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猜的没错。
    十三笑眯眯:“总该让你知道知道疼,还好长教训啊!省得你再傻兮兮的,非要去摸老虎屁股。冠勇郡王勇冠三军,天生神力,还除了自家老子与皇上之外谁都不惯着。最是个硬茬里的硬茬,你说你没事去招惹他干什么?”
    十四正色,反复强调自己跟虎威表哥关系才是最好的。
    不管是亲哥还是十三哥,都比不了。虎威表哥为了将他从夺嫡那个万年巨坑里捞出来,可是煞费苦心云云。
    那满脸欢喜劲儿,让十三那句到了嘴边的‘有没有可能,你虎威表哥对你的帮助,都是基于不想让你给四哥添乱的基础上’硬是没好意思说出口。
    只安慰他稍安勿躁,你都这么瞧不上那尼布楚条约,着急想给皇阿玛报仇雪恨。四哥那么孝顺,其心意又怎么可能下于你?
    不过是皇阿玛刚大行不足一年,朝廷又才结束了对李氏的战争。
    冒冒然之间,不好再无故对另一大国宣战罢了。
    免得给朝臣与百姓留下穷兵黩武的疑云。
    至于沙俄?
    十三冷笑:“他们从康熙二十几年一直明里暗里挑事,觊觎咱们疆土的野心从未熄灭过,十四弟还怕他们日后便彻底按捺,死了这条心不成?但凡他们有丝毫异动,皇上就可以以有道伐无道。直接派王师北上,撕毁合约。让他们将这些年吃进去的,连本带利吐出来。顺便呀,也把两国之间一直未曾明确的边界悉数明确下来,免得给后人留乱子。”
    十四双眼一亮:“真的?四哥真是这么说的?”
    十三说没有,他瞎猜的。
    十四却只撇嘴:“得了吧,自从四哥登基,你就恨不得把自己变成了磨道里的驴。一整个户部跟朝堂上许多事情还有些个琐碎案子,就都交到你手里,恨不得一日三餐都在户部解决。”
    “若不是四哥有令,你这大忙人怎么可能莅临我这小庙?屈指一算,十三嫂子都好长时间没瞧见你了吧!”
    咳咳。
    十三被他突如其来的一句调侃给呛了个恰恰好好,只无限怨念地看着他:“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因为这等小事与皇上置气,让他心中惦念呢?自家嫡亲兄弟,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啊!”
    十四面上虽然冷冷落落,实际上却把耳朵支楞得老高,就盼着他家十三哥能多说几句亲哥对他的关心惦念之语。
    结果这家伙一点也不讲兄弟情,不满足兄弟心思就罢了,居然还告小刁状?
    翌日,十四就被自家额娘唤进宁寿宫,好一番语重心长。
    言说异母兄弟们都能为了大清利益与自身荣耀故,各种兢兢业业。虎威表哥、虎头表哥跟虎团、虎圆几个也都身居要职。
    就连虎宵的全科书院,这些年下来都不知道为朝廷输送了多少优秀人才。
    他这个当亲弟弟的,更应该好生努力,最起码别让兄长操那么多心。自打康熙五十七年,先帝犯了风疾拟将皇位传给他的那天起,他的每一天都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又要处理好朝政,又要平衡好皇帝与储君之间的关系,避免重蹈二阿哥的覆辙。
    还要协调好诸皇子之间的关系。
    既让他们能够发挥所长,又不让他们掩盖了自己的光芒。桩桩件件之间,简直千般艰险,万般艰难。
    好不容易先皇宾天,他功德圆满熬出了头。
    又衣不解带照顾,又大冬天里席地寝苫,累得没个人样。就这,还坚持着守孝三年呢。只在别宫居住,于养心殿办公,从不御后宫、也不肯用荤食……
    连连哀叹之间,太后娘娘只道:“都言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作为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你不心疼他,又让哪个心疼他呢?”
