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军顾忌皇后的安危,怕伤到了她,进退两难,
这一幕在魏颐的眼里,实在可笑。
只是小皇后那沙哑的嗓音,听得他直皱眉头。
他手中的鞭子抽打在地上,“够了。退下吧!”
禁军接到命令,很快撤出了坤宁宫。
魏颐起身走到崔莺的跟前,一把捏住了她的下颌,“皇后可真有能耐,竟敢抗旨。”
他看了眼吓得半死,正在不停哆嗦的玉璧,嘴角勾起了一抹冷笑,“她可以不去慎刑司,若是她能挨住朕的三十鞭子,朕便饶她不死,皇后意下如何?”
魏颐是习武之身,便是十鞭,玉璧也熬不住,三十鞭下去,人也不中用了。
崔莺早知道这暴君草菅人命,他其实根本就没有想过饶了玉璧,就像沉香那样,他只想让玉璧去死,用她身边亲近之人的性命来惩罚她。
崔莺跪在地上,双手交叠放于额前,而后匍匐一拜,“臣妾肯请皇上,臣妾愿意代玉璧受刑。”
玉璧也在一旁拼命的磕头,磕破了头,鲜血从额角流下,不忍直视。“娘娘身份尊贵,奴婢卑贱之躯,怎可让娘娘替奴婢受罚。”
玉璧泪若雨下,咚咚咚地磕着头哀求,“此事都是奴婢的错,皇上要罚便罚奴婢,与娘娘无关。”
魏颐一脚将玉璧踹在地上,崔莺扑倒在玉璧的面前,伸出手臂,拦在玉璧的面前,
她不能让玉璧也和沉香一样因她而死。
“让开。”
崔莺紧抿着唇,拦在玉璧的面前。
“你找死!”
只见魏颐扬起了手中的鞭子,那鞭子便要落下,却被陆庭筠一把抓在手中。
“大胆陆庭筠,胆敢擅闯坤宁宫,来人将他拉出去砍了!”
陆庭筠突然出现,更让魏颐心里的怒火犹如喷涌而出的岩浆。
禁军奉命拿人,可见到陆庭筠却不敢上前。
陆庭筠只是冲着大殿中的禁军一笑,“皇上喝醉了,你们都退下吧!”
又整理衣袍恭敬地对魏颐行礼,“劳烦周总管为皇上准备醒酒汤,送皇上回宫!”
他做完这些,看了眼崔莺,眼神示意让她放心。
崔莺赶紧去查看玉璧的伤势,玉璧摇了摇头,“娘娘,奴婢没事,娘娘别哭。”
陆庭筠见到那张芙蓉面上满是泪痕,心狠狠地抽痛着。
魏颐是喝了不少酒,但却远没到喝醉的地步,他见无一人敢动陆庭筠,知晓那些人皆惧怕太后,也惧怕如今的权势滔天的陆相。
倒是显得他这个天子如同摆设。
而陆庭筠就这般笑吟吟地看着他,那笑像是在挑衅,又像是在嘲笑他无能。
极怒之下,魏颐从靴筒里拔出匕首,抵在陆庭筠的脖颈处,那恶狠狠的眼神像是一匹恶狼,随时都会咬断他的脖子,饮尽每一滴鲜血。
陆庭筠不为所动,也未挪动分毫,那双沉静的星眸,目光灼灼,薄唇微张,“皇上,崔家娘子已经绝食一日一夜了,皇上难道不想去看看她吗?”
