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侯府嫡女之后 第61节

    姜惟听到这冷淡的口气?,莫名觉得酸涩难当。
    觅儿终究是怨他了。
    他垂下?眼皮,道:“慎王呆傻,却也未必是坏事。你?日后安分守己,想?来这辈子定能平平安安。”
    从一开?始他对这个女?儿的愿望就是平平安安。
    姜觅扯了扯嘴角,很想?笑,却笑不出来。
    哪怕萧隽是真的傻了,哪怕她嫁过去之?后关上门和萧隽过日子,安分守己不理世间的纷纷扰扰,这辈子也不可能平平安安。
    匹夫无罪,生便是罪。
    她如此,萧隽亦是如此。
    “你?来就是要说这些,那我知道了。”
    或许是姜觅太过平静,也或许是姜觅表现出的冷淡,让姜惟很多话都说不出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良久,他取出一个小匣子放在?姜觅面前。
    匣子看着不大,样式倒是颇为精致。里面装着一沓银票和几?张地契。
    “无论你?在?哪里,你?都是我的女?儿。如今你?要嫁人,这是为父为你?准备的嫁妆。”
    只有银票和地契,想?来是不愿意张扬,更不想?让人知道。所以这些东西是他私下?准备的,余氏和刘氏应该都不知情。
    姜觅推拒,“我已改姓徐,婚嫁之?事自然和武昌侯府无关,日后种种也和姜家没有干系。”
    “…骨肉血脉,岂是说断就断。我没有强迫你?还认我这个父亲的意思,只是我到底是你?的亲生父亲,这些东西你?就当是我一个当父亲的心意。”
    “真的不用了。”
    “觅儿…”
    姜惟突然觉得心里像堵了一块巨石,喉咙也艰涩得厉害。他想?说无论如何自己还是觅儿的父亲,他想?说自己以后想?尽力补偿这个女?儿。
    然而当他的目光与姜觅清澈冷清的眼神对上时,所有的郁闷和艰涩都显得那么的卑微,他甚至连补偿的话都觉得难以出口。或许从这个女?儿离开?侯府的那一日,他们的父女?之?情就到了头。
    “你?出嫁…如果我什么都不做,你?母亲一定会怨我。你?就当是为了她在?地底下?安心,将这些东西收了吧。”
    姜觅突然觉得有点可笑,或许姜惟确实对徐令娇有感情,只是这份感情经过多年的消磨与掺杂,早已不复当年的模样。
    事到如今,他已没有资格再提徐令娇。
    “我母亲不会怨你?的。”
    “你?怎知她不会怨我?”姜惟压着声音,有着明显的伤感与愧疚。
    姜觅道:“我母亲深爱的是多年前的那个你?,那时的你?眼里只有她,你?们相知相悦,海誓山盟心心相印。而我母亲不曾见过如今的你?,你?也不是再是从前的那个你?,她又?怎么会责怪一个不认识的人。”
    姜惟怔住。
    他感觉脑子里像是什么东西在?绕着圈子,一圈又?一圈理不清剪还乱。娇娘不曾见过现在?的他,他如今的模样绝对不会是娇娘喜欢的样子。
    姜觅又?道:“当年的那个你?,才是我母亲的丈夫与爱人。现在?的你?不是她的丈夫也不是她的爱人,你?们不曾相识,自然也就没有牵扯。”
    “我…”
    “你?还记得你?以前是什么样的人吗?我听秦妈妈说过,她说你?温润如玉风度翩翩,为人谦逊雅致端方。她还说你?心地善良怜悯他人,行事张驰有度光明磊落。她说你?是当年郦京城中最为出色的世家公子,心里眼里只有我母亲,从不对曾别?的姑娘假以辞色。而今的你?,是这样的人吗?”
