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膳,宁濯便让人将奏折搬来紫宸殿,端坐在案前批阅。
宋娴慈坐在附近的窗边翻书,余光看见他时不时抬头看一眼自己,嘴角便忍不住微微扬起。
“看到什么了?”宁濯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笑得这么开心。”
宋娴慈看着面前这一页正经板直的文字,稳着声线道:“没什么。”
见宁濯没有立时说话,宋娴慈暗松一口气,以为就这么过去了,却听片刻后又传来一声磁沉的声音:“能逗你笑,应是本好书,劳娘子晚些时候借我一阅。”
宋娴慈捏了捏发烫的耳尖,心里想着定要记得叫阿涓找本有趣的话本子来,嘴上却道:“好。”
用完午膳,宋娴慈趁着宁濯去宣政殿与大臣议事之际,溜去棠梨宫叫阿涓借本话本子。
阿涓不解地挠了挠头,还是依言进去里头翻了。她最近都忙着和兰瑾研究美食了,话本子早就不知道丢哪里了。且她的东西一向不好好收拾,又与宋娴慈的嫁妆一块放在私库中,找起来颇费力。
阿涓脑子都快炸掉了,好容易从一个匣子里扒拉出一本册子来,正要看看是讲什么的,又听娴慈在外面急声催促,忙喊了声“来了来了”便出去把册子交给她。
宋娴慈接过来,忽觉这话本子看着好像有些熟悉,正要翻开细看,却听肖公公在后面恭声唤了声“娘娘”。
她吓得一抖,转身时将册子藏在身后:“有何事?”
肖公公低头:“出宫的马车已备好,陛下叫老奴来请娘娘。”
“好。”
肖公公忽又道:“对了,陛下还说让娘娘带上您方才翻阅的那本书,陛下要在路上与娘娘一块儿看书解闷。”
宋娴慈暗暗庆幸自己及时来了找阿涓拿书,当即笑着说了句:“好。”
该带的东西宫人都会为她准备,她只需跟着上马车便好。
马车从外面看十分低调,里面却如一座缩小的紫宸殿一般什么都有。
宋娴慈被宁濯牵着上去,坐在他身边。
外头穿着常服的祁俞持缰驱马,马车随之前行。宁濯的目光朝她投来,温声道:“那本书呢,拿来让为夫看看。”
宋娴慈听罢将话本子递过去。
宁濯接过,修长的手指随意一翻,下一瞬,他的长睫猛地一颤,红色攀着脖颈而上,直到耳尖。
宋娴慈一直观察着他的反应,见他的脸瞬间变得通红,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阿涓该不会看些什么不正经的话本子吧?
宁濯深吸一口气,将这一页摊开送到她面前,低低地笑道:“你方才便是看这个看笑的?”
宋娴慈定睛一看,只见映入眼帘的,是一对交缠着的男女,姿势令人观之浑身发烫。
完了,完了。
宋娴慈无声哀嚎,一颗心怦怦乱跳。
她终于知道自己会觉得这话本子熟悉了。
这是她在南阳出嫁前,阿涓的亲娘,她如今这个身份名义上的母亲,玄阴帮帮主夫人赠她的——教授女子如何伺候夫君的小册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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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第 46 章
◎娴慈想与陛下共浴◎
马车内一片诡异又暧昧的死寂。
宋娴慈试图夺过那本图册, 却被宁濯眼疾手快地高高举起。
她咬牙抬手去抢:“我拿错了,方才看的不是这本。陛……夫君,你还给我吧, 我即刻便撕了。”
宁濯单手攥住她的两只纤手,半点没有要饶过她的意思, 甚至还笑她:“那就算是娘子拿错了吧,可你为何会藏有这样的好书?”
“好书”二字特意加重了语气,听得宋娴慈俏脸绯丽艳绝,支支吾吾道:“我……这是养母给的, 叫我学一学。每个女子出嫁前都是这样的!不单只我一人有!”
宁濯见她说到后面竟理直气壮起来, 捉着她的手将人搂到怀里,薄唇贴着她的粉颊, 享受着唇下那抹因自己而生的烫意:“学什么?”
宋娴慈侧过头去,抿紧唇瓣。
宁濯见她不答,低头用唇舌撬开她的嘴, 直惹得她那双杏眸蒙上水雾才肯松开。他喘着气吻了吻她的眼睛:“告诉为夫, 学什么?”
宋娴慈咬唇不语,可见他低下头似是又要来一遭,吓得脱口而出:“学一学如何取悦夫君!”
下一瞬,宋娴慈意识到刚刚说了什么,顿觉五雷轰顶,煞白着小脸看着宁濯。
宁濯被她的话惊得表情僵在脸上,随后诧色渐渐淡去,眉眼舒展开来, 笑容愈来愈大, 欢喜几乎要溢出这座马车。
宋娴慈气得挣脱他的禁锢, 用手去捂他的嘴:“不许笑!”
