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亲王捂头,委屈巴巴地看着因为即将离开爱妻而越发暴躁的好兄弟:“我也就突发奇想,随口说说罢了。”
又一记眼刀子迎面而来:“是,你只是随便说说,我福晋却是个精益求精的。你这随口一叻叻完,她却要废寝忘食、夜以继日地研究该怎么保存那汤了。”
想想,就让阿大人烦躁且心疼。
偏他临行在即,府上连个能管住她的人都没有。还不知道他走之后,福晋诸般忙碌,要怎么糟蹋自己的身体呢。
那忧郁忧伤的小表情,生让庄亲王手中的筷子都顿了顿。
满脸受不了,却还得在自家福晋的眼神威压下认真道歉。让淑宁千千万万别往心里去,更别仔细研究。
否则等他好兄弟从塞外回来,看到她瘦哪怕一两,他这个始作俑者可就免不了被拉出去好好磋一顿了。
淑宁:……
就不是很理解庄亲王堂堂亲王之尊屡屡在自家夫君面前折戟,动不动就挨揍,还笑嘻嘻非凑过来的执着。
但对方堂堂亲王都与她致歉了,她当然也不好失礼。
赶紧微笑福身:“庄亲王兄不必如此,你这提议原就很好,也没有多大难度。只要把猪筒骨、鸡架再加上点扇贝肉熬成浓汤。不使着水,过热的话,保存几个月都没问题。若放在冰窖里,则能存放至少半年以上。”
所以,想拿着去做军粮的话,至少没有技术上的问题。
只又是精面,又是油炸,还用猪骨鸡架扇贝肉之类熬汤,这价格上可就正经不菲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东西闻着香,吃着好,但是不抗饿。
就行军而言,运输上也不是特别方便。
根本就不适合做军粮。
“竟,竟是这样么?那倒是老哥哥我想当然了!”庄心王讪讪挠头,又得到了自家王妃一个嫌弃的漂亮白眼。
倒是庄亲王福晋人美,脑子转得也快:“军粮不成,但折腾个厂子,卖给往来行商、赶考举子等,却还是有利可图的。”
“那浓汤,汤鲜味美,放入少许便能调制一锅好汤。酒楼饭馆或者些个想改善一下伙食的寻常百姓家,应该都不排斥。酸辣粉、绿豆粉丝、米粉等更各有各的风味,能受闺阁女子喜欢……”
开口几句话,就精准地定位了顾客群。
听得淑宁眼前一亮:“再没想到,福晋您还是个经商高手啊!寥寥数语,直接道破关键。”
庄亲王福晋有些昂然地挑了挑眉:“那你以为,我们家王爷是哪来的银子四处找美妾、置通房呢?”
提起这个,庄亲王就老脸一红,都顾不上是在阿灵阿夫妻面前了:“好福晋,前头是爷的错,爷太重子嗣传承忽略了你。以至于走了太多太多的弯路,千错万错都是爷的错。你还怀着身孕呢,可不许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伤了自己身体。爷保证痛改前非,往后余生只跟你好好过……”
“谁稀罕呢?”
庄亲王福晋哂笑,又赏了他个大白眼。可是那飞扬的嘴角,却分明泄露了她的欢喜。
罢罢罢。
终归这世上,只有一个阿灵阿。
绝大部分男子都如身边这货一样,把子嗣传承放在第一位,不见儿子不罢休。
谁让家里真有王位等着继承呢?
他再怎么操劳的时候,都没宠妾灭妻。一直让她这个无所出的占着嫡福晋之位,牢牢掌管着府中中馈,连个侧室都没立。
那些妾室和通房也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保证便诞下嫡子也压不到她头上。
比起那些只顾自己欢愉,不管
发妻死活的。
这货也算难能可贵了。
知足的庄亲王福晋迅速抛开这点小纠结,试图向淑宁伸出合作的橄榄枝。好好歹歹的,给肚子里这个小家伙攒些个嫁妆或者彩礼钱。
淑宁其实只是要给自家夫君、儿子、大外甥、大姑姐的准备些个随扈路上的吃食而已。
还没想着将此做大做强,独成一份买卖呢。
因而庄亲王福晋提起,她还微愣了愣,目光探寻地看着自家夫君。就怕自己贸然答应后,会对他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
毕竟梦中的庄亲王一生无子,可以说毫无斗志。自然远离夺嫡漩涡,合作了便也就合作了。
但如今不同呀!
