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顾司直家的饮子,那味道真是长安一绝,对吧,五郎?”
“对,太好喝了。”回味起昨天喝到的那杯云霞饮的滋味,萧云铠也有些馋了。
“的确是长安一绝,我也从来没喝过口味这么惊艳的饮子。”叶九思跟着表态。
杜泠说云霞饮是长安一绝,可以说感情因素居多,但叶九思这句话的分量可就重了。
叶九思是谁,长安城申国公府锦衣玉食的小世子,要说豪奢程度,除了皇宫里的皇帝,恐怕没有人能跟申国公府比。长安城里的好东西,就没有他没吃过没用过的。他能给出这句话,就代表云霞饮的口味真的是独树一帜了。
年深扬眉看向叶九思,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笑意,“真这么好?”
“特别好。”叶九思认真地点了点头,边走边盘算,买多少杯好呢?不然就买个九十九杯?开张总得凑个吉利数。
“特别耐撕那种。”萧云铠再度跟着附和。
“可惜麾下昨天不在,没喝到,”杜泠故作遗憾地叹了口气,语气里却止不住的溢出炫耀,“不过没关系,待会儿可以多买两杯,好好品品。”
“你怎么知道我没喝过?”年深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昨天给你准备的那杯都转手送给别人了,你怎么可能还喝得到?杜泠原本还得意洋洋的勾着唇角,却突然意识到什么,嘴角垮了下来,不可置信地看向年深,“等等,你不会在昨天之前就喝过吧?”
年深面色平静,轻描淡写地道,“也不算太早,就上个月上浣左右的时候吧。”
上浣?那岂不是二十多天之前?
顾司直那时候不是还怕你怕得要命吗?那么早就给你喝过云霞饮?不可能吧?杜泠满脸的不相信,可是,以麾下的性格,也根本不会为这种事情吹牛。
“你看看那个。”年深扬起下巴,点了点不远处已经隐约可见的云霞饮招牌。
杜泠萧云铠:???
“不就是招牌……”叶九思也跟着看了过去,话到半途,却猛然顿住,而后震惊地道,“这招牌是三郎题的!”
难怪昨天他看到杯子上的字的时候觉得这么眼熟呢!
杜泠萧云铠:!!!
“我不但喝过,还给他题了招牌。”年深的眉目就像迎着春风在枝头最高处舒展开来的新叶,带着理所当然又扬眉吐气般的畅快,云淡风轻地击碎了刚才某人所有的炫耀。
杜泠:…………
一行人走到药肆近前,发现云霞饮那边居然一个人都没有。
生意这么差吗?不应该呀,就算不买好歹也应该围着几个人看热闹吧?几人面面相觑,不禁加快了脚步。
再走近点,就看到了那张顾念手写的海报,叶九思骄傲地指着【吸云饮霞,风流绝代】的那几个字,对年深道,“这个是我给师父想的。”
“不错。”年深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顾司直?”萧云铠在门口叫了声,顾念快步迎了出来。
叶九思疑惑地朝云霞饮招牌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师父,云霞饮今天不开张吗?”
“不是你们买光的吗?” 顾念也一脸惊讶。
“买光?”叶九思和年深都有些疑惑。
“把备货买光,还有我家的镇店之宝,金杯云霞饮,那支售价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文的盛世万年觞,不是你们买的吗?”顾念也跟着困惑了,他刚才想了一圈,自己现在认识的朋友里面,能称得上土豪级别的,也就是只有叶九思和年深了。
年深摇了摇头,“我们现在过来就是打算给你捧场的。”
顾念:!!!!!
不会吧?那还能是谁买的?
“还有金杯的云霞饮?”叶九思既震惊又郁闷,这么拉风的东西不是就应该写上他叶九思的名字吗?太过分了,到底是谁,居然抢在他前面买走了!
年深无语地拍了拍小世子的脑袋,你的重点是不是有点偏了?
萧云铠失望地挠了挠头,“所以,现在的意思是说,我们今天喝不到云霞饮了?”
