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李砚直言道,“母亲之死,正是拜你所赐,宸妃也因你而亡,娴贵妃也是如此,还有……”
    “放肆!”皇上怒斥。
    李砚神情未变,继续道:“你这般动怒,是因为我提了宸妃,还是因为我说得句句属实?”
    皇上喘着粗气,开始剧烈地咳嗽,“滚,滚出去!”
    “我的话还未说完。”李砚不为所动。
    宋楚灵长出一口气,慢慢走到床边,重新倒了杯水,递去皇上面前。
    皇上下意识想接,可随即又将手收了回去,“咳咳,传、传太医,贺、贺白……”
    “皇上不必找太医了。”宋楚灵淡淡道,“没有用的,姐姐当年也是如此,即便太医来了,也回天乏术。”
    “姐姐?”皇上愣了一瞬,蹙眉朝她看去。
    宋楚灵深吸一口气,将当年之事缓缓道出,她从自己出生之后开始说起,说到被送入昭偌寺寄养,说到贺白与荣林欣两情相悦,说到荣林欣被迫入宫为妃……
    在说到她因担忧贺白安危,面对皇上不断逼问,也不愿说出为何会深夜去延晖阁时,皇上已然愣住,低喃着道:“她为何不说……她说予朕,朕会为她做主……”
    “别自欺欺人了,因她自尽你便拿整个荣家泄愤,你这般心性,能容得下贺白么?”
    宋楚灵毫不客气地将他揭穿,随后继续往下说着,听到李碂是因朱砂而亡时,又是一口鲜红落在了姜黄色的幔帐上。
    “朕、朕不知,朕不知会是如此……”
    “皇上是不知,还是不想知?”宋楚灵异常平静地望着他,“你不必和我解释,不如自己去和姐姐说,当着荣家之人的面,当着所有因你而亡故之人的面,好好同他们解释吧。”
    皇上彻底倒在床榻上,他泪水从眼眶中漫出,怔怔地望着面前的那片姜黄,直到他胸口起伏彻底停下,宋楚灵与李砚才才转身朝外走去。
    此时大殿之内,已被清扫开来,连修也被人带下去休息,李研被常宁推到殿中,在看到李砚与宋楚灵一道出现时,他宽袖中的手不由慢慢握住。
    “楚灵……或者,我该叫你荣林溪?”
    不难想到,若李研手握暗影卫,若想在一年内将她身份查明,并非难事。
    “我去过盛江村,见到了宋楚灵的母亲,她口中之人,与你极其相似,可我还是听出来了,那不是你……不过你不要担心,我没有将这些告诉她。”
    李研到底还是查出来了,那真正的宋楚灵,如今身在昭偌寺中,当初她的确是与人要来上京,想要入宫为婢,可领她一道前来的那个婶娘,在途径昭偌寺时不慎染病,当时荣林溪正在山下义诊,与师父一道将二人收留,最终,那婶娘还是没能撑过去,宋楚灵也因她的缘故,不慎被传染。
    在荣林溪与师父的精心照顾下,宋楚灵逐渐好转,却因染病浑身都落下了豆子大小的红痕,她不能入宫为婢,甚至连人都不愿见,她也就此皈依佛门,从未再下上与外人接触过。
    师父早在第一眼看到宋楚灵时,便觉得二人面容有些相似,只是宋楚灵因常年在地里干活,皮肤比荣林溪黑,皮肤也更为粗糙,那张脸也较为圆润,她眉眼弯弯喜欢笑,荣林溪则是标准的浓眉大眼。
    于是,师父要她开始模仿宋楚灵的一言一行,平日里她吃饭也会多吃一碗,很快那张脸也与宋楚灵一样圆润,她的浓眉被修剪成一道细眉,她与人一说话,便弯了眉眼。
    不到半年,荣林溪便能做到与宋楚灵八分相似。
    自此,她便拿着宋楚灵的户籍,顶着她的名讳一步步走到今天。
    “林溪。”李研朝她伸出手,“可愿意与我一起?”
