏。
但她手上缠着绷带,瓷瓶小,用瓷瓶口去碰自己的指尖,不小心用了点力,直接扯到了自己手掌的伤口。
一阵痛传来,疼得她几乎没力气去握住药瓶,可还是紧紧攥着,不让它掉下来。
这一下,脸色径直白了几分。
“胡闹,疼成这样还拿着,”李明衍拿过瓷瓶,轻皱着眉将一点膏体捻出,捻在陆云檀本来打算沾的那根手指上,“是想这样?”
陆云檀抿唇点了点头,抬眼看他。
殿下这次与她离得近,离得近了,更能清晰得看见他的面容。
人或许就是这样的。
当靠他越近,拥有他拥有得越多,往后退的每一步,都如踩在刀尖上一般的艰难,而往前的每一步,犹如神助。
“怎么了?”李明衍见陆云檀看他,问道。
“没什么,殿下,”陆云檀咬了下唇,慢声道,“不知道刚刚是不是也扯到了脖子,现在觉得脖间那伤处也有点疼。”
“那应该也扯到了,”李明衍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我去把大夫喊来。”
说着,李明衍便要站起。
“殿下,”陆云檀拉住了李明衍的衣袖,倒也不能说拉,她的手指甚至不能灵活地动,只能用小拇指去勾着他衣袖的一处,“不用喊大夫,不过是一点点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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