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骁没想到居然找到个活人,这么小的孩子这几日是怎么活下来的?
那孩子被陌生人吓得尖叫一声,死死地躲在床底不敢出来。
赵骁没哄过孩子,学着宋玉竹哄妹妹的模样,挤出个笑容:“乖乖,出来跟我走吧。”
“哇!”孩子更害怕了,哭的撕心裂肺。
没办法赵骁只能钻进床下把人拽出来。
他拎起小孩上下打量,见他手里还抱着半个发了霉的馒头,像只小狗似的可怜巴巴。
赵骁摸了摸孩子的头:“你娘死了,跟我走吧。”
“你胡说!我娘没死,我娘没死!”男孩哭的满脸鼻涕眼泪,还不忘伸着小脚踢他。
赵骁叹了口气,把他夹在胳肢窝下,拎着他娘的尸体出了屋子。
侍卫们从院子里搜出五具尸体,估计这一家人只活下来这么一个孩子。
*
另一边县衙旁边临时搭建了许多帐篷作为隔离点。
重病的患者或者没有家属的病人,可以在这里治疗。
霍乱最重要的是止泻,人在长期腹泻的情况下很容易脱水,导致全身器官衰竭而死亡。不少人都是因为脱水后休克才死亡的,所以补充水分非常关键。
宋玉竹命人在县衙门口熬了几大锅烧开的糖盐水,百姓们可以自己拿着炊具过来盛水饮用。
糖是稀罕物,一两蔗糖要几十文钱。寻常百姓很少舍得放这么多糖煮水,大家端着锅碗瓢盆,纷纷排队过来打水喝。
领到水的人,有的直接就喝了,再去领第二回。
没打到水的人,急得在后边叫骂,大伙吵吵嚷嚷差点打起来。
“别着急,水有都是,一个个来!”负责打水的小兵掐着腰吆喝。从上京带来了几车的蔗糖,足够给他们煮水喝了。
宋玉竹今日换了一身深色的短打,脸上蒙了布巾,手上也戴了简易的手套,正在帐篷里查看病患的情况。
白宁跟在他身边,左手拿了个板子,上面夹着一搭宣纸,上面记录着这些病患的情况。
“陈芥菜卤昨日给他们用了吗?”
白宁道:“按照陛下您的吩咐,先划破手腕滴试后,除了两个起了疹子的人没用,其余人都用了。”
宋玉竹走到一个小伙子身边,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体温已经降下来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小伙子恢复的不错,语气轻快道:“不拉了,就是有的饿得慌。”
宋玉竹知道是那陈芥菜卤发挥作用了,“饿就好,待会儿我让人给你们送吃的。”
“哎,哎。”小伙子感激的拱手道谢。
宋玉竹又询问了一下旁边的老伯,老人上了年纪,身体恢复的比较慢,不过照比前几日已经有了起色
听闻他还有些头痛的旧疾,宋玉竹顺手帮他诊治了一下。
老人是颈椎不好扯得头痛,施针帮他扎了几个穴位,能缓解一下。
诊治完他拉着宋玉竹的手道:“小郎君,你这人真是热心肠,叫什么名字,等俺病好了给您立长生牌。”
旁边的白宁吓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这老头还没痊愈呢,万一传染给皇上怎么办?
“老伯,我姓宋,就叫我宋郎中就行。”
“哎!”原以为自己这一把老骨头肯定熬不住了,没想到官府派了这么多人过来救治他们,不光给药还给吃食,真是天大的恩情!
陆续又询问了几个,腹泻都止住了,古代人的身体抗药性很低,这种简易的青霉素对他们有非常大的效果。
从帐篷出来,宋玉竹见柳树下横七竖八躺了好几个医官,他们躺在稻草或靠在树上就这么睡着了。
这几日把医官们累的不轻,人手不够用,需要照顾的病患多,他们几乎都是连轴转。
宋玉竹忍不住感叹:“这些日子,辛苦你们了。”
白宁打了个哈欠,连忙捂住嘴道:“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干的。”
傍晚天空打起闪,轰隆隆的雷声紧随其后,不多时淅淅沥沥的下起了小雨。
赵骁在后院冲洗了两遍才敢进屋,身上还是有股挥之不去的臭味。
宋玉竹拿来布巾帮他擦头发。
“尸体处理的怎么样了?”
赵骁道:“县里和周边的民舍都清理出来,烧干净了。”
“那就好。”
“对了,我今日在城中搜罗尸体时,找到一个男孩,才四五岁大,家里人都死绝了只剩下他一个人。”
宋玉竹道:“你把他想养在身边?”
赵骁笑着摇头:“我哪会养孩子,给老郑了,他一直没娶亲想收养个儿子养老。”
宋玉竹靠在他身上,两人听着外面的雨声,难得有这么宁静的时候。
疫情暂时控算制住了,不过还不能掉以轻心,雨季来临霍乱随时可能反扑。
宋玉竹不能一直留在这里,上京还有许多事等着他处理。
他将白宁暂时留在此处,让他注意这里的疫病,早发现早预防,防止再次泛滥。
两日后宋玉竹一行人离开永宁县,昌顺县和白安县的疫情也控制住,宋玉竹一行人准备回上京了。
不少病愈的百姓自发走出屋子出门相送。
那个病愈的老伯追着车相送,大喊着:“宋郎中,俺给您立长生牌!”
