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兰妃向文清辞要的,是一味毒药,服用之后人会陷入深度昏迷状态。
兰妃是与皇帝闹矛盾后,被打入冷宫的,这段时间两人一直在冷战。
直接告诉皇帝她怀有身孕,冷战中对方必定不会有太大表示。
……要想利益最大化,她必须先认错,找个台阶下。
病中的人脆弱、感性,阎王门前走一遭,谁还会再计较那些小事?
在兰妃看来,苦肉计最好不过。
昏迷是可以演出来的,但是真实的生理反应骗不了人。
所以哪怕怀有身孕,她也要冒这个险。
文清辞记得,原著里始终没有太医在意兰妃,直到几个月后她意外摔倒、差点滑胎……
现在想想,这可能也是她的苦肉计!
文清辞攥紧了药箱的手柄,他无比清楚地意识到……兰妃之所以能成为这本宫斗文的最终赢家,靠的绝对不止所谓的“玛丽苏光环”。
《扶明堂》恐怕有不少的隐藏剧情。
一身紫衣的太监抱着拂尘,小跑着出现在了淑静宫。
他站在宫门旁,向后催促着:“大殿下,您快些跟上,向这里走啊——”
“兆公公稍候,兰昭容方才已经醒来,现在正与陛下在里面说话。”见状,文清辞快步走了过去。
“哎呀,我就说娘娘吉人自有天相,”兆公公总算喘着气站定,双手合十向文清辞行了个大礼,“文先生不愧为当世神医!”
文清辞笑着摇头:“不敢当。”
这位“兆公公”是仅次于贤公公的御前太监,负责照顾皇帝饮食起居。
和贤公公不同,小说里写道,他是一个见钱眼开的人。
这次兰妃“病重”的消息,就是重金买通他,传到皇帝耳边的。
说话间,谢不逢终于出现在了淑静宫外。
兆公公装模作样的擦了擦眼泪,转身将谢不逢带了进来:“殿下先在这里等着吧,一会儿再进去见娘娘。”
眼见宫门再次紧闭,少年兴致缺缺的“嗯。”了一声。
他没再理会兆公公,径直向宫角的凉亭走去。
谢不逢衣衫单薄,手背被初春的寒风吹得发青,他似乎是被人临时从殿内带出来的,连厚衣服都来不及穿上。
但是那只羊羔,却依旧被少年紧紧地抱在怀里。
它像是认得文清辞似的,走的时候还不忘转头朝他轻轻咩了一声。
演戏就要演全套。
身为兰妃独子,谢不逢也被带来见她“最后一面”了。
天子驾到,淑静宫挤满了人,但没有一个人在意他。
见状,文清辞侧身叫了个小太监过来,低声说了两句话后,对方便小跑着离开了淑静宫。
自建成至今,淑静宫恐怕从没有这样热闹过。
不过转眼,又有一抹桃粉色的身影出现在了宫外,来人的脸上,是藏都藏不住的喜气:“兆公公也在这里啊。”
说完,便带着一堆人挤了进来。
除了太监、宫女以外,还有不少的妃嫔。
“哎哟,慧妃娘娘,什么风将您吹来了?”兆公公赶忙上前,扶住了慧妃的手。
宫灯照亮了她的面容,与那双难掩笑意的眼睛。
慧妃一身艳色,头上佩满了朱钗玉环,美中夹杂了几分俗气。
“听闻兰昭容病了,本宫特来瞧瞧。”
圣上并未立后,四妃之位也空了两个。
这十余年里,她总是被兰妃压一头,直到几个月前对方被打入冷宫,慧妃终于夺来了暂辖后宫的权力。
兰妃重病的事以讹传讹,到了慧妃耳朵里,已经变成“人马上就要死了”。
“夜深露凉,陛下还在殿内,请娘娘先到侧殿休息。”
“不必了,”慧妃笑着摆手,“本宫就在这里等着。”说完,她便朝院边的美人靠走去。
淑静宫很小,只有一进,说话间众人耳边忽然传来“吱呀”一声。
贤公公的身影出现在了眼前:“文先生,陛下有请。”
众人脸上的表情,瞬间激动了起来。
他们以为,皇帝唤文清辞过去,代表着兰妃已到弥留之际。
慧妃与贴身宫女对视一眼,干脆站在原地不动。
淑静宫前殿的大门再次阖上,将内外隔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皇帝轻轻放下茶盏,不紧不慢地问:“兰昭容这一胎,是皇子还是公主?”
