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俄这笔钱于整个战事来说虽然不多,但却宛若及时雨。代表了他为人臣、为人子的一片忠孝之心。康熙龙心大悦之下,直接将他的郡王又升了一级,变成亲王。
把随后捐了更多,却只得了个甚好二字的胤禟给眼红得哟!
连连念叨着同人不同命。
可不就是么?
同样的皇子,有的只靠憨实、孝顺,就能被皇父万千欣赏,奖了又奖。有的则战战兢兢,唯恐行差踏错,还动辄得咎。
经历了许久诊治之后,胤襈终于从鬼门关前捡了一条命回来。
皇上体恤他,命将他之前的食俸恢复发放。
他还以为这茬终于过去,能重新进入下一轮考量呢。虽然说有那两只死鹰,有皇上那番决裂之言,他是不可能再当上太子。
但一天未尘埃落定,就一切皆有可能,不是吗?
结果……
五十六年二月,皇上也不知怎么就想起了他。派人传谕,言说你疾病初愈,可有什么想吃的?可以使人跟朕禀报。虽然朕这边什么都有,但不知什么适合你,所以不敢送去。
这不敢二字听得胤襈心头猛跳,忙不迭本宫中跪求,言说自己可承受不起这不敢二字。
然后,康熙又恼了。
特别惆怅的召见诸皇子:“老八就是多疑,总把心思用在无用之地。朕因他病刚好,派人传话问他想用什么东西。朕这里虽什么都有,但不知什么适合他,所以不敢送去。结果你们瞧瞧,他竟以说不敢二字怀疑。说承受不起,来门上跪求。无事生非,让旁人瞧了成何体统?”
诸皇子:……
在心中默默给老八默了一哀,再悄悄羡慕下不在京城的老九、老十四。
然后就七嘴八舌地开始声讨老八,劝他好好的,让皇阿玛省点心。
帮他说话是不敢帮他说话的。
毕竟去年四哥先从热河行宫回来瞧瞧他,就差点被打成了八爷党。血的教训就在眼前,谁敢再明知故犯?
老八惨的哟,连阿灵阿都要替他默默掬一把同情泪。
觉得他这会子就像去年被福晋疯狂约束下的自己,做也是错,不做也是错。
怎么都没有个对时候。
当然,自家福晋是为了他好,心心念念想着的都是他。所有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让他更好地将养身体。
而皇上这……
似乎把老八当成了一只猴,杀给鸡们看。好让他们知道不听皇命,擅自筹谋的下场。
啧,明明立一个新的太子,就能名正言顺,减少不少纷争的事儿,可皇上就是迟迟不肯。以至于那些个废太子党们还含心怀希冀,以为自家主子还有机会。
这不,小卒子检讨朱天保就冒头上书请复立胤礽为太子了吗?
惹得皇上当场震怒,质问他为何违旨上奏。结果那二傻子事到临头却爱惜起了自己这条小命,竟然说是听他父亲说的,他爹命他上奏的。
差点孝死他爹。
康熙着人查明真相之后,直接斩了这个不忠不孝的家伙,也狠狠杀了杀某些人心中的希冀。
再不敢轻易试探,唯恐做了朱天保第二。
皇子们无奈,只好在孝字上大做文章,积极表现自己的与世无争。只有四阿哥从户部转到了刑部,又开始起早贪黑、废寝忘食地翻看陈年卷宗。
拿出当年户部清欠的精神头来,似要把所有的积案、悬案都一扫而空般。
康熙见了都忍不住皱眉:“勤于公务是好事,但一张一弛才是文武之道,须知过犹不及呀。朕让尔等轮值于六部,可不是让你们去做六部官吏的。而是让你们都了解六部日程,更好为君分忧、为国效力的。你既有大志,岂不知自己这一身关系如何紧要?”
“诸葛亮事必躬亲,生生把自己累死,最后也只是个丞相。何如刘邦知才善用,从区区亭长到君临天下?”
这要是换了个皇子,或者换在胤禛没有跟康熙坦露心思之前。
他都得扑通一声跪下,把自己额头磕出血来,连说皇阿玛多虑,儿子不敢。
但如今,胤禛只认认真真倾听,恭恭敬敬行礼:“儿臣多谢皇阿玛教诲,是儿子本末倒置。多亏皇阿玛振聋发聩,及时点醒儿子。才没让儿子舍本逐末,将路越走越窄。”
见他如此,康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挥手让他退下。
胤禛也不怠慢,火速改掉事必躬亲恨不得将自己累死的作风。很提拔了几个可用之才,在刑部搞了一个受他直接领导的小班子。
专门冲那些个疑难积案下手,短短月余就告破了三五起。
连已经打好了主意,绝不掺合这些的刑部尚书都不得不灯写折子,把四阿哥夸了又夸。
结果,事实证明,破案什么的都是小儿科。
四阿哥能耐到可以找出律法上的漏洞,详加推敲,细细地写成数十页的超厚折子。请修律法,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
能不能修,修到什么程度不要紧,光是这个着眼之处,就比其余只知道讨好孝顺的阿哥们高明了不少。
当然在风险上,也大了不少。
以至于当起居注官,日日陪在皇上身边,对皇上颇有些了解的虎圆都找机会私下提点他。
示意他别贪功冒进,须知行稳才能致远。
别忘了八阿哥的前车之鉴。
胤禛从未跟这个弟弟说起过自己的心意,但也知以他聪明,必然是早已洞悉。于是也不瞒着,只道早在往江南之前就已经跟皇阿玛坦诚过心思。
就这么一句,便足够虎圆明白他不能低调,不能藏拙的关键所在。
因为从一开始,皇上就不是防备他表面孝顺,实际心有觊觎。而是一直以考察的心思,考量四表哥能否撑得住这江山重任。
只能说四表哥这招够高,胆子够大。
不过……
虎圆沉吟:“既如此,何妨让弘晖更出类拔萃些?须知当年明仁宗事啊!”
