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沈鸾攥着那书信,也不管外头日光灼
目,夺门而出,直往裴晏院中去。
茯苓和绿萼跟在身后,差点追不上:“姑娘,你等等奴婢,姑娘、姑娘?”
日光满地,沈鸾跑得急,惊起院中一地的竹影。
郑平笑着候在廊檐下,替沈鸾掀起湘妃竹帘,他笑得忠厚:“陛下一早就等着姑娘了。”
早上才说今日不来看裴晏,如今就打脸。
沈鸾轻哼一声,平缓气息后,方款步提裙,她声音还是着急。
绕过缂丝盘金屏风,沈鸾迫不及待往裴晏那走。
裴晏虽卧病在榻,手上的奏折却不少,高高垒着。
沈鸾晃晃手中的书信:“这真是裴仪送来的?”
裴晏百忙之中抽空看沈鸾一眼,他轻哂:“怎么,一年未见,卿卿连她字都认不得了?”
“倒也不是不认得。”
只是没想到时隔一年,她拿到裴仪的书信,竟是对方求和离的。
沈鸾垂下眼眸,一手托腮,倚在裴晏榻上的案几上:“裴仪如今……还好吗?”
裴晏眼都未抬:“不jsg知。”
沈鸾着急:“那白世安待她如何,可是十分的不好?”
沈鸾皱紧眉,静太妃说到底不过是一个太妃,哪里护得住裴仪。
沈鸾自言自语一番,而后又将矛头都指向白世安,“定是他这人不好,否则裴仪怎么可能会求和离?我若是在京城就好了,也能照看她一二。”
说着,还不忘埋怨裴晏几声,顺便踢裴晏一脚,“你怎么不多照看着她点。”
裴晏面色淡淡:“我为何要照看她?”
他抬眼,眸光清越平静。
修长白净的手指轻攥住沈鸾的脚腕,裴晏手指骨节分明,白皙手背上青筋凸起,透着上位者的专横威严。
沁凉的手指一点点往上,沈鸾脚腕纤细,裴晏一手握住,绰绰有余。
他倾身,目光在沈鸾脸上一点点掠过,“我忽然想起来,离京之前,举国上下都知道当今圣上身子抱恙,那会怎的不见你如此心急如焚?”
沈鸾心虚别过视线。
裴晏勾唇,不紧不慢:“你和裴仪的感情倒是好,我记得她以前还在你屋里宿过,同吃同睡。”
“上南书房的时候也是,她罚站你也跟着去,你被太傅留堂罚抄,好像也是她陪着罢?”
“还有前年你生辰,我记得她当时给你送的礼……”
蓦地,唇角忽的落下一吻。
稍纵即逝。
沈鸾双颊泛起绯色,她别扭转过头:“这样可以了罢?”
脸上烫得厉害,沈鸾语无伦次,“我可没和裴仪这般亲密……”
倏然,脚腕被人用力一拽。
沈鸾直直扑入裴晏怀中,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不同于刚刚她偷亲的轻风细雨,此刻落在唇上的吻,犹如疾风暴雨。
沈鸾连连后退,意识模糊之际,忽听耳边传来裴晏喑哑低沉的一声。
“只有这个,可是不够的。”
他轻轻溢出一声笑,“……卿卿。”
第九十六章
第九十六章
炎炎夏日, 满院落蝉鸣虫叫。
裴晏院中种了一大片竹子,竹影婆娑,阴润满地。
寝屋四角摆了满满的冰盆, 硕大的冰块晶莹剔透。
纵是如此,沈鸾仍觉得脸上热得厉害。
纤纤玉足叫裴晏握在掌中, 沈鸾整个人几乎是跌跪在裴晏怀里。
她低低垂首, 目光落在裴晏紧握在自己脚腕上的手指上。
指节修长,沁凉指尖一点点抚过脚踝, 他动作轻而缓。
沈鸾只觉那一处滚烫焦灼。
俯身踢开, 却怎么也挣脱不得。
她不悦抬眸:“……那你还想做什么?”
