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晏从阴影中走出来,眼中浓云密布。
“可有看清男子的面容?”
徐远:“这个倒是不曾,只说那男子身形较普通男子,格外高大些。”
身形格外高大?
李景宴心中愈发起疑了,他扬声下令道:“派人去查,朕要知道那男子究竟是谁。”
“是,奴才遵旨。”
徐远领命而去。
李景晏来到书案前坐下,提笔批阅奏书,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司露约见外男的场面。
他怒不可遏,心气难平,手中握着的朱笔都被他生生攥断了。
第72章 修罗
从街市上回来后, 已是夤夜时分。
司露回府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下人前去张宅传信,好叫张连不要担心自己。
司露很是愧疚, 今夜她突然不见, 张连寻她不找,定是会担心的。
下人匆匆离去后,司露方缓了心事,提步往汀兰院走去。
回到院中时, 却见疏疏月影下, 一席披风的萧飒女子,正立在廊庑下,等候着她。
“春熙。”
司露提裙跑过去, 脸上的欢悦一览无余。
“司姑娘。”
廊下灯辉流转, 两人执手,互诉衷肠。
寒暄了一阵,司露引着春熙进屋,坐于灯下密谈。
春熙将这几日调查的结果告诉她:
“姑娘,我已查清楚了,当年东宫,确有精通药理之人。”
司露的神情肃穆下来, 问道:“那人如今在何处?”
春熙道:“便是宫中司药局的尚宫胡翠仪。”
“我打听到, 她从前只是东宫最下等的宫侍, 后来不知怎的,像是立了功, 一夜之间就入了司药局做了五品女官, 陛下登基后,更是当了一局尚宫, 这升位之路,着实令人称奇。”
司露颔首,“此人十有八九同当年长公主的死有关系。”
“我与姑娘想得一样。”
春熙神情正色道:“对了,姑娘那头,查的如何了?”
春熙说得是走私军械那场旧案,她知晓司露和父兄如今正在着手调查,两厢若是同时得证,便可向当今陛下施压,平反当年冤案,让长公主的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司露毫无保留地对春草道:“事情已有眉目了,眼下,只需进一步查证,便可将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那便太好了。”春熙目光闪动盈辉,似看到了希望。
司露满是关切道:“春熙,眼下情势已明,你若再查下去,怕是会有危险,往后就不要入宫了,留在医馆吧。”
春熙想了想,最终决定听取司露的提议,遂颔首应下来。
“好。”
*
翌日清早,司露便坐了马车出去了。
昨日她叫人传去张宅的信中,明确写了今日邀约。
她想面对面与张连说明白,一来诚挚表达歉意,二来,给这场闹剧画上中止。
车轮辘辘滚动着,在雾气洇湿的青石板道上留下几条或深或浅的痕迹。
马车之后,几条蒙面暗影一路跟随着,隐蔽不易察觉。
*
很快,与侯府一街之隔的园子里,呼延海莫便得到了风声。
部下们抱拳躬身立在他面前,回禀着:
“司姑娘在明苑楼订了座,属下们瞧见,有个年轻公子前来赴约。”
“好,知道了。”
呼延海莫并未恼怒,而是挥挥手叫他们下去,模样沉静从容,似是早已料到。
他确实早有预料。
他知道以司露的性子,昨夜突然抛下张连离开,会让她心生愧疚,要还张连一个说法。
所以呼延海莫提前派人在侯府外盯着梢,想看看她去了何处。
旭日初升,晨光熹微。
此时,仅仅一街之隔的司府庭院内。
软软糯糯的雪团子正沐着晨光蹲在地上,小脸粉嫩圆润,穿着湘妃色绸缎裙,模样格外清灵,她白嫩嫩的手中拔了一把青草,正兴致勃勃给草坪上的小白兔喂草。
小白兔的嘴巴一扭一扭的,小白团子也跟着小嘴翕合,一扭一扭的,模仿着小兔子的一举一动,煞是可爱。
小娃娃并未察觉到,高高的院墙上翻跳下一人,正窸窸窣窣踏着草丛朝她走过来。
高大的身影徐徐而来,顷刻站到她身后,遮住了她头顶的天光,将小小一只笼在身下。
“这么喜欢小兔子?”
耳边传来熟悉又动听的嗓音,小白团子扭头,瞧见英武俊朗的男人,双色异瞳顿生光彩,刹那从地上站起来,喜盈盈叫道:
“爹爹。”
她嗓音清甜,带着软糯,足让人心旌摇曳。
呼延海莫看着女儿,心爱到不行,蹲下身,将小白团子一把抱起来,让她稳稳当当坐在他臂弯里,伸手捏了捏她软扑扑的小脸蛋,满眼都是宠溺。
司安眨巴着俏丽的眼睛问他:“你怎么来了?”
呼延海莫含笑,眼中的温情都快滴下来,“想安儿了,便来看看。”
司安吧唧一口亲在他眉毛上,乖巧道:“我也想爹爹的。”
呼延海莫畅快地笑,复又问:“可知你娘亲去了哪里?”
司安每每见了呼延海莫,都亲昵到不行,轻蹭着他的脸颊,如实摇摇头说道:“不知道。”
听闻此言,呼延海莫顿生叹息,满含委屈,向小娃娃诉状。
“你娘亲背着我们父女,去跟别的男子见面了。”
司安的眸子一下子睁大了,喃喃道:“娘亲要被别人抢走了吗?”
呼延海莫唉声叹气道:“是啊,所以安儿要帮爹爹才行。”
司安眨眨眼睛,“怎么帮?”
呼延海莫斩钉截铁,义愤填膺。
“随爹爹一起找你娘亲讨说法去。”
小娃娃托着腮,沉思了一会,突然冒出一句。
“爹爹是要去捉奸吗?”
呼延海莫宠溺地摸了摸她的头,眨了眨眸子,神秘兮兮道:
“嗯,到时候,安儿躲在爹爹身后就好。”
*
明苑楼内,司露提前定了二楼的雅间,方便约见张连。
推门进去时,张连早早就在等候了。
司露今日穿得很是简素,一席淡月长裙,别了一根白玉木兰簪,衬得浑身上下,如雪如月,皎皎纯净。
她福了个礼,唤道:“张公子。”
张连一席青衫,白玉腰带,清俊端方,品貌风雅,起身相迎,亦作了一揖。
“司姑娘。”
司露开门见山,与他对坐而谈,坦然诉出心中歉意。
“昨夜事出突然,叫张公子担心了,今日这顿酒,权当是赔罪了。”
桌子上,酒菜已备齐,两人对坐着,气氛稍稍有些冷寂。
司露说着,站起身来,提起桌上的青瓷酒壶,斟了两杯酒,清酒入杯,叮咚作响,酒香甘澈。
司露对张连十分愧疚。
昨夜听传信回来的下人说,张连在街头寻她至夤夜,彼时街道已冷清,来往行人全散了,唯有他还在苦苦找寻着。
昨夜听闻这些话,司露心中很是自责,所以今日将张连约出来相见,也是想把事情说清楚,免得他今后再对她这般执着。
张连接过酒,却是道:“何来赔罪一说?某心甘情愿耳。”
他眸色深深,含着情愫。
“不管司姑娘那日是因何突然离开,某都能体谅。”
司露摇摇头,状若喟叹。
“张公子,这正是我今日要与你说的事。”
她要将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好让他知道实情,主动选择放弃。
而此时,雅间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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