“不会不会,我已经让家里人去取新的食材原料,算算时间应该马上就回来了。先进来坐会儿吧?”顾念连忙把众人往里面请,他原本想把人带到中堂的,但几人都对云霞饮特别好奇,为了待会儿‘参观’方便,执意要在药肆外堂等着。
这会儿药肆也没有客人,顾夫人跟秦染去后面商量杯子和原料加购的事情,就剩下顾忠在柜台算账,顾念也就没再坚持。
其它人都还好,只有杜泠经过时愤愤地‘瞪’了他一眼,顾念无辜地眨了眨眼睛,等一会儿而已,不至于这么大的怨念吧?
叶九思一坐下就迫不及待地开口,“师父,等会儿我也要那个金杯的盛世万年觞,九万九的那个。”
正在柜台后面打算盘的顾忠手一抖,差点把珠杆推坏,张口就是十万文,小郎君这是交了群什么样的新朋友?
你想买也没有啊,顾念咳嗽了下,解释道,“盛世万年觞是限量版,每旬只有一杯。上旬的那杯今天已经被人买走了。”
“那我现在就先预定中旬的那杯。”叶九思从锦袋里摸出两个金锭,豪气地拍在桌子上。
“订金付一半就行。”顾念把一枚金锭推还给他,叶九思这种他就不用担心跑单的问题了。
“那我再给父亲订一杯,下旬那杯也给我订上。”叶九思把金锭又推了回去。
顾念:…………
那是十万文钱,不是十文。居然眼也不眨地就花了?柜台后的顾忠一口气没喘上来,差点呛到,他以前觉得小郎君就够离谱的了,没想到这世上还有更离谱的,活了大半辈子,就没见过这么不把钱当钱的主儿。
年深一看顾念的表情,就大概猜到了盛世万年觞需要订做的状况,便没再提金杯的事情,他刚才看过价牌,除了竹杯其它的应该暂时都没货,便摸出一把金币,“我给履雪殿订个长期单吧,每天十杯花开富贵盏,先付一个月的。”
十杯?顾念看了看年深,咱们履雪殿满打满算,加上门口新来的那个小吏跟叶九思的两个护卫,不也才八个人吗?
“还有两杯送去含霜殿。”读懂他目光里的疑问,年深面不改色地道。
一杯花开富贵盏三百九十九文,一天十杯就是三千九百九十文,一个月就是十一万九千七百文。柜台后面的顾忠拨完算盘,脚跟都有些发软。大单,这可是长期大单啊!
“对,我也再要九十九杯花开富贵盏,今天就要。”叶九思也跟着又摸出来一个小金锭。
“没有那么多,”顾念无语地把那枚金锭给他推了回去,“花开富贵盏每天限量六十杯,刚才已经卖掉三十杯,少卿又预定了十杯,今天最多只能再卖二十杯了。”
不光原材料,他的竹杯剩的也不多了,今天全用光了后面几天怎么办?得通知墨家那边赶紧追加。
“那我要剩下的二十杯?”
“最多卖你十杯。”顾念伸出两个指头比划了下,桃花新府和揽月楼那边现在还没开业,他得给那两边留点。
“那行吧,十杯就十杯。”小世子委屈地瘪了瘪嘴,师父不是缺钱吗?咋还总把他的钱往外推?
正好口罩做好了,顾念便‘手信’似的,直接给众人一人‘发’了一个,当然还是扛着秦染的旗号,说是他阿舅发现人和动物的尸体容易传播疫症,要大家以后接触尸体的时候务必要戴上,避免疫症入侵。
大理寺众人走后,补货后的云霞饮又零售卖掉了一杯,傍晚的时候,桃花新府和揽月阁那边加在一块卖掉了三杯。
晚上顾念盘算了一遍,除了年深和叶九思这种带着捧场帮忙性质的以及开始的那两位土豪神秘顾客,第一天真正的销量大致是六杯,他对这个数字说不上满意,却还是非常开心的,毕竟这才第一天,口碑传播也需要一定的时间,不可能一蹴而就,而且,他原本还做过第一天挂零的心里建设,做好了到时候实在不行就自己偷偷花钱买一杯安抚家人心情的打算。
等过些日子杯子和供货比较稳定,也可以考虑每天叫玛瑙玳瑁他们端着云霞饮在西市门口去晃悠几圈,打打流动广告。
但最开始的那两位神秘顾客到底是谁?