裴晏一手轻抚沈鸾脖颈,指腹轻在她唇上描绘,沾了一手的胭脂。
他目光下移, 沈鸾今日虽不再戴着那金灿灿的玛瑙璎珞,然裴晏的视线仍停在那处。
沈鸾耳尖发热,欲盖弥彰似的, 双手挡在身前。
半是羞赧半是气恼。
上回是她鬼迷心窍,这回任凭裴晏说什么, 她再不肯依。
沈鸾横眉立目, 似是温顺小猫伸出利爪,恶狠狠威胁:“这个不行!”
裴晏唇角上勾, 只笑着看沈鸾,一言不发。
沈鸾后知后觉自己兴许会错了意,然双手还是横在身前,不肯放下。
她偏首, 目光闪躲, 红唇险些咬破,“心衣, 心衣也不可以给你。”
少了一件,她还能找个借口糊弄过去,若是一连丢几件,茯苓和绿萼定会以为沈鸾屋里遭了贼人。
沈鸾拿眼望裴晏,双眉渐拢,她小声嘀咕:“你若是想要,让尚衣局给你做上十件八件就是,何苦来拿我的?”
裴晏眉目淡淡:“不是你的,何来的乐趣?”
他正襟危坐,面不改色,眸色平静如水,寻不到一丝的涟漪。
这样正经的一张脸,偏生说出这样一种话。
沈鸾羞得无处遁地:“你、你不要脸。”
裴晏唇角勾起一点笑,垂首俯身,凑近。
裴晏哑然失笑:“卿卿以为我拿它是做什么用?”
手指白净,裴晏一点点往下,他一字一顿:“我拿它……”
“不许说!”
沈鸾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挣脱裴晏的桎梏,直直往他扑了过去。
手心紧捂裴晏双唇。
一时不慎,二人齐齐倒在踏上。
灼热气息喷落在颈肩,裴晏眉眼掠过几分诧异。
榻上的奏折公文尽数扫落在地。
郑平站在门口,闻得动静,还当是沈鸾和裴晏又闹了不愉快。
槅木扇门轻叩两下,耳边立刻传来沈鸾着急的一声:“——别进来!”
撑在榻上的手臂尚未伸直,倏尔,裴晏长臂一伸,翻身将沈鸾抵在榻上。
眸色沉沉,裴晏眼中满是化不开的情||谷欠。
沈鸾嗓音轻轻,纤长的睫毛轻颤:“……裴、裴晏。”
话犹未了,颈肩忽的被人咬了一口。
裴晏动作极轻,声音喑哑低沉,修长手指轻抚过沈鸾鬓边的金镶玉步摇,往下落至红唇。
约莫过了一刻钟,青纱帐幔终被人挽起,沈鸾手持靶镜,左看右看,细细端详着自己的满头珠翠。
镜中的女子鬓松钗乱,红唇上的胭脂乱糟糟的,颊边还有两抹可疑的红云。
透过铜镜,沈鸾和身后裴晏一双戏谑笑眼撞上。
除了多吃了沈鸾几口胭脂,裴晏衣冠齐整,长发无半点凌乱。
沈鸾气恼剜裴晏好几眼,又气不过,越性多踢裴晏几脚:“都怪你。”
她左右端详自己的云鬓,总觉得哪哪都不对劲,沈鸾揽镜自赏,做贼心虚般,疑心茯苓和绿萼两个小丫鬟会看出端倪。
裴晏不要脸,她可还要。
靶镜持在手中,沈鸾拿丝帕细细擦去唇角多余的胭脂,四顾环视,忽而想起裴晏屋里并无簪花棒,沈鸾失望垂眸。
裴晏弯唇,不以为意:“让郑平去。”
沈鸾狠瞪裴晏好几眼,一双眼睛圆溜溜,如核桃一般。
若真是让郑平送簪花棒来,岂不和此地无银三百两有异曲同工之妙?
余晖落尽,偶有日光穿过窗纱,轻盈洒落在沈鸾眉眼。
寝屋尚未掌灯,光影绰约。
沈鸾坐在榻前,云堆珠髻,燕妒莺惭,一双柳叶眉轻轻拢着。
裴晏眸色一沉。
蓦地,沈鸾手中的靶镜应声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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