    大有十四若不答应,她就直接搬去容亲王府,仔细敦促些日子的意思。
    吓得十四连连保证,特别真心真意地去找他哥赔礼道歉。就怕额娘说到做到,真往他府上,整天拧着他的耳根子,训得他一佛升天,二佛出世。
    雍正只笑:“十四弟一心一意,都是为了咱们大清。为兄心中欣慰都还来不及呢,又如何会怪罪与你?为兄比你更年长些,尼布楚条约签订之时已经记事。更知道当时皇阿玛的无奈与遗憾,比你更惦着早日收回故地,替他老人家把这个遗憾给圆了。”
    “可治大国犹如烹小鲜,最讲究一个火候,断不可操之过急。免得把好事给做坏了,倒失了原本初衷。咱们现在所要做的就是一个等字,等对方按捺不住先来挑衅。”
    拥有粘杆处的雍正如今耳聪目明,可知道彼得如今有多膨胀了。就算大清这边没有任何动作,他也不会停止扩张的脚步。
    真的?
    十四有些狐疑地看过相关资料,终于被说服。继续练兵与加强自身锻炼,简直枕戈待旦、厉兵秣马。
    可等啊等,直等到淑宁跟阿灵阿都从江南走到了宁夏。
    到了卫沙坡头,也就是传说中王维写使至塞上的地点。欣赏了回真正的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使人给送当地最为著名的枸杞、甘草、贺兰石、二毛皮和发菜了。
    老九又发现东瀛那边不顾天威,竟利欲熏心,屡次抢夺我大清商船、害我大清百姓。措辞特别激烈地请朝廷派兵,绞杀匪患。
    让皇上怒不可遏,直接准其所求,又跟东瀛干上了。
    十四苦等了两年多的动静才终于姗姗来迟,可把他给激动的哟!当场跳将起来:“皇上,这次得让臣弟去了吧,皇上?”
    “臣弟愿意随冠勇郡王出征,尽复我大清之土,让他们将吃了咱们大清的连本带利吐出来。将早年未曾明确的边界,悉数明确下来。一次性狠狠地将北边那群流氓给打怕了,让他们再不敢轻犯我大清……”
    慷慨激昂好一段,说得那叫一个热血沸腾。
    可是……
    虎威只挑眉:我这还开口呢,你小子就已经代我请挂帅了?
    第283章 淑宁惩恶还在京城殷殷期盼,就念着姨……
    十四素来是个耿直的,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
    只惦着在与他家虎威表哥一道驰骋沙场,为皇阿玛一雪前耻。把那不要脸的沙俄摁在地上摩擦,报他们三番两次挑衅、背后撺掇之仇。
    顺便把他们在尼布楚条约时占得便宜,都如数甚至加倍地讨回来。
    把当年未曾明确的边界,也一道明确过来。
    以这一仗,免子孙后世之忧。
    但老十躺平半生,最会趋吉避凶啊。一听这话,就知道有些不对。再瞅瞅文武大臣们,果然泰半皱了眉。
    因为虎威那冠勇郡王,舅母那清国夫人,让原本就煊赫已极的钮祜禄氏更加鲜花着锦。
    太多太多的人,不愿意虎威表弟更添荣光了。
    就连……
    允俄眉心一跳,不敢抬头去看龙椅之上自家四哥的神色,猜测他此刻心中所想。只惦记尽己所能,为表弟规避些个可能出现的风险。
    于是乎,十四话音刚落,老十就撇了嘴:“爷还以为你这小子给皇考守了这么久的梓宫,多少得有些长进。结果么,啧啧,还是个倚仗兄长威势的。”
    “你!”十四瞪眼,七个不服,八个不忿地看着他。
    满满‘你今儿不说出来个子午卯酉,这事没完’的架势。
    可老十会怕吗?
    显然不。
    他还笑着拍开蠢弟弟的手:“哟,被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你说你,既然这么有报国之心,怎么没点子挂帅之志呢?咱们兄弟间,也就只有你跟大哥有过数度带兵打仗的经验。自从皇考升遐,大哥的身体就不怎么好。再者他如今年事已高,怕是无力再往来奔波。若说还有谁能子承父志,为他老人家出气,那可非你莫属了。你怎么还小孩子似的,非要跟在冠勇郡王身后呢?”
