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要是着急,其实可以找阿湎啊。” 秦染穿好大褂又过去洗手,“我这个工具箱还是他送给我的。”
顾念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阿湎是岳湎。
对啊,说起来他们见到岳湎的第一面,他就是被柔娘带过去验尸的,居然把他给忘了。
不过,岳湎现在能出来吗?
顾念抬眼看向年深。
年深点了点头,“只要不离开大理寺,问题应该不大。”
萧寺丞:……
秦染立刻踢了踢顾念的靴底,示意某人快去。他最近没事就跑到大理寺监狱与岳湎交流医术,也替对方这不上不下的状态着急,眼见着现在有机会,才故意提了一句试探年深的意思。
日日被关在牢里,人都快闷死了,能出来见见太阳也是好的。
听说秦染要请他过去一起验尸,岳湎还是有些错愕的。
在牢里住了半年,他的脸色苍白了不少,但精神却比顾念上次见到他的时候好了许多,不再是那种了无生趣但求一死的状态。
“别愣着啊,大家都等着呢。”顾念拽着他就往门外走。
秦染甚至早有准备的在工具箱里塞了套备用的大褂跟口罩,明显‘蓄谋已久’。顾念悄悄看了眼年深,见他没有什么生气的表现,才放下心来。
见岳湎跟秦染都戴上口罩走向验尸床的位置,年深、叶九思、顾念也纷纷从自己的随身锦袋里翻出口罩。
这是啥?萧寺丞看着他们手上同款的古怪‘装备’愣了下。
“萧寺丞也戴一个吧,避免感染上疫症。”顾念又掏出个口罩递给萧寺丞,自从上次陆昊的事情之后,他就在口袋了多放了个备用的。
贾仵作的死因其实并不复杂,致命伤就是他脖颈上的那道锐器伤,身上并没有防御性的伤痕,胸腹部的尸斑也与他在现场被发现时的状态完全吻合。
“所以他就是被人一刀毙命?” 叶九思了然地道。因为戴着口罩,他的声音有些发闷。
“未必是刀。”岳湎用麻布擦去贾仵作脖颈间的血污,弯腰仔细打量着贾仵作颈间的伤口,“他的伤口虽是锐器所伤,但长度比一般匕首能造成的伤痕短了一寸,内里却更深。”
顾念从自己的工具箱里翻出放大镜递给岳湎,“用这个看看。”
这东西难道不是件随身饰品?岳湎困惑地看了看顾念递过来的东西,最后将信将疑地接了过去,按照顾念教他的方法朝贾仵作的伤口比了比,骤然瞪大了眼睛。
岳湎很快适应了放大镜的用法,用细针挑动伤口,最后给出了结论,“从伤口内里有两道割痕来看,凶器应该比普通的刀短,而且上面有两个类似犬齿的刃尖。”
顾念按照岳湎的说法脑内了一下,发现自己似乎没有见过这种造型古怪的东西,再看年深和叶九思,也都是眉心深皱疑惑不解地状态。
秦染从岳湎那边拿走放大镜,对着尸体的口腔开始查看,最后果然在右手那边发现了一点痕迹,“死者右手指甲上和袖口都有染有一丝黄色的痕迹。”
黄色?
门口的几人面面相觑,凑过去看了看。
果然都有新鲜的黄色蹭染的痕迹。
萧寺丞盯着皱了皱眉,“似乎是雌黄。”
顾念眸色一亮,“不对,我们去现场看看。”
将尸体拜托给岳湎和秦染整理,顾念年深叶九思萧寺丞,一行四人立刻赶去了贾仵作在金城坊的宅子。
贾仵作租住的宅子很普通,书房内铺的是粗砖,除非脚上带水,否则根本踩不出脚印。
桌面和书架就像卷宗上写的那样,干净整齐。
顾念伸手摸了下笔架上的毛笔,指尖留下了淡淡的墨渣。
贾仵作的侄子局促地站在门口,像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还会再过来查看。
“你确定你进来的时候就是这个样子的?”顾念掀开桌上放雌黄的瓷盒看了眼,目光转向门口的人。
“确定,我阿叔向来都很整齐,用完东西也会立刻弄好归位,如果乱了的话我肯定一眼就会看到。”
“我不是说整齐的事情,你确定这里什么都没有吗?”顾念指了指面前放着文房用具的桌案。
贾仵作的侄子被他问得愣了愣,想了会儿才道,“对,什么也没有。”
离开那座宅院后,顾念意味深长地看向桌案对面的年深等人,“看来是凶手拿走了。”
叶九思:???
凶手拿走什么了?
年深点了点头,“那就是他行凶的动机。”
萧寺丞沉思了片刻,恍然望向顾念,“你是说,贾仵作死前写过一封书信?”
“嗯,毛笔的笔尖虽然干掉了,但是墨汁还在,没有洗干净,这不符合他的日常习惯。
再加上他指尖和衣服上留有的雌黄痕迹,显然他回家之后,曾经动过笔,甚至还涂改过。现在那封书信却没了。以此来看,应该是没等他洗笔,凶手就来了,然后动手杀人,拿走了那封信。”顾念将自己刚才推敲的思路讲述了一遍。
萧寺丞眉心紧皱,“如此说来我之前的方向可能就错了,这不是仇杀,而是灭口?”