当年,明仁宗朱高炽是个大胖子,还有消渴症,不良于行。明成祖朱棣更喜欢其同母所生的汉王朱高煦,在立储的问题上几度犹豫。
后来大臣说了一句好圣孙,才坚定了朱棣的意志,才有了后面的仁宣之治。
佳例在前,不可不学啊。
胤禛闻听后笑,郑重谢过三表弟。并让他保密,莫告知姨父姨母,就让他们觉得自己还是个一心想做闲贤王的四阿哥好了。
免得姨父彷徨纠结,犯了不该犯的错。
也免得他万一失败,连累至亲。就是三表弟,也该做一个规规矩矩的纯臣,今日之事不可复有!
见他满眼真诚,没有丝毫虚伪,虎圆才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言说这么多年,自家额娘果然没白疼他。这要是换了别个皇子,还不得拼命地拉着他们一家子成为自己助力?
毕竟钮祜禄氏枝繁叶茂,树大根深,还盘根错节拥有许多厉害姻亲。
他们爷几个更除了致力于全科学堂的虎宵外,其余都在朝中身居要职,颇得皇上信任。
一家顶旁人十家百家。
助力颇大呢!
虎圆摇头失笑,越发觉得四表哥是个好的。还把这话说给了自家阿玛额娘,就想着保密重要,但让阿玛额娘心里有底更重要。
淑宁眨眼:“就这?也值当你小子这般神秘兮兮,好像在说什么惊天秘密般?”
虎圆:???
这还不够惊天动地吗?四表哥若是成功,都能直接改天换地了呀!
“算算算。”淑宁笑着拍了拍他肩膀:“都当阿玛的人了,怎么还这般不淡定?”
阿大人难得调侃了自家福晋一句:“你还说他,当初皇上说起这个事儿的时候,你差点给吓跪了,比他可狼狈多了。”
这下,虎圆可是真懵了:“啥?阿玛您的意思是说,四表哥心有大志的事儿,皇上压根就没瞒着你跟额娘,早早就和盘托出了?”
阿灵阿跟淑宁齐点头:“是这样没错。”
虎圆咽了咽口水,对皇上的佩服简直如高山仰止。明知道自家儿子对太子之位有肖想之心,还敢将九门提督这么个一定程度上掌管他生死的位置交给孩子他姨父。
让孩子表弟率军出征,另一个表弟往南边管理海军,再让他这个表弟日日在身边录起居注。
光是这份超乎常人的胆量,就已经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吧?
阿灵阿唇角微扬:“这个却不是为父身为臣子所应考虑的事情了,我只知道皇上将山岳之托交付于我。那我就得忠于皇上,宁可肝脑涂地也绝不辜负。”
隔空表完忠心之后,阿大人就亲自动手,把私通皇子的臭儿子狠揍了一顿,小惩大诫。
言说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若有再犯,就别怪他这个当老子的心狠直接学他翁库玛法。
虎圆的翁库玛法,开国五大臣之一额亦都是也。那位除了骁勇善战,屡立战功,被赐号巴图鲁,位列清初开国五大臣之一。是太·祖的妹夫、女婿与亲家外,还是个能辣手杀亲子的。
当年这位的次子达启自由勇武,深受太·祖爷喜爱。但他恃宠而骄,无礼于诸皇子。翁库玛法为此担忧,生怕他傲慢无礼,祸及全家。于是把他拉进室内,用被子闷死,然后向太·祖请罪。
自家阿玛以此举例,岂不是说宁可打死他也不让他跟四表哥瞎掺合???
虎圆咽了咽口水,细细端详自家阿玛。
试图从他那虽然有了些这年岁,但依旧俊朗迷人的脸上看出丝毫戏谑的痕迹来。
半晌未果。
他才确定阿玛未曾与他说笑,虎圆赶紧跪下认错:“阿玛息怒,儿子知错了。下次,哦不,再也没有下次了。儿子保证,此刻直到尘埃彻底落定之前,儿子都跟四表哥保持距离,绝不参和一星半点。”
“更不为自己一点私心,将全家置于险地。否则的话,不用阿玛,儿子自己就掐死自己。或者您跟额娘再不放心,儿子也跟皇上求一个外放?”
直接躲出漩涡之外,不掺合这些乱七八糟。
阿灵阿狠狠瞪了他一眼,再三确定两人绝对小心谨慎,再无暴露之虞之后,才打消了带着这混账东西往御前坦诚的念头。
就怕越描越黑,他倒霉,把人家四阿哥好好的形势给弄得不明朗了。
哎!
阿大人叹,越发觉得自己英明神武。再万般不愿,也亲自扛起了九门提督之职,将虎团弄到了沿海之地。
否则今日这点小事若换了虎团来干,那才叫一发而不可收拾呢。
然而事实上,不管是谁,康熙这会子都顾不上啦。
夏日里头,他还奉皇太后往热河行宫避暑呢,前些日子娘俩还同往畅春园。太后大寿,他还领着诸皇子皇孙与她老人家拜寿。提及四十九年,太后七旬大寿,五十七的他亲跳蟒式舞给太后祝寿。娘俩约好了,等过两年太后八旬,六十七的康熙再给皇额娘跳一段儿。
结果这言犹在耳呢,太后就身体违和。太医说怕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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