    姜惟面色难看,身形晃了晃。
    曾经的过往如云烟一样从眼前飘过,他发现自己居然不认识自己如今的模样。如此的浑浑噩噩,如此的颓废荒芜,无一不是他最为陌生的样子。若娇娘还在?,定然是不屑与这样的自己为伍,更不可能倾心这样的他。
    “昨日种种,宛如死去。曾经的那个你?已经不在?,好?比是故去一般。活下?来的你?是另一个你?,再也不复当年的模样,自然也不是我母亲认识的那个人。”
    “另一个我?”姜惟喃喃着。
    是啊。
    这样的他哪里配得上娇娘。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自己,正如过去的那个我,以前我盼着父亲的关注,希望得到父亲的疼爱,可是从来都只有失望。如今我已没有了期盼,变成了另一个我。所以无论是当年的你?,还是曾经的我,其实都已经死去。”
    姜觅的话如同迷雾中的一道惊雷,不断回响在?姜惟的耳边。明明他应该觉得这般言论荒谬至极,但?他心里却莫名其妙地认同。
    他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安国?公府的,口中不停呢喃着“都死了”的话。
    突然一阵风吹来,风中似乎有一丝微不可闻的桂花香。他像是被过去的记忆击中,茫然地站在?路中间。
    过往人的认出他来,窃窃私语。
    他仿佛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
    “死了好?,死了好?。”
    有人听到这句话,大为震惊。
    谁死了?
    难道安国?公府里出人命了?
    余氏匆匆赶来,听到的就是这样的议论声。她一眼看到失魂落魄的姜惟,立马上前来关切相问。
    “侯爷,出什么事了?”
    如果徐家真出了人命,不会和侯爷有关吧?徐家死多少人她不在?意,甚至还巴不得死光了才好?,但?不能牵连到她的男人。
    姜惟似是在?看她,又?不像是在?看她。
    “我死了,死了好?。”
    那个娇娘喜欢的他,那个只有娇娘的他,早已随娘娇而去。
    余氏被他的话吓了一跳,“侯爷,你?说什么?”
    “没什么。”他望向安国?公府的高墙朱门,像是瞬间舍去了什么东西一般,有着说不出来的失落。从此以后他再也不配提娇娘,也不配再自称是觅儿的父亲。
    半晌,他说了两个字。
    “走吧。”
    他一离开?,门房就报到了姜觅那里。
    话说到那个份上,以后他应该不会再来了吧。
    姜觅幽幽地叹了一口气?,继续着手中的活计。
    徐效进来时,一眼就看到她手里正在?雕刻的是一块凤佩,还当她是在?为自己置办嫁妆,便也就没有多想?。
    婚期太赶,明面上他们舅甥二人又?极是不睦,他也无法亲自替外甥女?准备嫁妆。好?在?他将义父的东西留了一份出来,私底下?倒是可以贴补一二。
    银票和地契这些东西姜觅都不惊讶,一些造型精美的首饰她也不惊讶,她惊讶的是一个金镶玉的盒子。那盒子通体用的是白?玉,再掐以金丝镶接而成,其上还嵌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单从这盒子的外表来看已是价值不凡,能被收藏在?里面的东西必定是价值连城。姜觅心中已有猜测,打开?一看果然正如自己所想?,盒子里的东西正是那支被喻为徐家镇宅之?宝的盛世吉祥三面七层宝塔金簪。
    第49章
    这支簪子是?元祖皇帝所赏, 乃是?前?朝之物?。而造此簪的宫廷巧匠,正是?徐氏一族的先人。所以元祖皇帝登基之后大行封赏有功之人,特意将这支簪子赏给了徐家。
    哪怕是?历经了近两?百年的岁月, 簪子依旧光华如初。三面宝塔虽同为七层, 却?高低不同形态各异。
    她手持透镜逐一详看,左为重檐斗拱阁楼塔,每一层都刻有佛语经文,右为密檐浮屠塔,每一层都摆放着佛龛, 佛龛之中的佛像宝相庄严。正中?间的则是?金刚宝座舍利塔,顶尖镶嵌着一颗硕大光华普世的明珠。
    哪怕是?放在后世,这支簪子的工艺也堪称极品。
    既然是?镇宅之宝,为何要给?她?
    她看向徐效, 眼有疑惑。
    徐效一脸凝重,感慨万千, 道:“你是?不是?想问当?年你母亲出嫁时, 为何你外祖父没有把这支簪添作她的嫁妆?”
    “母亲是?外祖父唯一的女儿,他老人家?当?年没有把这簪交给?母亲,想来是?有他的顾虑。既然如此, 舅舅为何将此物?交给?我?”
