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入殿从不言语的四皇子姬妄也在僵局中上前一步。
他屈膝跪地。
太子姬甀生的阴柔,而四皇子姬妄却与之相反。身躯凛凛相貌堂堂。
姬妄的嗓音掷地有声。
“嘉佑年间,失踪案加上公主便是十一起,儿臣惭愧未能出谋献策,于公仰仗父皇才得以处尊显居。于私心二哥深受其害,至今形如稚童。此事如刀刃,日日悬在儿臣心口,逆贼一日不除,便一日凌迟。助长其猖獗之气,更是我朝毒害。”
“请父皇准许儿臣不再担任礼部职位,儿臣愚钝,请愿去除逆贼同宵小之辈对抗到底。”
太子的脸色僵硬。
他这四弟倒真是好本事!
一张嘴大义凛然,便是他听了都要感动!
宁愿罢了礼部那边的官职,也要好生英武出头。这些年派出去的人并不好,那次有结果了?
人崔韫还在此处备受煎熬孤零零站着呢!
且不说歹人姬妄抓不到,但他态度有了。
如此一番对比,身为太子的他愣是被比了下去。
可他是储君,是要参与政事的没姬妄豁得出去。只能顶着压力不动声色。
爀帝两手压在龙案上,他深沉的目光一寸一寸从两个儿子身上划过。
谁也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皇家子弟没有情分可言,他最是清楚不过。
他这两个儿子,私下斗得死去活来,他焉能不知?
偏偏,若论喜爱,他是偏向姬妄的。
他最后看向立在一处,周身气度丝毫不亚于皇子的崔韫。
爀帝的神色复杂。
“此事你如何看?”
崔韫规规矩矩的作揖。言语笃定清冷又不失恭敬。
“公主不会有事。”
要知道当年皇宫一事,他们得手不成,隔日四皇子痴傻警告皇室。
皇宫尚且来去自如,何况驿站?
也是邹威蠢笨偏偏一头撞上去。抢了这苦差事。
崔韫条理清晰道:“韦家女幸免于难,是背后之人故意为之,并非刑部大理寺金吾卫助起逃出生天。此后他们并未对韦家女穷追不舍。无非是寻衅。”
“眼下和亲是我朝头等大事,他们打的不是公主的主意,而是皇上您的主意。”
让乐伽消失实在算不得什么,只要爀帝下足了诚心,对突厥低头让利。
突厥还能攻打上门?
他们送乐伽过来为了邦交,可见便是公主也是棋子。
棋子有一颗,焉能没有第二颗?
他若是背后之人,还会有第二步。多行一招而制敌。
那便是让皇室和突厥一并蒙羞。
爀帝闭了闭眼,什么也没问。
俨然,他是认同崔韫所言。而姬妄和姬甀并未想到这一点。
姬妄是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故不惜亲自教导。可即便这样,仍旧比不过没了阿爹的崔韫。
爀帝又想到了另外的几个儿子。
姬聪无需再提已是废人,活着无非在提醒他,有个痴傻的儿子。若非看在姬妄和静妃的份上,他早就赐死了!
而姬纥又是个毫无城府的蠢货。
也是,他生母身份卑微,即便有才能,也成不了气候。
皇室里头注定要养废几个皇子。明明是他放任为之,可想起姬纥的不争气,爀帝隐隐又怪罪。
至于姬霍,他压根忘了这个儿子,未曾想去分毫。
眼下能做的,只有做主一切准备,将伤害压到最低,然后……等。
第92章 他是不是看上我……
出了御书房,崔韫沿着官道缓步而行。
“崔小子!”
恭亲王从身后将人喊住。
崔韫顿足转身。
恭亲王走近,不同于在御书房的刻薄,他对崔韫的态度很是亲近温和。
“上元宫宴,得见你祖父,他为了你的婚事可是焦灼的很呢。”
前些日子,他得知崔宣氏对颜宓赞不绝口,便猜测阳陵侯府许是会和提督府结亲。
可左等右等,也不曾听到崔宣氏请媒婆登门的消息。
颜提督有女儿,他也有!
他生的儿子不争气,却能抢先寻个争气的女婿。
崔韫:“王爷说笑了。”
“欸!”
恭亲王一摆手:“听说你棋艺超绝。”
崔韫淡淡一笑:“是王爷抬举了。”
“本王就愿意抬举你!放眼望去各府子嗣,有几个是同你这般凭着真本事爬上去的?你配本王抬举!姬霍不争气但凡有你一半本事,也不至于本王但凡提起他便是一肚子火气。”
“下回得空,来府上用饭,你我好好下棋厮杀一场,本王同你阿爹算是旧交,你喊本王一句世伯并不为过。”
他定然让小女儿柚姐儿打扮的漂漂亮亮!
没准就对上眼了。
崔韫不骄不躁,并未推辞。可真的忙不忙去不去,便是他说了算的。
他朝恭亲王标准的作揖后,这才守礼离去。
袍服衬的他愈发身长如玉,官道上积雪扫至两旁,寒意瑟瑟,男子身形如松如鹤。
一直未曾出声的辅国公总算无奈道。
“你这算盘打的响亮。”
恭亲王毫不避违:“你可别同我抢人,你有谢珣这个儿子本就招人恨,女儿若再嫁给崔韫,还让不让我活了?”
“原先有提督府的颜小娘子这个璞玉之前,我是绝对不敢动这个心思,可颜崔两家至今无戏。”
恭亲王:“我便想着,崔韫这人足够优秀,是不是不想娶最好的女娘当夫人。夫妇一体,若都优秀,那日子过的兴许也没意思。”
辅国公:……
你听听这像人说的话吗?
其实恭亲王说的也没底气。
他眼眸一转,似想到了什么,目光灼灼看向辅国公。
“你家谢小子也未曾婚配吧。”
辅国公沉默。
“不若也考虑考虑我柚姐儿?”
一边是崔韫,一边又是谢珣,总不可能一个都没抢到吧!!!
————
乐伽失踪一事,闹出的动静大,无法同先前韦盈盈那般瞒下来。
这也导致人心惶惶。
百姓三五成群,议论不休。
“无端失踪到底是驿站之责!刑部竟能如此疏忽!若引起两国战事,硝烟四起也是平民流离失所!”
“驿站上上下下官吏巡逻,我瞧着是极为森严的。可是其中有何纰漏?”
“谁知道那些官吏是干什么吃的!平素就知仗着腰间扣着刀好不威风。”
便是各官宦府上,气氛也跟着紧张凝滞。一改上元节后的松快。他们纷纷不让女眷再出门,唯恐下一个遭殃。
这也导致,一线天酒楼万分冷清。
倒是沈婳无所畏惧。日日不落跑过去用饭。给一风堂送金招财树时,还不忘财大气粗的给一线天也送上一盆。
正因如此,一线天酒楼的掌柜,一见沈婳便笑出一朵花来。
“今儿刚收了新鲜山货竹荪,不多但都给您留着,滋味鲜美,也有润肺止咳之效。您楼上雅间请。”
沈婳近来咳嗽虽说没先前厉害,可昨儿咳被掌柜听见了。
沈婳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她困惑的看向空无一人的大堂。前几日虽人少可也不至于一个客人都没。
许是她的眼神过于直白,掌柜很快解释。
“乐伽公主人在藏花楼呢,这不消息刚一传来,全都跑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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