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他面前一向是花言巧语、伶牙俐齿的,现在却是咂摸下嘴也吐不出半个字,满室的寂静有点让我心慌,林致之揪着我背后的衣服,他是在害怕的吗?这个认知让我心头一颤,我开始反思我是否有不妥。
微蹙了眉凝思,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林致之就舔上我干巴巴的嘴唇,将话语渡了过来。
“不会说话便不要说了,免得徒惹人生气。”
我本来没什么感觉,连着几天未曾喝水,有点麻,后来有点酥,被他弄湿弄软了之后他才满意地离开,他把自己当什么了……
“你母亲的事,先别告诉驸马爷。”林致之帮我掖好被子,压低了眉眼对我说,都不敢对上我的眼睛。
“凭什么?”这般咄咄逼人才是我本来面目,而非哑口无言。“为何你能知道,我和父亲却要被蒙在鼓里?”
我真想知道他们在谋些什么,林致之又在其中扮演何种角色,可惜我看不透,但我算是知道了林致之有多得圣意。
我有多迟钝,我这才意识到林致之早就不是那个寄人篱下的穷苦书生,他现在可是天子近臣,宠信加身,手握权势。
“你帮了他?”我真是难得聪明一回啊。
“笙笙,我——”
正如他不想我说出惹他生气的话,我也不想,但我在等他说完,我需要一个答案,不管如意与否。
我紧张地咬住了下唇,那湿润的感觉犹在,是眼前的人带来的,他沉默的每一刻都是在我心上扎刀,真想催促他快些说话,又不想让他说。
我自嘲着想:真是出息了啊,庄都竹。
我真感谢付九思及时出现解救了我,否则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对待林致之,现下连跟他相处我都要思虑叁分何种方式才合适。
林致之去开门,门开了一缝的时候我就看见付九思脸僵住了片刻,我鲜少在他脸上看到这么有趣的表情,大概这超出他的认知了吧,他未婚妻怎会跟他对头共处一室,这并不合礼数。
“林大人怎会在郡主房里?”
“探望。”刚才哑巴了一样的人又找回了语感。
我将头靠在床栏上清明片刻,随即开口:“多谢先生,麻烦先生去前厅帮我照看着父亲。”
这是在赶人,林致之不会听不出。
他走了之后,我就急急抓住付九思的手,指甲在他手上划出几道血痕:“付九思,带我进宫,要悄悄的。”
付九思看了我半晌,还是应了下来,他总是这样,不问我缘由,有求必应,但他这日应是后悔带我进宫的。
爬人房梁的事我是第一次干,可是看付九思却是个行家,问他原因他还有些讳莫如深和郁结在心,这般表情可不适合出现在付九思脸上,他该是张扬跋扈的。
我移开了视线,才发现那道找寻已久的明黄色身影。他进了一处宫殿,我便也跟了上去,我也只是猜测跟上他就可以找到母亲。
挪开瓦片,殿内的灯火摇曳,夜色中晃眼,同样晃眼的还有一座牢笼,我呼吸一窒,因为我看清楚了笼中跪坐的女子是我母亲。
“阿妩,皇兄好想你。”
我母亲唤作卫妩,有了封号之后名字叫什么并无人在意,我看着当今天子一步步走近牢笼,打开门上绕着的层层锁链,然后蹲在我母亲身边撩起她一缕头发,我母亲撇过身子躲开,他掐着她的脖子拧回来,她踢着腿挣扎。
我才发现我母亲裙摆之下的脚链枷锁在当啷作响。
“真的好想你。”我捂住嘴才不至于惊呼,推开付九思,企图让他不要听见,不要看见,屋里人却又接着说:“可你却不回来,在躲着皇兄吗?”
为什么他可以一边掐着母亲的脖子,一边温柔地用手背摩挲母亲的脸颊?他凝视着母亲,眼里流露着痴迷。
母亲和他,是亲兄妹,一母同胞,相似无甚奇怪 ,可千不该万不该的是两张相似的脸迭到了一处去。他到底有没有意识到他在干什么?!
母亲躲避着他的触碰,却是徒劳,呜呜呀呀的话语吐不出口被唇舌相堵,锁链哗啦作响,他将手伸进母亲的衣袍四处游走。
我此时恨不得就从这缝里跳下去,跳下去保护母亲。这哪里是什么心怀慈悲的九五之尊,分明是罔顾人伦的禽兽畜生。
付九思死命捂住我的嘴,拦住我的动作,我回望看见他眼里是同样的惊恐。
“阿妩,你很喜欢的,是不是?”他死死盯着母亲,好像只要她吐出一个不字,就会扑上去生啖了她。
“放了我。”终于母亲开口了,她流着泪,半张脸上都是泪痕。
“你,做,梦。”
“你说过你要赎罪的!你说过你会放过我的!”这是嘶吼出来的声音,这般声嘶力竭,不像母亲。
“所以我潜心奉佛,不是吗?”
“佛祖慈悲,这些年的虔诚想必他都看在眼里,以往的那些罪愆早就一笔勾销。”
他又低下头抵着母亲:“想来可以再添上一笔新债。”
“冤冤相报何时了,阿妩向来乖巧,怎么就不能对皇兄以德报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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