自打上次庄亲王透露出要跟自家结亲的小想法后,粗通一些医理的淑宁就借机给他福晋扶了扶脉。
结果左边的脉象跳动比较明显,医书有云左疾为男,也就是说庄亲王福晋腹中这个很大几率是他期盼已久的小阿哥。
后继有人后,天知道他会不会为了宝贝嫡子而多努力一些。
阿灵阿只安抚一笑:“福晋高兴就好。”
那要这么说的话,淑宁可就不迟疑了。有四房媳妇要娶,还暗戳戳惦着贴心小棉袄的淑宁有再多银子也觉不够。偏她想个新点子出来,就伴随着一次被康熙截胡的风险。
此番与庄亲王福晋合作,应该能保住无虞吧?
“那必然能!”庄亲王信誓旦旦保证:“但凡哪个敢伸手,本王就哭去金銮殿。若皇上起奸心,本王就去太庙、去奉先殿,哭我那死去的阿玛。怎么他就早早去了,留我这可怜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受煎熬。”
淑宁阿灵阿庄亲王福晋:!!!
齐齐震惊到失语,只能给他竖起佩服的大拇指。
庄亲王福晋甚至还难得给了他个好脸色:“这事儿你要是办成了,办好了,我就再不揭你那些个老底儿。咱把那些个陈芝麻烂谷子都扬了,日后踏踏实实好好过日子!”
这话一出,庄亲王狂喜,立即拿出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圣驾还未启程,他就开始琢磨场地、安排人收购小麦与大豆了。
做生意什么的,终归都是次要。
淑宁现在全部心思都在准备自家好大儿的第一次秋狝上,等着圣驾启程前一日,她都起早贪黑给他们父子俩准备整整五个马车的行礼吃食了。
丰富到让虎威悄悄问他老子:“额娘准备得这么充分,该不会是要把咱们爷俩留在蒙古吧?”
阿大人抬手一个爆栗子敲在小家伙头上:“胡说八道!你额娘就是不要爷,也不会不要你这小兔崽子呀。”
虎威笑笑揉头:“这倒也是,虎威可是额娘的好大儿呢。”
阿灵阿:……
感觉自己就多余安慰他。
乾西五所,乌拉那拉氏逐一清点了那多达三马车的东西后与胤禛感叹:“姨母真是太关心咱们了,那一应物品准备的简直面面俱到,再没有丝毫疏漏。”
而同在宫中,身为生母的德妃娘娘却只在她请安的时候略加提点了几句,随手赏了些布料。没等着她再鼓起勇气请教,人家都已经去哄睡醒后没见额娘而哭闹的十四阿哥去了。
两相比较一下,不禁让人越发心疼她们家爷。
将她这点小心思看在眼里的胤禛勾唇:“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此时只咱们夫妻也就罢了,在外头的时候福晋可千万收敛些自己那小眼神。别因而得咎,被扣上顶不孝的大帽子就不好了。”
乌拉那拉氏气呼呼瘪嘴:“在爷眼里,妾身还是个不知道轻重的小笨蛋不成?也就是您面前,妾身才放松些许的。”
“额娘说夫为妻纲,丈夫便是妻子的天。而爷天皇贵胄,更不可以寻常丈夫
看待。要毕恭毕敬,绝对顺从,一切以爷的意思为先。但姨母说,甭管您是什么身份,首先是妾身的夫。是要与妾身生同衾,死同椁的良人,不是只会听话的奴才。在您面前,不需要时时紧绷,处处顺从……”
唠唠叨叨说了好大一堆,乌拉那拉氏才昂着小脸表示:学无先后,达者为师,婚姻一道想来也是这样。
自家阿玛妻妻妾妾一大堆,额娘常被气到默默垂泪。
姨父却对姨母情更深重,比写下一生一代一双人的纳兰更深情如许。显然在夫妻相处之道上,姨母更胜一筹,所以她听姨母的。
胤禛赞许点头:“好聪明的丫头!姨母说的对,妻者,齐也,福晋才是这辈子唯一能与爷携手并肩之人。日后你明面上别让人抓住把柄,私下里咱们就如姨父姨母般自在相处。我有什么话直接告诉你,你也莫与爷隐瞒。”
嗯嗯嗯。
乌拉那拉氏笑着点头,幼圆的大眼睛里仿佛有璀璨星光。
胤禛瞧着可爱,忍不住抬手往她那还微微带着婴儿肥的小脸儿上轻轻捏了一把。
乌拉那拉氏脸上微红,眼神发虚。
好久才期期艾艾地问:“妾身年幼,不能侍奉爷。咱们此次随扈塞外,是不是……是不是要带着宋格格?”
