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之间的差距不就是她和郁韫林之间的差距?
确切地说,那不叫差距,是鸿沟!
叶珊珊忿忿地瞪着忻棠,正打算拿出当年大学辩论队里最佳辩手的气势,把忻棠怼到哭为止,却听门外传来一道惊诧而高亢的嗓音,“什么,你要追郁教授?!”
叶珊珊皱着眉转身看去,就见一个穿着蓝黑格子衬衣、背个黑色大书包的卷发男生冲进来,径直冲着忻棠不可置信地问道:“忻小棠,你在开玩笑吧?”
这个男生叶珊珊不认识,忻棠却认识。
他叫彭佳宁,是潘奕的学弟,经常去月光甜铺买咖啡和甜品。
忻棠没想到自己刚刚说的那些气话会被外人听到。
她找郁韫林当挡箭牌,却从没想过给他添麻烦。
而她设想的“挡箭牌”范围,只局限于她那边的亲戚,顶多再加个佟伊伊,绝不会影响到郁韫林这边的人际关系,甚至连惜惜都要屏蔽。
不过幸好她和彭佳宁还算熟悉,等事情过后再和他解释也不迟。
眼下最重要的,是彻底把叶珊珊的嚣张气焰压下去。
于是理直气壮地回道:“谁开玩笑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那翩翩君子,淑女岂能拱手相让?”
彭佳宁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半响才把一脸惊叹地摇摇头,“忻小棠,我们郁教授可是天山雪原上的高岭之花,你竟敢‘逑’他?”
说着竖起大拇指,冲她缓缓地点了点头,“勇气可嘉、勇气可嘉!”
叶珊珊却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笑,“什么勇气可嘉,是自取其辱!”
彭佳宁察觉到叶珊珊话里的鄙夷,惊异地瞧了她一眼,又把视线转回到忻棠脸上。
忻棠没搭理叶珊珊,只对彭佳宁笑道:“你就瞧好吧,说不定下次见面,你就要叫我‘师母’了!”
可话音刚刚落下,眼角余光就瞥见门口多了一道挺拔的身影。
她下意识地转眼看去,就见一身白衣黑裤的年轻男人立在门边,眉心微微蹙起,清亮锐利的视线透过金丝边眼镜,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双眼,沉声问道:“叫你什么?”
第25章
“说不定下次见面, 你就要叫我‘师母’了!”
忻棠虽然看着彭佳宁,可这话却是说给叶珊珊听的,为了气她, 还特意在“师母”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却不料被本尊听见, 她顿时尬得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可眼下不是逃避的时候, 叶珊珊正幸灾乐祸地盯着她, 一脸等着瞧好戏的模样。
要是在她面前露了馅,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忻棠很快收拾好心情, 弯起僵硬的嘴角,对着门口的男人扯开一个笑:“郁教授, 您回来啦!”
说话间便朝他走去, “我给您带了些吃的过来, 还有一份是给惜惜的, 麻烦您帮我带给她。”
郁韫林对上那张笑吟吟的脸,面无表情地问道:“不是说今天要回老家?”
见他没再追问刚刚那个可耻的问题, 忻棠心头一松, 脸上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嗯,五点出发。”
说着便准备溜之大吉,“那您忙,我先回去啦。”
可郁韫林一动不动地杵在门口,一点也没有让开的意思。
那两道从眼皮底下垂落的视线太过犀利,忻棠与对他对视片刻便移开了目光。
而刚刚自己说过的那些“豪言壮语”又不合时宜地在耳边回荡, 尴尬的余波一阵阵从心底涌上来, 脸上的皮肤控制不住地发烫, 唇角的笑容又开始僵化。
在场的人谁都没有说话, 尴尬的沉默在四周蔓延,一如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忻棠猜郁韫林一定是生气了。
他给她办公室的钥匙,可不是让她背着他,在同事和学生面前胡乱编排他的!
一时间,忻棠只觉得脑袋有千斤重,压得脖子都直不起来。
她后悔自己为了逞一时之气口无遮拦,可现在这种情势,又不好道歉
——就算道歉,也会越描越黑。
她更没胆量叫他让道。
她只是像截木头般难堪地戳在那里,低着头等着他发作,等着好不容易刷上来的好感度掉回零点,等着“挡箭牌”计划彻底落空……
忻棠脑中转过无数个念头,甚至开始搜索“挡箭牌”的替代人选,而这整个过程其实只过了短短几秒而已。
郁韫林见刚刚还神采奕奕的女人这会儿像个锯了嘴的葫芦,垂着脑袋地默不作声地立在自己跟前,活像个做错了事等着挨批的学生。
他的视线落在她头顶的小丸子上,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既然你这么闲,就跟我去上课。”
那语气听起来就像在聊天气一样稀松平常,忻棠却猛地抬起头,指着自己的鼻子,难以置信地问道:“跟您去上课?我?”
郁韫林却没有回应,瞥了她一眼便抬脚往办公室里头走。
忻棠顶着一头问号快步跟上去,“您不是在开玩笑吧?”