经验丰富的医生的确能凭借脉象诊出性别,但是兰妃月份还小,现在还看不出这些。
还好这个问题,原著里已经有了答案。
“回陛下,是公主。”文清辞的语气非常坚定。
身为太医,他知道自己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不知道是不是看错,听到自己的答复,皇帝似乎松了一口气,“好,往后兰昭容的事,便交给你了。”
“是,陛下。”
半盏茶时间过后,随着“吱呀”一声轻响,前殿的门再一次被人从里面打了开来。
满院的人,都将视线投了过去。
灯火在刹那间映亮了淑静宫的小院,贤公公忽然跪在了殿前。
然而他念的,却并不是兰妃薨逝的悼文——
昭容有孕,帝喜至极。今日起恢复兰妃之位,恩赏金钗一对,春绸三匹,另特命太医文清辞定期为其检查、安胎。
接着,明柳便扶着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了前殿,跪地接旨谢恩。
下一刻,便被皇帝亲手扶了起来。
兰妃一身水绿宫装,清丽绝伦。
虽然没有多少华丽装饰,却将她的端雅衬托得淋漓尽致。
夜色的遮掩下,前院里的妃嫔们偷偷地交换着眼神。
只有慧妃始终沉默,她紧咬着唇,恨不得将手中的丝帕揉碎。
……苏琼木这个贱人,她不是病得要死了吗?
过了不到一秒,慧妃便意识到……苏琼木在装病,这是苦肉计!
湿气顺着青砖,传至膝头,慧妃恨不得咬碎银牙。
贤公公宣完恩典后,她直接将手帕丢了出去。
一个粉衣妃嫔上前将慧妃扶了起来,并在她的耳边低声说:“慧妃娘娘,您切莫生气。”
“不生气?”慧妃冷笑道,“苏琼木不但又成了兰妃,甚至还怀上龙种,你让我不生气?”
“不不,慧妃娘娘您别忘记……她虽又成了兰妃,但是执掌后宫的权力还在您手中啊!”那妃子笑了一下,继续说,“况且兰妃近来不是身体不好吗?那不就更没有理由再去忙后宫的事情了。”
听到这里,慧妃终于冷静了下来。
她冷冷扔下一个“走”字,便带着一堆人离开了这里。
淑静宫里的热闹散去时,已到了深夜。
谢不逢正想离开,忽然被一个小太监叫住。
“大殿下,且慢——”
谢不逢认得,眼前这个小太监是太医署的:“怎么了?”
小太监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忽然抬手捧起一件披风。
“这是文先生让我给您拿来的,”末了又补充道,“这件披风他从未穿过。”
苏琼木恢复妃位后,小太监对谢不逢的态度,也稍礼貌了一些。
这是一件墨蓝近黑的披风,上面用暗线绣着玉兰。
因为颜色太重,文清辞一直没有穿过。
但在衣柜里放得时间久了,也于不知不觉中沾上了那股苦香。
谢不逢一直不接,小太监的手已经累地抖了起来,心底也有些发怵。
他咬牙再次提醒:“哦,对了……文先生还说,他先回太医署煎药,无法送您回去,您一会回玉光宫的时候,一定记得小心。”
复又补了句:“若出了什么意外,可是会耽误正事的。”
语毕,再将披风举高了些,恨不得把它塞到谢不逢的眼睛里。
少年终于伸手,缓缓将东西拿了过来。
小心?
谢不逢忍不住嗤笑一声。
向来只有别人小心自己的份,什么时候自己还用小心其他什么东西了?
月光映亮了衣摆上暗线绣成的玉兰。
谢不逢忍不住有些恶劣地想到,总有一天自己要文清辞的眼瞳里,染上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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