“没有打斗的痕迹,说明他和凶手认识。”年深补充道。
萧寺丞深吸口气,脸上现出懊恼之色,“我这就回去重新调查。”
说完朝年深深施一礼,急匆匆地转身上马,奔向大理寺的方向。
目送萧寺丞的背影远去,叶九思无聊地扇了两下扇子,回头看向年深和顾念,“人家既然不愿意让别人插手,那咱们就去吃饭吧。”
天气炎热,三人肚子也都饿了,便就近走进了一家酒肆。
下午的酒肆,正是闲人高谈阔论的时候,声音嘈杂,分外热闹。
顾念他们往楼上包间走的时候,隐隐听到好几桌似乎都提到了‘镇北侯’。
“镇北侯最近出什么事儿了吗?”叶九思捧着菜单点菜,无所事事地顾念便捧起茶杯跟年深打听八卦。
“嗯,今天早朝传来的消息,镇北侯薨了。”提起此事,年深的面色也有些沉郁。
“啪嗒!‘顾念手上的茶杯掉在桌案上,惊愕地看向年深,”你说什么?”
“今天早上传来的消息,两天之前,镇北侯薨了,据说是重病不治。镇北侯的三个儿子向来各自拥兵一方,谁也不服谁,如今镇北侯一去,镇北军那边恐怕要有一场异动。”年深把目前知道的消息全说了一遍。
顾念恍如五雷轰顶,霎时间脸色血色全无。
不对!
完全不对!
书里的情节是吕青登基后的第二年,镇北军先跟镇东军打起来,两败俱伤,第三年的时候镇北侯病危,三个儿子争权,让契丹人得到机会,灭掉了镇北侯的第二个儿子,一路率兵长驱直入,一直打到长安城下。
现在且不说时间的问题,甚至镇北军跟镇东军明明还没开战,镇北侯就先死了?
酷暑之中,顾念的后背却忍不住阵阵发凉,为什么事情与书里的情节脱轨了?
作者有话说:
迷你小番外之酒品
每次顾念在军营与人拼酒,年深都会将他的杯子默默换成酪浆。
顾念[骄傲脸]:不用担心,我酒量很好的。
年深:……
你的酒量虽然好,但是酒品堪忧。明早我可不想再耽误练兵了。
第105章
“顾念!”
“师父!”
顾念在急切的呼唤中回过神来,就看到年深那张英俊的脸近在咫尺,眼底隐隐露出担忧,旁边还挤着焦急的叶九思。
“嘶!”左肩传来剧痛,让顾念忍不住抽了口冷气。
“抱歉。”年深连忙松开放在顾念肩膀上的手。
“师父,你没事吧?”叶九思趁着年深拿开手的空档挤到顾念面前。
“没事。”顾念心乱如麻,揉着肩膀朝两人歉意地苦笑,“我就是被这个消息吓到了,一时有些走神。”
见顾念的眼神从空洞无神恢复成聚焦的状态,叶九思才放心,夸张地长出口气,“你刚才那个样子可太吓人了,简直就像传说中的丢了魂儿似的。”
“别乱说。”年深屈指凿了下叶九思的额头。
“哎呦,本来就是嘛,你自己不是也着急得要命?”叶九思委屈巴巴地捂住自己的额头。
年深:…………
叶九思把年深‘怼‘得哑口无言之后,又转向顾念,“师父,你认识镇北侯?”
“我怎么可能会认识他。”顾念立刻摇头,坚决跟镇北军撇清关系。
“那你听说他薨了之后为什么会这么大反应?”
“其实……”顾念思绪烦乱,一时间找不到更好的理由,只得再次推到了梦境上面,“我最近几个月常常做同一个差不多的噩梦。”
噩梦?叶九思跟年深互相对视了一眼,不明白顾念的噩梦怎么会扯到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身上。
“那你梦到了什么?”
“我梦到,”顾念顿了顿,微微转过头,朝皇城的方向扬了扬眉梢,“‘那位’登基之后,先是南边的安平侯跟镇南侯打起来了,然后,北边的镇北军也跟镇东军打起来了,双方僵持许久,两败俱伤,之后镇北侯病危,他的三个儿子也为争夺镇北军的兵权而展开了内斗。”
叶九思眨巴了两下眼睛,完全没有领悟到其中的噩梦氛围,这有什么好怕的?不就是狗咬狗嘛!
顾念借着‘梦境’说出书里的情节,边说边端起杯子,借着喝水的时候觑了觑年深和叶九思的脸色。
年深的脸上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叶九思就是明显的不以为然。确定‘梦境’这个借口没有什么问题,他才放下杯子,“结果北面的契丹人乘虚而入,一路长驱而下,一直打到了长安城下。”
叶九思:???
开玩笑,契丹人?
“契丹人在长安城内烧杀抢掠了一个月,然后一把火烧了长安城,带着大批财宝扬长而去。”
叶九思:!!!!!
“师父,你这个梦也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了吧,吕……那位虽然昏聩,但论打仗还是可以的,就算镇北侯那边不争气,镇东军也不至于连契丹人都抵挡不住吧?让他们打到长安,怎么可能?”叶九思忍不住道。
可以个鬼!他被契丹人连下三城之后就吓破了胆,后面连挡都不敢挡,为了保存实力直接带着心腹和镇东军逃了,顾念在心里默默地吐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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