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升之劫是由九九八十一道天雷构成,既然是天雷自然有着通天彻地的威力。
不是凡俗的修仙手段可以比的。
再加上谢春山熟知天文古籍,十分了解上古阵法。
原本以他现在的修为,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就变成了可能。
他拼却自己的全力开启了九转轮回阵,将所有从幽冥鬼域拉回来的魂魄,全部都送入了九转轮回阵。
等于是将这些魂魄开启了第二次机会,是以一己之力让所有人重生。
这本是逆天之行,可奈何谢春山以自己的神魂做赌,加上这个阵法不知为何却和王都中那个上古阵法交相辉映,竟然一时间让那逆徒做成功了。
长屿老祖得知逆徒神魂分离来到城门口的时候是又惊又怒。
但他并没有出手阻止。
他知道自家这逆徒的脾气,你要是像上次在钱塘镇发大水一样强迫他阻止他,他就算是在思过崖跪上一百年,他也不会觉得自己错了。
所以你要顺着他,只能在顺着他这件事上再去动别的心思。
长屿老祖是个绝顶聪明之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坐上归云仙府师尊的位置。
他几乎是在一瞬间就领悟了谢春山的意思。
谢春山很倔强,他只要参透不了大道无情,就一定不会顺着他想要的路去走。
所以长屿老祖只能选择顺着谢春山。
在谢春山开启九转轮回大阵的时候,原本是很有可能随时灰飞烟灭的。
但出于一己私心,长屿老祖还是出手帮助了这个孽徒,帮他完成了九转轮回阵法。
将这让谢春山无法放下的一世彻彻底底修补一下,给所有人可以反悔和重生的机会。
所以两世人生都是真的,真真切切存在的。
又可以说都是幻境。
是谢春山从地府之中将所有死去的人神魂全都提了上来,让他们重新有机会重走一遍自己的人生。
在这第二次人生里,能够把握住机会活下去的人,就算是彻底脱离地府,真真切切活下去了。
而没有把握住机会,依旧没能逆天改命的,当九转轮回阵结束的时候,这些魂魄就会重新归于幽冥诡域,继续排队等待投胎。
而在第一次人生中未死,第二次的人生中死去的人,如果没有谢春山这样的人再开启法阵的话,也依旧是复活无望,只留一缕残魂。
萧长翊便是其中一个。
简单来说就是谢春山给了他们第二次选择的机会。
而长屿老祖选择辅助谢春山,而不是阻止谢春山。
是因为怀揣着私心。
第一世让谢春山和钱塘镇的居民日久生情之后,谢春山不忍下手无法得证大道。
那么第二世,就可以走另一个方式。
杀妻证无情道。
长屿老祖在谢春山一开始上山求婚书的时候便欣然同意。
因为只有让谢春山与萧怀舟真真真正成了婚,萧怀舟才是在名义上属于谢春山的妻子。
才能够为谢春山证无情大道。
这一世不管谢春山愿不愿意,长屿老祖都早已想好,若是这个执迷不悟的徒弟到最后始终不愿意杀妻,他便夺了徒弟的舍,借着谢春山的手去杀了萧怀舟。
当然,飞升证道这种事情是不可以这样欺骗上苍的。
还得是在九转轮回阵中,长屿老祖才能做夺舍这种事。
否则一旦被上天知晓,不仅谢春山无法得证无情道,连归云仙府也可能备受牵连。
可惜再一次功败垂成。
从九转轮回阵中出来之后,长屿老祖就知道没有别的办法了。
谢春山已经做到了这一步,已经在九转轮回阵中身陨,连本命灯都灭了。
若不是因为谢春山是以神魂离体入阵,还留得一个躯壳在归云仙府。
现在任何人都不可能救得了谢春山。
九转轮回阵已经结束,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归到了本来的位置,所有的人也已经按着谢春山的意图回到了最初的地方。
唯独只剩下谢春山一人,剩下谢春山一具躯壳。
无神魂,无生命。
七七四十九天之后会化为飞灰。
除非得证大道,飞升即得永生。
长屿老祖收起幻境,转过身慢慢看向萧怀舟,这种时候他也不会同萧怀舟卖关子。
“出了九转轮回阵,我再夺舍伤你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天道不会判他飞升。而今之境,你若想要让他活下去,除了自戕别无办法。”
