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撑着身后的床垫,将温黎状态转变的全程尽数收入眼底。
泽维尔眼眸微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半晌,他轻嗤一声:“还挺像模像样。”
之后,他便没再说什么。
而门外的来人也没有留给他们太多时间,下一秒便推开了房门。
一身黑色神袍的白发神明在无数道身影的簇拥下,缓步走了进来。
他的面容英俊深邃,周身气息极具压迫感,似乎因为不常笑,脸上没有什么多余的纹路,反倒显得冰冷不近人情,甚至有些阴冷。
泽维尔脸上玩世不恭的笑意也尽数收起,不动声色地将绑着蕾丝蝴蝶结的手挡在身后。
但他并没有站起身,依旧慵懒地靠在床边,只略低头算是打了招呼,叛逆桀骜得不加掩饰。
“父神。”
显然,见到泽维尔如此无礼,魔渊之主的脸色更加冷了下来。
他淡金色的眼眸不着痕迹地扫过角落里安静侍立的温黎,视线最终定定落在泽维尔脸上。
“今天,你没有按照我们的约定进行练习。”
顿了顿,魔渊之主喉头发出一阵低沉幽然的冷笑,带着点让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感。
——“原来就只是为了在房间里偷懒睡觉,和一个女仆厮混在一起?”
温黎心头一跳,但还是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已经尽可能地降低了存在感,没想到最后还是殃及了她这条池鱼。
但这种时候,她身为普通的女仆,其实并没有什么开口说话的资格。
甚至——
【如果触怒了魔渊之主,被他以神谕处以刑罚,你也是会死在这里的!】
系统的语气染上担忧。
温黎垂眸盯着自己的脚尖。
不知道珀金的神术[绝对臣服]面对魔渊之主时,能不能使出百分之百的效果?
她大脑飞速旋转着,浑身紧绷,抿着唇角安静地等待着魔渊之主的下一句话。
然而下一瞬,温黎便感觉身前掀起一阵微弱的风。
泽维尔身上凛冽的气息顺着气流涌入她鼻腔。
落在她身体上的光线被一道高挑的身影遮挡,投下一道长长的阴翳。
温黎眸光一怔,下意识抬起头,看见黑发少年嚣张放肆的背影。
泽维尔单手插着裤兜,闲适地站在房间里的空地上。
他颀长劲瘦的身体恰到好处地挡住魔渊之主的森寒视线。
“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做到,但我不保证是以你想要的方式。”
说完这句话,泽维尔扭了下脖颈一偏头,示意身后的金发少女,慢悠悠的声线倏地冷下来。
“至于我的事,你也没资格多管。”
白发神明的脸色沉下来。
他沉默了一会,缓慢地说:“泽维尔,你变得很无礼。”
“哦,是吗?”
泽维尔屈指弹了下领口处不存在的灰尘,笑得很随性,“那还真是抱歉,让你再次失望了。”
“对了。”
突然想起什么一般,他倏地撩起眼睫,扫一眼魔渊之主身边层层叠叠侍奉的女仆,眸光染上了点不易察觉的厌恶。
“以后我身边,不需要那么多没用的人。”泽维尔抬起手臂向后一指,“有她跟着我就足够了。”
他的保护没有丝毫遮掩,温黎还没来得及感动感慨底迪够刚果然靠得住,却倏地感觉浑身一冷。
铺天盖地的审视目光笼罩住她的身体。
就仿佛整片空间里沉浮的空气都是属于另一个人的眼神。
这种视线看得她浑身僵硬,汗毛倒竖,身体生理性地开始不自觉颤栗起来。
温黎张了张口,发现自己甚至连话都说不出。
喉头像是被什么无形中扼住,就连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这就是魔渊之主的实力吗。
死去的记忆突然开始攻击她。
温黎回想起曾经被众神之主支配的恐惧。
但那个时候,有卡修斯寸步不离地守护在她身边保护她。
此刻,这个房间里甚至没有第二个人知晓她此刻正承受着怎样的煎熬。
温黎艰难地维持着恭顺低头的动作,心里开始苦中作乐地唏嘘感慨。
可还没等她的思维向外发散,她便冷不丁感觉身上一暖。
紧接着,肩头一重,一件带着体温的皮质夹克被一只手随意却坚定地披在她身上。
就像是倾盆大雨间一把宽阔的巨伞,瞬间将风暴和森冷的威压阻隔在外。
温黎感觉知觉瞬间回笼。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察觉到自己指端冰冷,就像是刚从冰雪中抽出来,僵硬得连弯曲都做不到。
她抬起眼,泽维尔也正垂着眼看她。
他被她有意打了个蝴蝶结的手依旧插在裤兜里,另一只手攥着皮衣的领口,松松搭在她肩膀上,帮她卸去了沉重的压力。
房间里的气氛瞬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僵持中。
良久,门口的一道声音打破了古怪的沉默。
魔渊之主若有所思地看着泽维尔的动作,淡淡地问:“你很喜欢她?”