    请将不如激将。
    虽然他这话说的简单直白,但极为符合自己的人设,用来激怒十四也足够。
    以前或许吧。
    但如今的十四可是与虎威并肩作战多年,被他悉心调教许久的。
    闻言不但没有冲动鲁莽,还特别不屑地冷笑:“门外汉就是门外汉,只以自己的想法看问题,还妄图外行指导内行。啧,亏得皇上慧眼识英才,没让你这样的身居高位。否则的话,还真是大清的灾难,百姓的灾难。”
    老十这些年都一直致力于装憨,功底深厚,演技成熟。
    早早就给自己混了个草包十的名头。
    但想不想,跟能不能是两回事。尤其他身为兄长,在满朝文武面前被自家弟弟奚落成这样,不恼羞成怒才出了鬼呢。
    眼瞅着他额角青筋暴跳,钵大的拳头举起来。
    十四咻地一下子蹿到了他家虎威表哥身后,借着表哥的掩护而倍加不屑地看着允俄:“怎么着,被戳到痛处受不了,想着以武服人了?啧,莽汉就是莽汉。你要知道,枪炮一响,黄金万两,打仗从来就是最耗钱的勾当。”
    说着,十四就清了清嗓子,当堂念叨起平三蕃、打郑氏、亲征噶尔丹、讨沙俄、平策妄阿拉布坦、收李氏等,康熙年间大大小小的战役。
    其中所费的银两、损失的马匹、阵亡的八旗兵勇等。
    还有后续朝廷用于抚恤的资费等等。
    只说得阖朝肃穆,群臣沉默,连老十都有些愕然。再没想到,憨憨十四也知道做功课了呀。
    十四嗤笑:“瞧十哥这话说的,一看就是在京城养尊处优,没怎么下过战场、更没跟着冠勇郡王上过战场的。在冠勇郡王麾下,这都是基本功课来着,每一个将领所必须知晓的。”
    “是,皇考英明,力排众议成立了海事衙门,完善了海贸诸事。大笔银钱滚滚而来,国库府库皆充盈。完全能够抵消战场上的消耗,甚至用不着动用税赋。至少银钱一项上,不会成为大清兵勇的后顾之忧。可损失的兵勇呢?”
    “那可都是朝廷花费无数时间、金钱与精力培养出来的精锐,是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关联着千家万户,是无数父母眼中的殷殷期盼,无数女子的春闺梦里人,也是无数懵懂孩子的阿玛。若有能以最小代价换取最大胜利的优秀将领在,又何必退而求其次?”
    此一问振聋发聩,不但老十震撼,全场看着十四的目光也都不同起来。
    再没想到,这家伙急赤白脸地替冠勇郡王请挂帅,为的竟不是自己,也不是他表哥,而是千千万万原本可能不必牺牲的英勇。
    为什么说原本可能不必牺牲呢?
    因为容亲王是个会做对比图的。除了几次战争所花费的银钱、牺牲的兵勇之外。这家伙还对比了几次战役中投入了多大的兵力、取得了多大的胜利,又牺牲了多少兵士。
    这么一样样横向对比下来,显然是冠勇郡王所主导的战役里花费最小、牺牲将士最少,取得的胜利也最为瞩目。
    毕竟整个康熙一朝,灭国之功也就那么俩。
    而且起李氏来,显然困扰了朝廷三十来年的准噶尔汗国更是心腹之患。
    如死一般的寂静之后,虎威到底长叹一声,乖巧跪下:“微臣法士尚阿恳请出征,为皇上讨逆。好好教训沙俄那不知进退的,教他们写个悔字。那所谓的彼得大帝往后余生,都别想再往咱们大清扩张半步。”
    “好!”雍正激动地拍案而起,快步走下丹墀,站在虎威面前,满是赞许地道:“爱卿真乃国之柱石也。有你在,北边边疆无忧矣。”
    “皇上实在过奖了,微臣受之有愧。”
    他身后的十四笑着拍了拍他肩,结果恍惚间天旋地转,确实被他亲亲表哥一个过肩摔给丢了出去。
    哄堂大笑之间,十四委屈巴巴地看着‘凶手表哥’:“人家只是想安慰你,说句赫赫功劳今犹在,将军何必太谦……”
    怎么就马屁拍在马蹄子上,一蹶子给尥出来了?
    虎威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你在我身后突然来这么一下,我……习惯使然,实在对不住。”
    十四:……
    有点怪他,但又知道这种情况很难怪他。
    武将嘛,还是赫赫有名,刀光剑雨里杀出来的狠角色。防范意识重些,也是有的。
    可是,真的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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