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黎转身跟着另外两名女仆一同离开:【这对他来说,是多么难以接受的事情——】
【他当然需要一个人安静一下。】
她踏出门时正好与前来处理人类祭品尸体的女仆迎面相遇。
她们十分恭谨地侧身朝着两侧散开,夹道给她让出通行的道路。
温黎快步走过去,直到微弱的脚步声消失在正厅之中,整个走廊再次像无人之境一般安静下来。
这种安静有些令人不安。
温黎本能般朝着房间走的脚步顿了一下,微微转了个方向,漫无目的地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你这是要去哪?】
温黎若无其事地迈开步子,脚步看上去很坚定,像是有意朝着这个方向赶过去。
但她心底却默默回应系统:【不知道。但我们现在不能回到房间。】
爱神想要杀的是她。
就算之前还没有摸清珀金神宫中的布局,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珀金贴身女仆的房间位置一定已经暴露无遗。
现在回去,无异于自投罗网。
温黎打算在外面随意转上几圈,等时间过去,再找机会回到珀金身边,复制他的神术。
[绝对臣服]。
温黎不由得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一幕幕。
虽然有些血腥残忍,但她不得不承认,珀金神术的强悍在她面前毫无保留地展露。
拿下。
必须拿下!
要不是复制后只能使用一次,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在整个魔渊里横着走。
或许是由于珀金今日身边萦绕的低气压和危险气息,整个神宫中都静悄悄的。
在死亡阴影的笼罩下,几乎所有女仆都大气不敢出,也不敢随意在神宫中走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触怒了神明丢了性命。
然而在这坟墓般的寂静之地,温黎余光却冷不丁瞥见几道身影。
和先前那次一样,他们穿着魔渊中魔使最寻常的打扮,可周身气息却看上去并不阴森可怖,没有浸染魔渊中冰冷腐朽的亡灵之气。
温黎眯了眯眼睛,突然想起这种似曾相识的违和感从哪里来。
——就像是曾经截杀她和卡修斯的那些天使。
几乎没有犹豫,温黎脚步再次一转,当机立断地重新走向珀金所在的正厅。
就算珀金此刻心情不佳,但他身边依旧是她最安全的地方。
傲慢之神神宫中的女仆做事效率极其高,短短的时间内,正厅中蜿蜒的血污已经被清洗干净。
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消失一空,空气中甚至弥漫着一种清雅的玫瑰香气。
女仆们已经退下了,偌大的正厅中,珀金支肘倚在神座上微低着头。
纤长的睫羽在他眼下拖拽出一片鸦青色的阴翳,掩下眸底蔓延的思绪,不知道在想什么。
温黎三两步冲进来,“砰”地一声将门关紧。
巨大的动静惊扰了什么,神座上的白色身影顿了下,皱着眉不悦地撩起眼皮。
温黎走得很快,平复了一下因剧烈运动而不平稳的呼吸,仰起脸来毫无阴霾地朝着珀金笑了一下。
“晚上好呀,珀金大人。”
少女声音清脆悦耳,像是穿透浓云的阳光,即永远不会被任何脏污浸染,又能将他心底的阴霾和晦暗轻而易举地击碎。
珀金安静了片刻,从鼻腔里挤出一声辨不清喜怒的气声,嗓音冷淡:“是我刚才扫了你的兴?不是让你出去吗,又回来打算干什么?”
“刚才走得太匆忙,我想起有句话我忘记和珀金大人说。”
说着,金发少女就像是不记得刚才在这里曾经发生过什么,脸色十分坦然地跳上了台阶,一步步靠近他。
“其实……我胆子一直很小,能力也有限,许多事情都做不好。”
珀金挑了下眉,嗤笑道:“所以?”