郁韫林绕到办公桌后头,拿起她贴在电脑上的便签看了眼,随即对上她惊异的视线,反问道:“不想去?”
当然不想去了!
她又不是数学系的,上他的课做什么?
一个半小时的时间,干什么不好?
可眼下这种形势,哪里由得她拒绝?
他没有当着叶珊珊的面和她翻脸,已经十分宽容仁慈了。
因此忻棠立刻交握双手,迅速换上又惊又喜的表情,“怎么可能!我做梦都想去瞻仰您上课的风姿!”
郁韫林:“……”
这会儿又从锯嘴的葫芦变成了恼人的鸟雀……
郁韫林将手上的黄色便签纸往忻棠额头上一贴,叽叽喳喳的小鸟雀立刻噤了声,可嘴巴却还张着,搭配那副呆愣的表情,实在有点滑稽。
郁韫林压住上翘的唇角,板起脸说道:“课后交一份听课报告给我,不少于500字。”
忻棠:“……”
就知道他不会轻易饶过她!
可她能拒绝吗?
除了乖乖点头答应,还能怎么办?
谁让她有求于他?
比起没完没了的相亲,比起被一个又一个油腻普信男恶心,500字算什么?!
忻棠拿下额头上的便签,掷地有声地说道:“您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可不等她话音落下,叶珊珊就快步走到办公桌前,冲着郁韫林急切地问道:“韫林,你是认真的吗?让她去听你的课,还不如对牛弹琴!”
叶珊珊原本等着郁韫林狠狠教训忻棠一顿,然后收回钥匙,彻底和她断绝往来,却没想到他竟然叫她去上课!
叶珊珊理解不了郁韫林的用意,但本能地察觉到他对忻棠很不一般。
她认识他那么多年,他向来克己复礼,甚至有人评价他是没有感情的ai being.
可在忻棠面前,他却像换了一个人。
给她办公室的钥匙、往她额头上贴便签纸、主动要她去听课……
他不停地打破钉在内心的条条框框,一次又一次为那个女人破例。
叶珊珊越想,心越往下沉。
她以为像忻棠这种才疏学浅、胸无大志的女人根本入不了郁韫林的眼,能从他那里拿到办公室的钥匙肯定也是耍了见不得人的手段,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那么一回事……
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夹杂着强烈的妒忌,像厚重的乌云,从四面八方迅速聚拢到她的心头。
郁韫林并不知道叶珊珊心里所想,从进办公室的那一刻开始,他就没看过她一眼,此时听了她的话,才终于把视线转过去,但没有接她的话,反而问道:“叶教授,找我什么事?”
听他的口吻,完全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虽然他对忻棠也是不苟言笑,但两相一对比,亲疏立见。
叶珊珊只觉得心中又酸又苦又涩,可当着忻棠的面,却只能硬撑着脸上的笑容,“一点私事,想单独和你说。”
其实在郁韫林刚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她是打算把“这点私事”当着忻棠的面说出来的。
因为她十分笃定,凭着两家的交情,她奶奶生病,他肯定会去探望。
这样一来,就能让忻棠清晰地认识到,他们两家关系之深厚,不是她一个微不足道的外人可以插足的。
可看到郁韫林对忻棠的态度之后,她犹豫了。
她怕郁韫林当着忻棠的面拒绝和她一起去探病,于是临时改了口。
一直站在角落里默默吃瓜的彭佳宁听到这话,不等郁韫林赶人,便捧起办公桌上的作业本,一溜烟地跑出了门。
忻棠也自觉跟上。
郁韫林瞧着忻棠迅速消失在门口的身影,微蹙眉心,淡声说道:“我接下来还有课。”
虽然语气不带催促,但意思已经十分明显。
叶珊珊原本想趁着这难得的独处机会,好好把忻棠贬一通,可听了这样的话,只好先说正事。
而门外的长廊上,彭佳宁控制不住心底的八卦之魂,一边走一边压低声音悄咪咪地问忻棠:“诶,你不好奇他们要说什么‘私事’啊?”
忻棠瞥他一眼,“我才没你那么无聊!”
彭佳宁挠着头“嘿嘿”一笑,意犹未尽地感叹道:“说起来,还真得感谢奕哥,要不是他今天有事,让我去拿作业,可就错过这么精彩的修罗场了!”
忻棠伸出食指警告他,“刚才听到的那些话,都给我烂肚子里啊!要是敢说出去……”
“放心吧,棠姐!我嘴巴很牢靠的!”彭佳宁说着做了个给嘴巴拉拉链的动作,随即又八卦地问道,“我说,你不会真的想追郁教授吧?”
“怎么可能!”忻棠当即否认道,随即把和叶珊珊斗嘴的事说了一遍,听得彭佳宁的眯缝眼瞪得老大,“棠姐,你头可铁啊!竟敢拿我们郁教授做文章!”
穿过两栋楼之间的连廊,便到了教学楼。
彭佳宁侧眼打量忻棠一番,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补充道,“不过说起来,我们郁教授还真给你面子,要是换作别人,早就当场给你难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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