泽维尔收回手转过脸,夸张地嗤笑了一下:“这难道很难看出来?”
他承认得太过干脆利落,似乎从未想过遮掩,直白热烈得不可思议。
温黎不由得怔了一下,紧接着便听见魔渊之主平静无波地说:“你的要求,我可以答应。”
顿了顿,他怪异地笑了一下,“但是,前提是你能够承受我的条件。”
温黎从来没有听说过任何人用“承受”来形容“条件”。
但很快,她便明白了魔渊之主话语中的深意。
一道暗沉的光芒闪过,白发金眸的神明手中逐渐幻化出一道长鞭的形状。
温黎瞳孔骤缩。
那道长鞭不知是用什么材质制成,看上去格外沉重有分量。
通体乌黑,鞭身上满是倒刺,在火光掩映下反射着不详的冷光。
这一鞭子下去,半条命都能被抽没了。
看着就痛。
温黎皱眉看向泽维尔。
黑发少年姿态松散地站在她身前,在她的角度看不清他的神情。
魔渊之主缓慢地转动手腕,长鞭垂落在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巨响。
紧接着,随着他手腕翻转的动作,鞭身和倒刺在地面上摩擦,发出刺耳又尖利的声响。
“无礼,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魔渊之主唇角勾起一抹冰凉的笑意,慢条斯理地说,“泽维尔,你今天顶撞了我五次。”
说着,他指尖轻抚了下长鞭的手柄。
“为了让你永远地铭记住这个教训,行刑十次,有异议吗?”
十次?
这岂不是想要泽维尔的命?
温黎愕然抬眸,下意识伸手去抓泽维尔的衣摆。
魔渊之主或许不知道此刻他的继承人已经换了一个人,只当他尽管顽劣偷懒,身体内却涌动着充盈的神力。
可只有她和泽维尔本人才知道,他分明已经耗空了神力。
此刻身体正是亏空虚弱的时候。
在这种状态下被行刑十次,泽维尔一定会受到不可逆转的损伤。
可还没等温黎抓住他的袖摆,泽维尔便当先一步迈出去,避开了她的动作。
黑发少年只神情平淡地扫了一眼形状狰狞的长鞭,便不甚在意地收回了视线。
他身上的皮质外套已经被脱下,身上只剩一件黑色丝质衬衫。
领口处的两粒扣子没有系,露出一大片冷白的皮肤和清晰的锁骨。
泽维尔低下头,不紧不慢地解开袖口的扣子。
他将袖子捋起露出线条分明的手臂,三两步定定地站在魔渊之主对面。
泽维尔的脊背挺拔,黑沉的丹凤眼不偏不倚地直视着对面。
他用一种很无所谓的语气说:“来吧。”
魔渊之主自始至终都看着他的动作,直到这一刻才讥诮地轻笑了一下。
“这倒是像了点样子。”他唇角扯起一抹阴冷的笑意,“但如果你以为作出这样的姿态就能让我放过你,那么抱歉,你大错特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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