顾念对着桌上的羊皮琉璃灯困惑皱起了眉头。
他查过最开始的单子,一单是盛世万年觞加九杯花开富贵盏,两单是零售的,还有一单是十九杯花开富贵盏。
与此同时,桃花新府的汤院里,来新店巡看的柔娘正跟月娘并排泡在汤池里,惬意地品尝着琉璃做出来的新款桃花酥山。
“好吃吗?”
“好吃。”月娘孩子气十足地点了点头,私下在干娘面前,她就不用努力端着的那股大人模样了。
“好吃就多吃点,管够。”柔娘摸了摸她沾着水汽的发顶。
“阿娘,那个也好喝。”月娘眼珠一转,指了指池子旁边的托盘。那里放着一金一竹两个空掉的杯子,袅娜的雾气之间,隐约可以看见‘云霞饮’三个字。
“就你机灵,”柔娘笑骂了她一句,而后又感叹道,“不过我也没想到会这么好喝。”
“阿娘不是因为好喝才买的?”
“不是,是为了还人情。”
“阿娘欠顾司直人情?”
“欠得可多了。”柔娘的目光投向灯笼下的暗影,鴉羽样的睫毛沾着水汽,湿漉漉的,“人活这一辈子,恩怨是非,就算没机会清算,至少也要记得清清楚楚。
阿娘跟你们说的,年少卿和顾司直来桃花阁,费用全免,那可不是玩笑话。
如果遇到的不是他们而是万年县,你楚娘阿姐的那些私房钱可能就要以‘充公’的名义被拿走了。
如果不是他和年少卿,咱们恐怕一辈子都不会知道你楚娘阿姐是怎么死的,更不会知道十一郎为她做了什么。
他们两个,是这座长安城里难得的好官。”
月娘歪了歪脑袋,“这世上还有不爱钱的吗?”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柔娘伸出手指,点了点月娘面前浮在水面上的竹木托盘,“你知道琉璃是怎么改出这款新桃花酥山的吗?”
月娘:???
“是顾司直第一次去桃花阁的时候发现问题,私下告诉她的方子。这么好的方子,要是分别卖给春浅楼、清月阁之类的地方,少不得每家也能赚个上万文钱,他却就那么随口告诉琉璃了,根本没提钱的事情。”
“还有这回事儿?”
柔娘抬眼看向不远处的金杯,“所以今天顾司直的云霞饮开张,咱们自然是要去捧个场的。跟欠顾司直的人情比起来,这几杯饮子钱实在算不得什么。”
灯笼的暖光落在月娘眼底,闪闪发亮,“照阿娘这么说,顾司直岂不就是个如意郎君?”
“你啊,还是歇了这个心思吧。”
月娘不服气,“我长得不漂亮吗?”
“你要记得,一个男人喜不喜欢你,眼神里的心思是藏不住的。”柔娘抬手将她鬓边垂落的发丝捋回耳后,语重心长,“顾司直看你的眼神太清澈了,别无它意。”
月娘:…………
第二天到大理寺,顾念又开始对徐卯家的那些人进行新一轮的提审。那些车轱辘话搞得他都有些烦躁了。
叶九思见状,自告奋勇地过来帮忙,顾念怕他更压不住火气,便把天香楼以前的卷宗和葛十二上次审理的那些笔录都交了过去,让他帮忙整理好,再交给年深。
一通问询下来,顾念被弄得晕头涨脑,要不是杜泠提醒,都忘了今天是去跟揽月楼结算第一旬醒酒分成的日子。
揽月楼还是一如既往地热闹,顾念赶到的时候,一身珠光宝气的何鞍书已经好整以暇地坐在窗边的位置等着他了。
“何掌柜。”顾念开心地跟他打了个招呼。
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在盘算该如何花这笔分成了,这回先去给他大哥买个礼物备着,什么时候回来就什么时候送。
“顾司直,快坐。”何鞍书也热络地跟他打招呼,仍旧是那脸和气生财式的笑容,客客气气的。
“顾司直,这是第一旬的醒酒分成,您笑纳。”何鞍书把桌上的一个蓝布包往顾念这边推了推。
顾念笑眯眯地打开,随后笑容就僵在了脸上,包里只有不到三缗铜钱。
顾念疑惑地皱了皱眉,“何掌柜,这个账目是不是算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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