瞧她那为难的小样,胤禛心中便有了猜测:“德额娘那边为难你了?”
“那倒也没有。”乌拉那拉氏对手指,一五一十回道:“只是爷至始至终没碰过宋格格,她心下担忧了吧?所以被德妃娘娘唤去问话的时候,不免稍微透露了些许。德妃娘娘关心您,自然是要多问两句的。”
胤禛皱眉:“没规矩至此,还想着随扈?呵呵,使人给她送本宫规去,罚抄百遍。告诉她,就说爷说的,甭管她从哪儿来,受谁指派而来。但凡进了咱们后院,就是咱们的奴才。再敢行此背主之事,直接慎刑司伺候。”
“哎,好嘞~”
乌拉那拉氏福身,欢欢喜喜点头,跟在外受了委屈的熊孩子终于找到家长了似的。
狐假虎威的很。
但胤禛却眉眼含笑,喜欢她这样不加掩饰的纯真。
不想再看她少年装老成,把自己强打扮那么暮气沉沉的样子。到底那所谓的皇子福晋威严既不是靠老成持重,也不靠冷着脸,而是看所嫁的皇子愿不愿意给这份尊荣体面。
若福晋初心不变,他自然也不会慢待于她。
两人最后便成不了姨父姨母那样的神仙眷侣,也能琴瑟和谐,举案齐眉。
胤禛正想着呢,就听着十弟咋咋呼呼喊四哥。
不消片刻,小胖墩就跑到现场围着姨母给他准备的东西摇头:“啧啧,爷就知道舅母又一样的外甥两样待遇,给四哥准备的东西比小十的又多又好。”
那是自然!
把你小子跟虎头绑在一块,也没有爷在姨母心中重要。
胤禛心里得意扬扬,面上却绝不给自家姨母惹丝毫麻烦:“多么?唔,可能多点,毕竟如今你四哥我大婚了么。两个人的分量总要多过一个人,再说你四嫂又是个新媳妇,隆重些也是有的,不信等小十你娶福晋的时候就知道了。”
说来,这可就是胤俄的又一件伤心事了。
当年他是千盼万盼,盼着七舅母能给他生一个小福晋。然后靠亲上加亲的加持,成功打败四哥,成为七舅母最最喜欢的大外甥。
结果三胞胎呀,竟全是带把的!
生完他们之后,姨母还迟迟不孕了。如今康熙二十二年生人的他,已经虚九岁了,再也无望成为七舅母家的小女婿了呜呜呜……
胤禛不怎么走心地拍了拍他肩膀:“小十莫哭,做不了小女婿,你还能当个好兄长啊!此番姨母留在府中照看三胞胎并张
罗四姑娘婚事,虎威自己随父往塞外,这不正是你我表现的时候吗?”
哦对!
胤俄握拳,立即又斗志昂扬起来。接着便一溜烟地跑回了自己院子,吭哧吭哧开始写信。
各种表忠心,发誓言,要做虎威最好最亲近的哥。
等胤禛夫妻俩都到了一等公府,他这信还没写完呢。倒是胤禛一脸微笑地听姨母说他又清减了些,嘱咐他别为了学文习武就罔顾自己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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