而所谓的自戕,是指萧怀舟握着谢春山的本命剑自尽。
四舍五入也算是谢春山动的手。
若是萧怀舟不愿,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谢春山,在四十多天之后灰飞烟灭。
“我所有的道法都已用在了九转轮回阵上,已经无余力再护着他的躯壳,他为你付出良多,萧怀舟,该到了你还债的时候。”
长屿老祖手腕一抬,一把独属于谢春山的本命剑就丢在了萧怀舟的脚边。
发出十分清脆的一声响。
与此同时,大殿之后忽然有个密室门敞开。
随着石室机关的转动,许久未见的那个身影逐渐出现在机关的背后。
白衣白袍,冷如天上明月。
闭眼垂眸,不问红尘世事。
谢春山周身萦绕着一圈隐隐可见的金色光华,唇色苍白,在那圈光华的映衬下更显得整个人面白如纸。
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萧怀舟已经大致从长屿老祖刚才所解释的事情里面明白,谢春山这已经算是死了。
彻彻底底的死了。
神魂离体,魂魄不在。
空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没有任何生机。
原来他临死之前所看见的谢春山,只是谢春山的神魂。
谢春山被护山大阵所困,根本无法凭自己的能力走下山来,救他的朝代与水火之间。
由始至终,谢春山都没有辜负过他。
只是因为有人阻碍,才导致他们俩之间误会重重。
萧怀舟平静的走进密室,长屿老祖并没有阻止他的行动。
长屿老祖说的已经很清楚了,若是这一世萧怀舟不愿意自戕,那么他即使出手杀了萧怀舟也救不了谢春山的命。
天道不容欺骗。
若想让谢春山活下去,就只能自愿为谢春山证道。
萧怀舟往密室中走,只觉得每一步都走得极其沉重。
他来到谢春山面前,缓缓蹲下身,然后从腰间取出那柄反反复复编织了无数次的铜钱小剑。
小剑上的绳子四处打结,编织拙劣。
但隐隐约约还是能看出是一柄小剑的模样。
萧怀舟将那柄小剑流苏亲手整理好,整理成一副勉勉强强能看的样子,然后动作细致的挂在了谢春山的腰间。
他已经许久没有离距离谢春山这么近了。
谢春山就这么被光环包裹着,神色安静的在铺垫上打坐。
他与他这样近的距离,可以清晰地看见谢春山修长的睫毛,一根一根翘在那里,像一片漆黑的鸦羽投下阴影。
还有皮肤上青绿色的血管,谢春山本就生的白,如今在光环的围绕下越发白皙,那一根根分明的血管清晰可见。
萧怀舟轻轻拉开谢春山的手。
谢春山的手很冰凉,就像是那日他自己跪在归云仙府门前冻了一夜一般,摸上去与冰块并无二致。
可区别是,萧怀舟接过观书递过来的暖炉很快就能将手掌捂热。
可现在他紧紧的扣着谢春山的手,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将自己身上的热度传递给谢春山。
他不能捂热谢春山。
无论如何也做不到。
谢春山曾经非常漂亮的指节如今都僵硬在那,如同空握着某样东西。
萧怀舟试图把铜钱小剑放在他的掌心,可尝试了两次都滑落了。
萧怀舟这才后知后觉发现,谢春山……死了。
在他眼前的这具,真真正正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你捂不热这座躯壳。
这座躯壳的睫毛虽然好看,可是他不会像正常人一样颤抖,那几根根根鲜明的睫毛一动不动,连带着上面泛着血丝的眼皮也紧紧贴在那。
还有他的指尖,他的指尖全都僵硬全曲着,根本没有办法握住铜钱小剑。
萧怀舟将他的手在手中反复搓揉了好久,捂不热也掰不弯。
最后只能无奈将手中的铜钱小剑穗头缠绕在指尖上,才勉勉强强算是挂上去了。
幸好谢春山不会再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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