    在他已经彻底了解她,在他不再用逃避的心去面对各种纷争时,他为她迈出了这一步。
    宋楚灵没有说话,只蹙眉望着他。
    “林溪,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什么……都可以。”
    他一字一句说得极为真切,在说完后,他甚至将眸光落在了殿中上首的那张梨花木盘龙椅上。
    他愿意为她争,只要她告诉他,她要的是那个位子。
    暗影卫虽在李研手中,朝事他却从未涉足,李砚背后又有岳氏帮扶,若这二人再起纷争,上京又是一片血雨腥风。
    宋楚灵望着他久久不语,最后她将李砚松开,却没有去接李研的手,她来到他面前,像从前那样蹲在他腿边,轻声问道:“那样,你会开心么?”
    不会,他不会开心,可是为了她,他愿意去做。
    李研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温柔地望着她道:“我只是想在你身边,你可知,午后醒来的那碗药,极其苦涩,难以下咽……”
    宋楚灵立即垂下眼来,没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神情,许久后,她又是长长呼出一口气,抬起眼来笑着对他道:“可是王爷,我想你开心啊,我想你一直开心下去……”
    这番话她曾经对他说过,他记得极其清楚,在这番话之后,是那句“因为你开心了,我才会开心啊。”
    李研眼角慢慢溢出泪水,他什么也没有说,他冲她露出温笑,最后一次抬手宠溺的在她头顶轻轻揉了一下。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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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我本是同类人,你的母亲是宫斗的牺牲品,我的家族亦是,你身在储位,日后你的家,到底要如何,皆有你来定夺,你可以如旁人那样,三宫六院美人入怀,不论他们生死,不顾他们会如何这些明争暗斗中慢慢凋零……如你母妃,如我家姐……”荣林溪道。
    “我说了,我会封你为后……”李砚道。
    “我信,我自始至终都信你,从第一次遇见你,我不就信了么,我相信殿下也是信我的,不然那晚我们中必定有一个会走不出那间屋子,不是么?”
    李砚不说话,深看着她。
    荣林溪笑容中带着无奈和苦涩,“我曾笑这金砖红瓦中的燕雀,往后,我又何尝不是他们,不过好在有殿下的爱护,我会是他们当中飞得最高的那只……然飞得最高,便意味着最累。”
    “你也会怕累啊……”李砚带着几分玩笑口吻。
    荣林溪笑道:“怕啊,如何不怕,但在那个位置上,怎敢叫自己松懈?”
    李砚知道,她不仅要稳坐后位,还要她的孩子成为太子,若她暂无所出,自然也不会让那些莺莺燕燕所出。
    李砚也跟着笑了,“原来你对自己这样没自信啊。”
    荣林溪微微蹙眉,李砚将她用力揽在怀中,用下巴抵在她发顶上,许久后,长出一口气道:“我也怕累,应付你一个便足矣,至于其他人……从未想过,也从未打算有过。”
    “林溪,对我再多些信任,你得到的不是偏爱,是独爱。”李砚说完,垂眸与她凝视。
    荣林溪从他眼中看到的从未有过的认真与坚定。
    李砚看到母亲消瘦蹉跎的样子,心里会疼,想到那些肮脏的勾心斗角,他也会恶心。
    他永远不会成为那样的人,像那些高位者一样,放任这样的丑陋不理,也不会让他的女人,深陷那样的泥潭中。
    “朕的后宫,仅你一人。”他对她许诺。
    她似乎依旧不信,“若朝臣……”
    “关他们屁事。”他一口回绝。
    大魏三十一年春,先帝因病过世,四皇子李砚登基,追封其生母王若如为容贤皇太后。
    孝慈太后皈依佛门,入昭偌寺出家为尼。
    荣氏一族满门追烈,荣氏之女荣林溪册封为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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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后大婚之日,她凤冠霞帔,身侧连修将她扶至太和殿外,他侧眸看向一旁的女子。
    望着明媚的柔光下,他头顶凤冠为他亲手所制,而这身虹赏,也出自他一针一线。
    今生能伴在她左右,分明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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