    难道真是?因?为她是?徐家?仅存的血脉?
    关于这点徐效也不清楚,他只知道义父那日上朝之前?特意把此物?交给?他, 还叮嘱了一些事?。那时他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却?心怀侥幸地想着义父不过是?想替南平王求情, 陛下念在徐家?世代?忠君的份上想来也不会太过为难义父。谁能想到再见义父时他看到的只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义父走?了, 娇娘也没了, 徐家?几?百年的传承就剩下姑娘一人。这东西除了交给?姑娘,还能交给?谁。
    “世事?难料, 这东西交到你手上,舅舅才安心。”
    不管慎王真傻还是?假傻,明面上陛下应该不会动慎王。万一日后陛下真的朝徐家?发难,徐家?所有的一切都会被查抄充公,到时候姑娘已嫁入慎王府想来应该能躲过一劫,也能护住这东西。
    姜觅也没有矫情,将簪子收下。
    等到徐效离开后,她用透镜再次细细详看。
    这簪子确实是?华美不凡,但徐家?底蕴深厚好东西极多,徐令娇的嫁妆那般丰厚,多这一件东西不多,少这件东西不少。
    所以安国公在顾虑什么??
    还有那些黑衣人,他们要找的东西会是?此物?吗?
    簪子不轻,应为实心。三?面宝塔精美无比,无论正看侧看仿佛都能感觉到佛法无边。造此簪的工匠手艺之高,应是?当?年徐氏一族的翘楚人物?。
    她闭上眼睛,手指在簪子上慢慢地摸索。一遍两?遍三?遍…五遍过后她睁开眼睛,视线落在正中?舍利塔的明珠之上。明珠光华璀璨,她缓缓地施压然后旋转,舍利塔的底部突然有个部分凸起来,将那凸起的地方往外抽离,竟是?一根极为精巧的空心金管。
    金管之内,是?一条极细的皮卷。皮卷薄如蝉翼,初看空白?无物?,对着烛火照亮之后一幅大宅子的构造图显现出来。这宅子极大,气势宏伟,非一般世家?的府邸可比。
    她只一眼便认出这宅子是?何处:这是?皇宫的布局图!
    前?朝赵氏一族极尽奢靡,所建皇宫金碧辉煌造价极高,是?以大雍立国之后未建自己?的皇宫,而是?延用赵氏的旧宫。所以这是?旧宫的图纸,也是?本朝皇宫的图纸。
    徐家?世代?善工,徐氏的先祖们应该就是?参与前?朝皇宫建造的核心人物?。但这簪原本是?前?朝皇族之物?,图纸又是?谁放进去的?
    外祖父知道这个秘密吗?
    想来应该是?知道的,若不然也不会有所顾虑没把此物?交给?自己?唯一的女儿,或许正是?怕给?自己?的女儿招惹麻烦。但这个东西对她却?是?极为有用,或许应该说是?对萧隽有用。
    婚期一日日临近,萧隽始终没有再来。
    宫里送来的聘礼给?残败的安国公府平添了几?分热闹,什么?价值连城的巨型太湖石雕,什么?长度百尺的天下第一山水绣画,还有陛下亲手所书的两?幅大字,一个个名头极响说出去很能唬人。然而只要是?真金白?银的东西,一个个都华而不实,包括凤冠在内。不是?空心的就是?镂丝的,好看是?好看就是?没什么?重量。
    所有送来的东西当?中?,唯一算得上用料上乘做工考究的只有喜服。但不知是?量衣的师傅粗心,还是?裁衣之人看错了尺寸,这喜服一上身是?哪哪都不合适。
    秦妈妈提议自己?动手改一改,姜觅没让。
    夫妻都是?假的,她才不会在意这些事?。正好让天下人看看,龙椅上的那位天子对侄子的婚事?有多上心。若是?有心之人,想必也能窥探到一二。
    原主没有交好的闺蜜,她也没有朋友。到了出嫁前?一天的添妆之日时,没想到来了不少的姑娘。姑娘们以柔嘉郡主为首,身后跟着姜晴雪等一众世家?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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