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池天真问,“你难过吗?”
岑屿说,“难过的。”
何池便钻进他怀里,像前几个月那样,怀抱契合,胸口相抵。岑屿像是再也无法忍受,他用力抱着何池温软的身体,头埋进何池的颈窝。
“宝宝,你也宠宠我好不好?”
岑屿的气息洒在他脖颈,带来一阵痒意,何池迷迷糊糊地,笨拙地拍了拍岑屿的背。
“明天就好了。”
“明天就不难过了。”
说着,他又伸出一只手捧起岑屿的脸,用脸颊蹭了蹭岑屿的。
好软。
岑屿短暂地凝视了他片刻。
何池被他侵掠的目光看得瑟缩了一下。
下一秒,他猛然吻上了何池的唇,气息交融,他只有把何池按在怀里才能让自己安下心。岑屿含着他的唇肉,一点一点夺取他口腔的空气,何池被吻得失神,岑屿松开他,抵着他的鼻尖。
“宝宝好笨,怎么都不会换气呢。”
他语气中隐隐透露出失控,看着何池被吻得红肿的唇,连说话都带着疯意。
何池却看着他。
“我不笨的。”
“岑屿,”他眼中一片迷蒙,“再亲亲。”
“再亲一下。”
岑屿心跳骤停,随后疯狂跳动。
他将何池的全部含进嘴里,何池眼角流出眼泪。
他像是在用生命回应岑屿的欢喜。
.
陈辰刚一睁开眼,一个拳头猛地就冲他砸过来,他条件反射性地躲开,一转瞬那拳头落在了他耳边。对方低低骂了一声脏话,他还没回过神,拳头便又纷纷而至。
来不及细想是怎么回事,他抬眸,狠狠看向对方一行人,眼里起了冰冷的戾气。
瞳孔无温。
他一拳更比一拳狠,对方被他刺激得也下了狠手。
双方都是不要命的打法,皆已筋疲力尽。
他靠着墙,缓缓滑下。而对面横七竖八瘫倒在地上,模样竟比他还要狼狈数分。
他冷笑,“还打吗?”
“你他妈……”
“我奉陪。”
黄毛从地上艰难爬起来,朝他啐了一口,“算你小子狠,今天我们就先放过你,下次绝不会这么轻易。”
“走!”
陈辰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他眼前,这才瘫软在地,嘴里涌出血腥味,激得他胃里翻涌。
他喘了口气,压住痛意。
夜色更深了,天上无星亦无月,路边灯光惨白无温,未曾照到黑漆冷清的街头小巷,墙皮脱落,瑟瑟潮湿,尽头无门。
陈辰狼狈坐在角落。
他右手搭在膝盖上,嘴角磕破了,颧骨青乌,额角的血在这冬日夜晚已经凝固,指节处皮肤烂翻,一双手滴着血,浑身脏污不已。
他在等。
他静静坐着,不慌不忙,即使满身是伤,也不曾皱一下眉头,他只是坐在那里,后脑靠着冰冷无温的墙壁,双眼盯着小巷的入口。
他在等一个人。
等那个早已离开、身死魂消、而如今一切可重来,故尚且年轻朝气、眼神明亮、对整个世界都充满期待的少年。
等那个爱了他一辈子的傻子。
等那个他想赎罪的何池。
再次醒来,他竟然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九岁,这一个已经开始而不会有结束的年纪,他欢喜万分。
前世何池身死,陈辰幡然醒悟,深知自己做了太多错事,罪不可恕。他回想起他们的爱情,想起何池的奋不顾身,何池的乖巧,何池的喜爱,何池的守护,何池的隐忍,每一日都生不如死。
何池死后他才知道,一个人的罪孽能如此之深,他才知道爱有多么难得,他有多么肮脏多么不配,爱意翻涌成河,流淌成池。
他成了池中物。
甘愿被俘虏。
他身不由己,爱也成了痛苦。
明明他那么爱何池,却依旧逼不得已地做伤害他的事,怜惜而不语,心疼而不言,后悔而不说。他口无遮拦地说着伤害何池的话,一字一句皆成为了利刃,伤人也伤己。
直至何池死后,他才终于像是得了解脱,何池死前的那一句“你自由了”像是祝福也像是诅咒。
他的确自由了,说出口的是真心话,言语由心,行动由己。
没有迫不得已。
亦无海上沉舟。
但他爱的那个人却永远尘封于冰凉的地底,与他生死殊途,他再也没办法说一句抱歉,也再不能看到那样充满爱意的目光。
而再活一次。
何池依旧是何池,他还能见到那个生机盎然的少年,他们还有很长很好的一生,他不会再推开他,也不会再辜负他。
想到这里,陈辰的眼神愈发柔和了起来,他一直盯着小巷入口的那一盏灯。
昏黄,微弱,却是这里唯一的光。
他笑起来。
这一世,他定不负他。
然而这一晚,他终究是没能等到那个身影。
小巷口从头到尾都只出现过一个人,一个已至暮年的垂垂老人,老人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艰难走过小巷口,影子在地上拖得老长,拐杖敲击在地上发出响亮的声音。
他步伐缓慢,鞋底摩挲着地面,如同风吹过竹林之声。
陈辰眸色愈发地深,面无表情地盯着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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