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尔墨斯的声音本就低沉磁性,带着一种摩挲般的颗粒感,听上去极其华丽。
此刻被夜风送过来,低低淡淡的。
失去了虚伪的款款深情,听上去反而有一种别样的味道。
“我不是有你了吗?”他的声音里漾着一点很淡的笑意,似是揶揄,又像是真心。
温黎有点讶然地抬眸,撞进那双迷人的金眸之中。
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站在她身前的神明无端与她记忆中的那道身影缓慢重合。
赫尔墨斯还是那个赫尔墨斯,即使他现在根本没开窍。
他也同样拥有着情话绵绵的天赋。
温黎眨了眨眼睛,学着他的语气不解风情道:“所以呢?”
赫尔墨斯却并未转移话题,俯身欺近。
“你才是我的未婚妻。”他薄唇扬起一抹半真半假的笑意,“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
一阵柔和的夜风吹过,吹散了短暂的沉默。
金发少女怔愣盯着倏然靠近的白发神明,向来生动的表情空白了片刻。
然后,她半透明的耳根一点一点染上薄红,在黯淡的夜色下看不真切。
“啊啊啊,你走开,突然这么正经说什么啊!”
金发少女用手捂住脸,一边抱怨着一边飘远了。
赫尔墨斯盯着她的背影,慢条斯理地重新直起身。
然后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
……
在这次不算愉快的见面之后,赫尔墨斯真的顺着露西娅的意思,再也没有去看过她。
但或许是那天夜色下的玩笑,温黎和他的关系稍微拉近了那么一点。
赫尔墨斯依旧忙碌,温黎时常好几天连他一面都见不到。
即便见到,也不过是匆匆一瞥。
赫尔墨斯不是在出门的路上,便是一身血腥气地回来。
但是赫尔墨斯却不再像起初那样无视她。
瞥见她的时候,他会抬眼挑眉朝着她勾唇微笑,偶尔也会轻轻点头。
——这吓得跟在赫尔墨斯身边看不见她的魔使一个激灵。
以为这位实力强大手段狠戾的神明,终于在这种沉重压力下陷入了疯癫。
在梦境中,温黎不需要用肢体亲密度和生命蜡烛维持生命。
她总是有一种自己在和年轻霸总谈恋爱的错觉。
老公常年在外应酬忙碌,她就只能在家里躺平看看花花草草。
哎,咸鱼贵妇的生活简直寂寞如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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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黎几乎已经把赫尔墨斯神土中的每一寸神土都逛了个遍。
其实在梦境之外,她很少有机会这样漫无目的地闲逛。
虽然之前每次借口离开赫尔墨斯时,她都以“去花园逛一逛”为借口。
但实际上,她总是疲于在几个老公之间周旋赶场,习惯于在压力中调节自己。
很少有这样真的属于自己、也真的可以什么都不去想的时间。
所以尽管稍微有点无聊,但温黎还是乐在其中。
偶尔她真的会在闲逛时,发现她曾经没有察觉到的美景。
有时候是一朵叫不出名字的花,有时候是一棵造型奇形怪状的树,有时候只是云层稀疏间逸出的大片月色。
巧合的是,每一次温黎发现这些小惊喜的时候,总是能碰上赫尔墨斯。
“赫尔墨斯大人——今天我又发现了一棵奇怪的树,距离这里不远哦。”
赫尔墨斯正解下身上厚重的神袍。
距离劳伦斯继承魔渊之主的位置已经过去了很久,他的身量也比曾经更高。
肩背宽阔,腰线收窄,两条长腿包裹在款式简单的西装裤中,却蕴着极其强悍的力量感。
比起曾经锋锐更盛,却不再像是高高在上的云,而像是在污泥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利刃。
他面无表情地垂眼,修长指节在衣摆处一拧。
暗黑色的血水混杂着寒凉的露水滴滴答答坠落在他身侧的地面上。
空气中也仿佛沾染上腐朽的味道。
恶心至极。
但金发少女却像是完全感受不到,风风火火地飘过来,丝毫不嫌弃地冲到他面前来。
“我就知道你回来了,很远我就听到你回来的动静,快和我一起去看!”
她的声音很软,就算是这样娇蛮地颐指气使,也并不让人感受到厌烦。
赫尔墨斯将神袍随手交给一旁侍立的魔使。
心里仿佛有什么沉甸甸的东西,随着她的到来和神袍的卸下而消散了。
魔使们安静地退下。
赫尔墨斯掀起眼皮:“现在?”
“当然喽。”
金发少女煞有介事道:“我可是第一个就分享给你了哦,别人我都没有说。”
那是因为别人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说话吧。
赫尔墨斯按了下眉心,眉眼间压抑着疲惫:“等我把身上这些血迹清理干净。”
“没关系啦,您什么样子我没见过呢?”连长出獠牙要吸她血的样子她都见过。
金发少女丝毫不嫌弃地直接下意识就要伸手挽他的手臂。
但她却不出意外地捞了个空。
直到一个人向前飘了好几步远,她才后知后觉地回想起来,现在的她根本碰不到他。
金发少女又飘了回来,拽着裙摆上下小幅度地快速飘了飘——就像是在地面上跳了几下。
“我不管,您现在就要陪我去。”
赫尔墨斯挑起单边唇角:“我陪你去,我能有什么好处?”
“好处嘛……”金发少女眨了眨眼睛,“那当然是大大的有。”
……
赫尔墨斯环臂看着眼前这棵奇形怪状的树,一时沉默。
半晌,他才从嗓子眼里挤出来几个字:“这就是你所谓的好处?”
“不好吗,难道不好吗?”
金发少女“咻”地一下飘到他身前来,做了一个张开双臂拥抱什么的姿势。
她声情并茂地朗诵道:“这!是大自然的馈赠——大自然,明白吗?每一个人都是由自然孕育而生,当然也要回归自然。”
“赫尔墨斯大人,这可是魔渊对您的馈赠——它在您的神土上,但不在其他神明的神土上,您知道为什么吗?”
赫尔墨斯唇角一抽,直觉她又要说什么奇怪的话。
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配合道:“为什么?”
“因为——”金发少女伸出一只手,将拇指和食指捏在一起,比了一个心。
赫尔墨斯:“?”什么意思。
“您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啊。”
见他一脸状况外的表情,金发少女有点懊恼地抱怨了一句,然后屈起手指两只手一起比了一个爱心。
“这下总能看出来了?”
赫尔墨斯漫不经心扫一眼少女笑意盈盈比出来的姿势,又瞥一眼不远处那棵古怪的树。
“看出来了。”
金发少女脸上表情一喜,鸢尾色的眼睛眨动几下,像是在期待他接下来的话。
然后,她就听见他慢悠悠地说:“你和树看上去差不多。”
温黎:“……?”
“这不是重点!”金发少女用力甩开手,赌气一般飘远了。
可是下一秒她就又飘了回来,自暴自弃道,“算了,也勉强算是重点。”
她直接飘到赫尔墨斯身边,指了一下他的左胸,然后又比了一个爱心:“这是爱心啊赫尔墨斯大人!”
赫尔墨斯垂眼看她指尖捏出来的那个小爱心,喉间逸出一声散漫的音节,示意他知道了。
“至于为什么这棵树只出现在您的神土上。”
金发少女又伸出另一只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心口,然后把两只手缓慢合拢,比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她笑意柔和:“当然是因为——”
“您有我呀。”
夜风吹乱少女的金发,在空气中凌乱地飞舞,时而落在她圆润的肩头,时而飞扬向后。
她的眼眸明亮,仿佛映着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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