宁濯乖乖坐着不动, 没躲开她的手,只是啄了啄她软嫩的手心,露出来的一双眼睛晶亮得让人整颗心扑通扑通跳。
宋娴慈仿佛被他炽热的目光和唇瓣烫着了一般,那只手倏然弹开,半晌后伸出手凶巴巴道:“把那册子还来!”
“别急。”宁濯觑着炸了毛的宋娴慈,没忍住笑出了声,“待为夫再仔细看看。”
还仔细看看?
宋娴慈暴跳如雷:“把它还来!”
什么端庄贤淑,什么尊卑有别,都被死死按在了这滔天的羞怒之下。宋娴慈扑了上去,压在他身上去夺那册子。
可宁濯手长脚长,比她高太多,她使着腿劲让自己的身子往上去够,却不小心蹭到了不该碰的。
身下人顿时倒吸一口气。
她瞬间僵住,睁大了眼睛往下看,然后立时便跳了回去。
宁濯闭了闭眼,强自抑下这股欲念。
他本想着昨夜才圆过房,七日欢应在晚间才会生效,所以他才在此时带娴慈出来。
可娴慈总能轻而易举挑动他的心弦,他担心药效会即刻发作,便不敢再看这本图册,却仍不想还她,于是放在自己那一侧。
外头祁俞听到两位主子停止了打情骂俏,终于不再只是绕着附近打转转,驱车继续前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宁濯拿出宫人备好的帷帽和面纱,为宋娴慈戴好。
宋娴慈怔怔地看着眼前这张温润俊美的脸。他为她整理帷帽时的神情认真到像是在处理极重要的政务。
她忽然想到,好像与宁濯在一起后,自己总是被服侍的那一个。
不论是净手、布菜还是更衣。
什么“为人妻者当以侍奉夫君为首要之责”,在宁濯这里都像是不存在一般。
明明他是这整个大昭最尊贵的天子。
眼前的俊脸远了一些,随后宋娴慈的手一暖,是被宁濯紧紧握在了掌心,然后她听到一道带笑的声音传来:“走吧,娘子。”
宋娴慈不语,却悄悄用了些力道,回握住他的手。
下了马车,宋娴慈看见眼前的景象,讶然道:“夫君要带我来上香?那为何不去国寺?”
宁濯牵着她往里走:“百姓都说这儿求姻缘最灵,我想求菩萨保佑我们夫妇二人白头偕老,生生世世都做夫妻。”
宋娴慈垂下眼帘。
他已剩两年多的寿数,自己如何能与之白首。
可转念一想:若是真能求得菩萨显灵,让宁濯长命百岁,那该有多好?
想到这里,宋娴慈紧蹙的眉松开些许,快步同宁濯进了姻缘庙。
夫妇二人一个求与妻白首,一个求夫君长命,都拜得极为虔诚。
祁俞顶着一张冷脸去给香火钱,出手阔绰到令僧人侧目,回来时领了两根红绳。
“这是什么?”
“主持送的。”祁俞道,“说是很灵,夫妻若戴在手上,便能恩爱一世。”
宋娴慈看着这两根做工粗糙、平平无奇、上头只缀了颗红豆的红绳,有些不信。
宁濯却很欢喜,立时接过来,为她戴上一根,又将剩下那个递给宋娴慈,然后对着她伸出手。
宋娴慈无奈,低头为他戴上,抬眸时对上他欣喜的目光,顿时有些难受。
他一直隐瞒着中蛊一事不让她知道,生怕她担心。也不知他方才求姻缘时,心里该有多苦。
出了寺庙,两人又坐上马车,去往下一个地方。
这次去的是皇家猎场。
宋娴慈骑上祁俞命人牵来的马,忽然意识到了他非要带自己来此地的原因。
她嫁给顾寂三日归宁那日,曾同顾寂去马场散心,也就是在那时候,与宁濯重逢。
宁濯当时定是看见了她与顾寂骑马并行的一幕,耿耿于怀至今,所以才要带她来更美更大的场地骑马,试图抹去顾寂在她心里存在过的痕迹。
她的骑术是祖父与宁濯一起教的,在顾家时骑的都是温顺的马驹,但方才祁俞牵来的,却是一匹烈马。
这匹烈马是她的旧相识。她初次骑它时,它还是匹小马驹,看着它一点点长大。直到后来镇国公府出事,她便再没了进皇家猎场骑它的机会。
已是四年没见了。
她没想过,宁濯竟连这匹马儿都设法保了下来。
马儿想是还记得她,在她身下乖顺得很。
宋娴慈与宁濯相视一笑,纵马齐驱。
她的骑术再如何精湛也比不过宁濯,可他却一直跟在她身边,陪她骑过这猎场的每一处美景。
她只需稍稍侧头,便能看见宁濯的脸。
猎场的风拂过宋娴慈的脸庞,让她忽然觉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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