“所以,您一直包容着我,就连刚才——我让您失望扫兴,也没有为难我。”
说到这里,她也终于走到了他身边。
金发少女以一种极其信赖依恋的姿态半跪在神座边缘,手臂搭在扶手上,支着下巴目光热烈地盯着近在咫尺的神明看。
眼中是毫无保留的憧憬喜爱之情。
珀金心头正因为这道视线的主人而烦躁,此刻猝不及防迎上这种不加掩饰的眼神。
他淡金色的睫羽颤了下,干脆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莫名其妙。”他冷冰冰地吐出四个字。
随便他怎么说吧。
今天给她准备了这么大一个惊喜,她绝对要从他身上找回来。
又不是日乙傻白甜软妹,她要是就这么偃旗息鼓认了命,岂不是会成为史上最怂乙游女主?
她才不要!
这保镖,珀金今天是当定了。
拿走他的神术,就当作是他对她大小声的赔罪了。
丝毫没有被珀金恶劣冷漠的态度影响,温黎眨了眨眼睛,托着腮凑近他。
“珀金大人——”她歪了歪头,直截了当地问,“您刚才是不是心疼我?”
喀嚓——
坚硬的神座扶手上应声爬上了裂纹。
珀金倏地睁开眼睛,冷笑着坐起身。
“……谁心疼你了?”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想象力丰富也得有个限度。”
“那好吧那好吧。”
在珀金不虞的视线笼罩下,温黎端起一边的茶壶,动作自然地给他换了一杯新茶。
“总之,我最喜欢珀金大人,这杯茶就当作是我的心意了哦。”
说着,她双手捧着茶杯,往他手边递了递。
珀金辨不清意味地垂眸扫她一眼。
随即,他伸出一根骨节分明的手指,点着少女的额头将她推远,语气稍冷:“我不需要。”
但他另一只搭在扶手上的手臂却没有挪开,指尖顿了顿,终究还是伸手接过了茶杯。
温黎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
口是心非的男人。
“没关系,反正传递我的心意就足够了,我并不奢求更多。”
温黎顺势站起身。
“如果不喜欢的话,您千万不要强迫自己享用它。”
她在珀金侧后方站定,自然地伸手抚上他的肩膀。
捏肩的时候“不小心”碰到珀金的头发,这不是什么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吧?
温黎正要用力,手腕却蓦地被一只手用力攥紧。
珀金半侧过脸,掀起眼皮:“少在我眼前作怪。”
“还不出去?”
他的眉眼狭长,眼尾微微上扬,眼型精致得带着些勾人的意味。
但他的眼神却是森冷的,比冬日里最冷的雪还更胜几分。
美.色和威胁同时被这一眼扫过来,温黎突然明白了什么叫冰火两重天。
她手上动作微微一顿,露出一个真诚的表情:“我只是想帮您放松一下,您看起来精神很疲劳……”
剩下的话还没说完,温黎便感觉手腕上的力道重了点。
她不得不挪动脚步顺着力道从珀金身后走出来。
珀金把她从身侧拎出来,直到她在自己身前站好,才慢条斯理地松开手。
“这个时间,我已经该休息了。”他的语调染上微微的嘲弄,“你是打算留在我这过夜吗?”
分明是暗讽,少女却像是压根没有听出他的弦外之意,惊喜般睁大了双眼。
“真的可以吗?珀金大人。”
珀金神情凝滞了片刻,突然有点哭笑不得,心口堵着的那口气也不受控制地散了些许。
“……不可以。”
他心烦意乱地扯了扯衣领,皱着眉冷声说,“你到底怎么回事?趁我还有耐心,给你一个机会说清楚。”
温黎想了想,决定顺着他实话实说。
她的表情变得严肃了一点,声音却不算大,像是有点忐忑:“珀金大人……其实,我今天总是有些心神不宁。”
她轻轻蹙眉,像是在寻找合适的措辞来形容这种感觉,片刻后才小声说,“就像是……有人想要我的命。”
“想要你的命?”
珀金缓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
不知想到什么,他的眼底泛起一抹冷色,绿碧玺般的眼眸像是迅速结了一层寒霜。
破天荒的,这一次珀金没有说出类似“那是闲的没事干了吗”“要你的命对方能得到什么好处”的讥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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