“你到底对郦儿做了什么!”魏颐低吼出声,手里的匕首却不敢再逼近分毫,与陆庭筠僵持了片刻,那匕首终究是“哐当”一声落地。
飞奔出了坤宁宫。
陆庭筠抹平被皇帝弄皱的官袍,看着那快速消失在门外的皇帝,眉眼冷若冰霜。
不过是饿了崔郦一日一夜罢了,竟让皇帝紧张至此,比起崔莺受的罪,对崔郦的惩罚还是太轻了些。
皇帝走后,崔莺赶紧上前查看陆庭筠是否受伤,却反被陆庭筠打横抱起,“娘娘受了伤,臣抱娘娘去床上。”
崔莺闹了个脸红,玉璧也很有眼头的关上了门,陆相救她性命,救娘娘于危难,她定要替陆相和娘娘守好这道门。
“陆大人,本宫并未受伤,多亏陆大人及时相救,不然本宫非但要失去了玉璧,也自身难保。”
陆庭筠小心翼翼地将崔莺抱上了床,将崔莺的双手握于手心,轻叹了一口气,有些担忧地说,“娘娘的手又出血了。”
他原本是打算下朝之后,来为崔莺换药的,明日陆伯就要进京了,陆伯医术高明,他一定有办法将她手上的伤治好。
要是他再晚来一步,那鞭子抽下来,她本就身体柔弱,如何能承受得住。
看来计划要设法提前了。
崔莺看着陆庭筠为她认真涂药的侧脸,小声地说,“陆大人,本宫想沐浴了。”
她说还没说完,脸便红透了。
就像是她在暗示某种邀约,她甚至不敢去看陆庭筠,她这般说他会如何去想她。
她都顾不得了,今日她和玉璧差点性命不保,而她一向运气不好,连上天不会眷顾她,她在这宫里,唯一能抓住的便是陆庭筠。
但陆庭筠却并不好接近,除了他对自己的愧疚自责,她也不知自己到底又能抓住什么。
就连那一次,她中了药,他也是用手帮了她。
所以她放下尊严和廉耻,主动邀约。
“好,臣抱娘娘去沐浴。”
他总是那样的神色,那双冷静的眼,无波无澜,就像是他根本就是无欲无求,至始至终都从容淡定。
浴桶中水雾升腾,陆庭筠的耳根却红了,他强压着快要喷涌而出的欲·火,忍得辛苦。
那股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水珠从那细腻光滑的肌肤上滚落,他无数次想将美人抱在怀中,想听她在他耳边那带着哭腔的嘤咛。
他手上的动作一顿,却见崔莺突然从水中缓缓起身。
湿漉漉的发从胸前垂落,却隐约可见柔软和饱满。
她将自己最美的一面彻底地展现在陆庭筠的面前,
乌黑的长发,比丝绸还要光滑细腻的肌肤,那娇羞的容颜,真真是活色生香。
陆庭筠避开与她对视,赶紧背过身去,声音也变得低沉暗哑,“臣去为娘娘拿衣裳。”
崔莺抬脚出了浴桶,双手从他的侧腰环过,“陆大人别走。”
脸靠在他的背上,她的身上还带着水珠,发尾也在滴水,陆庭筠身体一僵,脑中一片空白。
他每每夜不能寐,便是想着这张娇靥,梦中的荒唐,也是她红着脸,在他一遍一遍地耳边轻唤“大人”。
他心里有个声音对他说,只要再等等,她很快就会是他的了。
他们本就有婚约,她本该是他的妻子,他仔细想过,只要他的计划能成功,她不再是皇后,而他也不再是陆相,待一切都结束后,他们就做一对寻常夫妻。
陆庭筠将手里的衣裳披在崔莺的身上,将她的身体裹在那宽大的衣袍中,“娘娘,夜间凉,莫要受寒伤了身体。”
他将崔莺抱在怀中,大步出了净室,抱回到了床上,摸出随身带的帕子,单膝跪于崔莺的面前,轻握住她的足踝,仔细替她擦干玉足上的水珠。
动作细致又温柔。
“娘娘幼时受过寒,难免会体寒虚弱,不宜再接触寒凉之物。”
崔莺都已经这般主动了,陆庭筠居然还是无动于衷,那副无欲无求的模样,还真让人觉得沮丧。
崔莺将自己的脚往里缩进被褥中,低着头,不免觉得泄气,看来,真如陆庭筠所说,他对她除了愧疚之外,再无其他。
她微微蹙眉,将衣裳裹紧,将自己紧紧地裹进被褥里。
“天色已晚,陆大人还是快回吧!”
