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那个秘密!
萧燕飞长而卷翘的眼睫颤了颤。
马车这时开始缓了下来,随行的丫鬟在外头喊道:“大姑娘,二姑娘,清晖园到了。”
萧鸾飞漫不经心地掀开窗帘,瞟了眼外头。
清晖园位于京城西郊的云山一带,自云山到附近的安山有九湖,这一片山清水秀,满目葱郁,风光秀丽。
马车外是一条蜿蜒的长龙,一辆辆华丽雅致的马车全都停在了清晖宫外,等着排队入园。
也唯有那些宗室王亲、公主府的马车得了宫人额外的优待,优先入了园,大部分的车马都只能被动地在原地等待着。
周围一片嘈杂,马儿的嘶鸣声、喧哗的人声、马鞭声交织在一起。
一眼望去,那一辆辆熟悉的马车令萧鸾飞觉得安心,这是属于她的世界。
萧鸾飞红润的唇角微微翘了翘,撩着窗帘的手一松,手上的那只赤金嵌红宝石手镯不小心从马车的窗户掉出去了。
“哎呀。”萧鸾飞低呼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萧燕飞,“我的镯子掉了,二妹妹,帮我捡一下吧。”
马车停稳了。
萧鸾飞俏脸一歪,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萧燕飞,微微笑着,无声地给她施压。
带着一种高高在上的宣示。
上一世,她把属于她的一切都让了萧燕飞。
这一世,她不会了。
第29章
萧鸾飞漫不经心地将窗帘又挑高了一些。
马车内一片寂静,僵硬的气氛延续着。
萧燕飞瞟了眼窗外,突然起了身,自己推开车厢的车门,也没等丫鬟放好马凳,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萧鸾飞抿唇浅笑,定定地看着马车外的萧燕飞一步步地走向了那个地上的赤金累丝嵌红宝石手镯,一眨不眨,眼底掠过一抹轻嘲。
萧燕飞还是那个萧燕飞。
就算母亲这几日对她诸多维护,可她依然是卑贱的庶女。
自己让她低头她就得低头,让她折腰她就得折腰!
她不配生出那些不该有的心思!
她得认命,乖乖地被自己踩在脚下。
几缕阳光透过马车的窗户把萧鸾飞的的脸分成了两部分,一半光洁如玉,一半在阴影中讳莫如深,那双眼睛幽深如潭,静静地注视着萧燕飞,骄傲、笃定且居高临下。
这一世,一切都不一样了。
她终于可以摆脱前世的阴影,改变自己的命运……
见萧燕飞走到镯子前,马车里的萧鸾飞唇角翘得更高了,笑容又深了三分,优雅端庄,温婉大方,而透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的傲慢。
就等着萧燕飞屈膝为她捡起镯子。
下一刻,萧鸾飞唇角的笑容瞬间冻结了,就见萧燕飞缓缓地抬起右脚,一脚准确地踩在了地上的那个镯子上,将它践踏于足下。
时间似乎静止。
萧鸾飞双眼睁大,感觉自己的心似琉璃般,碎了一地。
这可是大皇子送给她的定情之物,是独一无二的,是她最珍爱的镯子。
萧燕飞她竟然……她竟然!
这一瞬,萧鸾飞感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像是又回到了前世,她再一次被萧燕飞踩在了脚下,如尘埃般无人在意。
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看着萧燕飞转过脸,透过马车的窗户准确地望向了自己。
两人的目光静静地在半空相交。
空气中似乎有一根看不到的弓弦在骤然间被拉紧了。
马车外的萧燕飞迎风而立,对着萧鸾飞微微一笑,笑得眉眼弯弯,漆黑的瞳孔在阳光下亮如星辰。
她在笑。
这是一种挑衅的笑容。
萧鸾飞:“……”
这是萧鸾飞完全没有想到的状况,嘴角翕翕。
这的确是挑衅。
萧燕飞竟然在挑衅自己。
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怎么敢!!
“萧、燕、飞,”萧鸾飞一字一顿地喊着萧燕飞的名字,脸色微青,“你怎么敢!!”
盛怒之下,萧鸾飞失控地攥了下窗帘,“嘶啦”一声,窗帘被生生地撕出了一条口子。
对此,萧燕飞的回应是,右脚更为用力地朝鞋底下的那个镯子碾了下去。
“咔嚓。”
镯子上嵌的一粒红宝石从上面脱落,骨碌碌地在满是沙尘的地面滚了出去……
这一瞬,时间像是无限放慢,每一个细节她都看得清清楚楚。
萧鸾飞觉得她的心似乎也在那肮脏的地面上滚了一回,脸色一时青,一时白。
“喂,你们还走不走!”