魏颐今日话里有话,可见是已经对她和陆庭筠有了怀疑,这才对她百般刁难,一想到她日后仍要面对魏颐,九死一生,便觉心中凄凉。
“好。臣先行告退了。”陆庭筠起身离开,崔莺则转过身,背对着他。
陆庭筠也不是呆子,又怎会不知崔莺突然反常的态度,还有那突然对他生出的恼意。
他出了坤宁宫,便径直回了清风馆,见潇鹤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堆话本,和大皇子正在津津有味地读着话本。
就连陆庭筠走近,他们也没能察觉。
陆庭筠屈指敲击桌面,魏炎吓了一跳,慌忙将话本合上,起身行了个端正的礼,“魏炎见过老师。”
陆庭筠皱眉问道:“策论写完了?”
魏炎有些怕这位严厉的老师,但又佩服他满腹才华,陆庭筠能过目不忘,对那些古今典籍如数家珍,给他上课,总能将那些无聊的史事,讲得生动有趣,令人记忆深刻。
他对这位老师是又惧又怕,可还是硬着头皮,抓着他的衣袍求他,“求老师不要将我看话本之事告诉母后,母后知道了,定会失望的。”
魏炎不过一六岁孩童,孩童的本性就是贪玩,崔莺看着也不像是个严厉的。
陆庭筠不免好奇,便多问了句,“皇后娘娘性情温和,只要你完成了所有的功课,这些话本,也可闲来翻看,只不过莫要舍本逐末,荒废了学业,皇后娘娘应该也不会责罚于你的。”
“可母后炎儿要当皇帝,炎儿要成为像□□那样的明君,母后让儿臣多学多看,学为君之道。”
莫说魏炎只是庶出的皇子,他生母已经故去,也没有根基,没有后台,更不得宠。难道她竟想要扶持魏炎上位吗?
她在宫里势单力薄,也不受皇帝待见,她要如何才能助魏炎登上帝位。
陆庭筠不免觉得心惊,且不说魏颐正值壮年,还会有其他的皇子,魏炎身后无人庇护,就连活下来都难。
太后垂帘听政,就连魏颐的地位也是朝不保夕,要是太后让魏炎当了皇帝,也会想方设法地除去魏颐,那皇帝的嫔妃,也便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到时候她皇后的地位也难保得住。
很快京城就要变天了,他一定要阻止这场悲剧的发生,护住崔莺。
他俯身轻拍了魏炎的头,从屉子里拿出一盒桂花糖,交给魏炎,“皇后娘娘很喜欢吃桂花糖。”
魏炎接过盒子,高兴地跑了出去,“多谢老师,我这就给母后拿去。”
这些桂花糖中有治疗体寒的草药,有生姜和红枣等温补的食材,算算时间,之前他送出去的那盒崔莺应该差不多吃完了。
只希望她能收到了糖,便不再生气了。
他看了眼潇鹤,潇鹤心虚紧张,头一低,赶紧道歉,“公子,是大皇子自己要看,我没拦住……”
陆庭筠对他招了招手,潇鹤磨磨蹭蹭地过来,陆庭筠拧着眉,好像有些苦恼,“要是有女子主动对你示好,而你却无动于衷,那女子会不会很生气。”
“当然会生气了,身为男子竟然还要女子主动,简直是不配为男子。”潇鹤笑嘻嘻地看了陆庭筠一眼,“大人竟又做了混账事?还惹得娘娘生气,大人可真有能耐!”
“不是我,我说的是一个同僚。”陆庭筠冷着脸,抿紧了唇。
潇鹤强忍着笑,见他满脸写着不高兴,紧紧地拧着眉头的苦恼模样,潇鹤暗暗叫好。
他家公子一直过的顺风顺水,论出身、人品、学识和相貌那都是拔尖的,又是家中长子,若非当年陆家的那场惨痛的变故,公子便会考中功名,入朝授官,再娶个门当户对的女子,过完平顺的一生。
皇后娘娘让他吃瘪也好,也该让他体会心急如焚是什么滋味,也会让公子知道珍惜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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