“不走的话,也别拦着别人的路啊。”
马车的后方传来一声声不耐烦的吆喝声与催促声。
此时此刻,各府的马车都在排队等着进清晖园,武安侯府的马车在这里纹丝不动,自然也影响了排在后方的其他马车。
后方的喧嚣声渐响,周围渐渐鼓噪了起来。
有一些马车的窗帘也被撩了起来,从车厢里探出一道道探究的目光,全都朝武安侯府的马车看来。
就看到一个身穿妃色衣裙的小姑娘站在侯府的马车外,忐忑地看着马车里的萧鸾飞。
小姑娘手里捏着一方帕子,轻轻地在眼角按了按,清澈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自眼角淌下,楚楚可怜。
这到底是怎么了?
周围那些打探的目光在萧鸾飞姐妹俩之间扫视着,揣测着,思量着。
他们不认识这陌生的小姑娘是谁,但她既然站在武安侯府的马车外,那么十有八九也是侯府的姑娘。
不都说武安侯府的大姑娘端庄贤淑吗,怎么在大庭广众下把自家妹妹逼下马车了?!
周围越来越嘈杂,越来越多的人朝萧鸾飞、萧燕飞这边看来,还有人吩咐自家下人前去打听一二。
“燕燕。”
一个娇滴滴的女音打破了这片古怪的气氛,语调亲昵得像是含了蜜糖般。
随着这声喊叫,一辆华贵的翠盖珠缨八宝车驶过,鲜艳的金漆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富丽张扬,招摇得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无视它。
华丽的窗帘上不仅绣着朵朵牡丹花,还钉着一颗颗五颜六色的宝石,被掀起一半的窗帘后,露出一张娇丽的面庞。
正是宁舒郡主。
“燕燕,你怎么了?”宁舒郡主双手扒在窗框上,蹙眉看着捏帕子抹眼泪的萧燕飞。
萧燕飞用帕子又拭了拭眼角的眼药水,对着宁舒郡主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她抿了下唇,对萧鸾飞道:“大姐姐,我知道你是长姐,我该敬着你,让着你,我会乖乖的。”
她的声音柔柔弱弱,像是软绵绵的云朵,风一吹,就会散似的。
“你胡说什么!”萧鸾飞脸都黑了,脱口斥道。
这话一出,她便注意到宁舒郡主微微地皱了下眉,就赶紧咬住了牙关。
一想到被萧燕飞踩在脚下的手镯,萧鸾飞心如刀割。
萧燕飞瑟缩了一下,又用帕子按了按眼角,梨花带雨地颤声道:“你别生气……”
“我以后都听大姐姐的,大姐姐别赶我走。”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吐字清晰,周围好几辆马车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不由露出意味深长的目光。
宁舒郡主来回看了看萧燕飞与萧鸾飞,不知道这对姐妹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萧燕飞被赶下了马车。
无论是什么事,萧鸾飞也不该在半途把人赶下马车啊。
“燕燕,你过来和我一起!”宁舒郡主亲昵地对着萧燕飞招了招手。
眼眶犹湿的萧燕飞捏了捏帕子,犹豫了一下,才问萧鸾飞道:“大姐姐,我可以去吗?”
她笑盈盈地看着萧鸾飞,在旁人看不到的角度,眉眼微弯,笑容十分笃定。
萧鸾飞:“……”
萧鸾飞想说不能,可在触及宁舒郡主不以为然的眼神时,理智回笼。
一步错,步步错。
她若是继续与萧燕飞犟下去,只会落个咄咄逼人的印象。
萧鸾飞强忍着心头的憋屈,柔声说道:“二妹妹,你去吧。”
“谢谢大姐姐。”萧燕飞优雅地福了福,把礼数做主,还不忘用帕子擦干眼药水,这才快步朝宁舒郡主走了过去,转而上了那辆翠盖珠缨八宝车。
车门关闭后,王府的车夫动作娴熟地挥起了马鞭,郡主的马车堂而皇之地越过了萧鸾飞的马车。
萧鸾飞的双手紧紧地攥在一起,眼底染上一抹浓重的阴影。
她不懂,明明宁舒郡主是她的朋友,明明像宁舒郡主她们这样的贵女最不喜庶出了,从来都不与庶女往来的,可为什么宁舒郡主竟然会对萧燕飞另眼相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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