宋玉竹掀开车帘,笑着朝他招了招手:“回去吧,大家别送了。”
等马车看不见后,百姓才停下脚步,太医苑的白宁走到老伯身边道:“你可知刚刚叫的宋郎中是谁?”
“老朽不知。”
“那是咱们当今皇上。”
“啊?!”百姓们都傻了,没想到这些日子竟然是皇上亲自跟他们瞧的病?!
*
任青山被罢了官,犯了这么大的错,皇上能饶他一命实属仁慈。他感恩戴德的叩谢了皇上,携着一家老小回江南老家去了。
归京的途中,宋玉竹特地走了新修的官道,水泥路面被雨水冲刷后干净的像一块大石板,马车走上去丝毫没有颠簸的感觉。
不过路还没修完,目前只修到了平顺,还得再等两年才能修到上京。
宋玉竹靠在马车上打开地图看了看,永宁县的街上已经有开门做生意的。
打烧饼摊子,卖米面的铺子,以及茶楼和饭馆都陆陆续续开始营业。
永宁县原本有人口三万余人,这次疫病过后剩下不足一万人。
不过有人就有希望,百姓就像是野地里的小草,虽然不起眼却也是最顽强的,相信不久就能重新焕发生机。
第87章 税收
疫病控制住后,也给宋玉竹提了个醒。这个时代的医疗设施落后,根本没有医院一说,生病只能靠当地的郎中医治。一旦发生大型的疫病,就如同永宁县一般,死伤惨烈。
郎中的水平也不同,没经历过系统学习,这些人大部分是是凭借个人经验给人瞧病。误判症状的事时有发生,所以患者的一半是依靠自己的运气,一般是靠郎中的本事。运气碰上一个靠谱的郎中,兴许一副药医到病除;运气不好的,一个普通的伤寒都能要了命。
而且医术好的郎中大多都集中在州府县城,供有钱人驱使,贫民百姓若是病了,只能依靠当地的赤脚郎中,病了放放血,吃点灶膛土或者上山采点药兑付着。这也是古人平均寿命低的原因之一。
宋玉竹想在每个州府建立,后世那种大型的综合医院,乡镇建立小型卫生所,确保百姓能治疗普通的疾病。
然而这件事说说容易,可真正实施起来却非常难。
医院不比抚幼堂,首先第一个问题就是人手不够用。一个经验老道的郎中,要经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摸索,才能掌握中医的基本方法。
太医苑就那么些人,不可能全都分派出去,地方精通医术的郎中们,自己就有医馆行医治病,再请到医院里坐诊,拆了东墙补西墙没多大意义。
其次想要教出合格的郎中也不易,学医得识字,看医典开药方,不识字根本干不了这个活。
这个时代能上得起学的大多是富裕人家,他们都想考科举当官,怎么可能让孩子去当郎中?
郎中那是不入流的职业,就算考不上科举,还有家业等着继承,谁愿意当郎中赚那三瓜两枣的。
事情又回到了原点,农耕社会,在劳动力不足的情况下,绝大部分人力都用在种田上,没有富余的人力可以支配。
脱离实际谈发展那就是耍流氓,所以想要摆脱这一现状,第一件事就是增加人口。
后世发展也离不开人口,一个能养活十四亿人的国家,如今只有八千万人,劳动力缺口可想而知。
其次是提高粮食的产量,只有百姓吃饱穿暖,生活富裕了才可以发展其他产业。
这也是宋玉竹没把从科技树上得来的图纸拿出来的原因之一。
*
十月末的时候,滨州传来消息,海港的蒸汽机船已经造的差不多了,只剩下最后的内部安装和下水测试,预计来年春天就可以出海航行了!
这艘船是迄今为止建造最大的船,船长八十六丈,船宽十五丈,吃水四丈,预估排水量可达一千五百多吨,载货八百多吨。
哪怕放在现代也绝对是一艘庞然大物!
整艘船的龙骨用的是几百年的老杉木,密度高,油性好,结实耐用,能抗住海水和风浪。
船体分为上中下三个舱,最下面是动力舱,负责整艘船的航行动力,因为是蒸汽机船,必须要携带足够量的煤,速度最高可以达到三十海里每小时。
沈伦带着下属还研制了备用动力,一旦主动力出现故障,可以停下主蒸汽机检修,使用备用动力继续航行。
船舱第二层是储存舱和船员休息的地方,这里储存船员需要的淡水、食物和生活用品。
第三层则是货舱,也是整艘船最大的舱,里面能装下上万件运输的货物。
船上还配备了六门粗口径的大炮,金炎研究出炸弹保险后,炮弹的炸膛几率已经非常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有了这些大炮,一旦在海上遇上危险,可以直接与敌军开战。
这艘蒸汽机船,前后一共花费了七百万两白银,几乎是大启两年的税收。幸好当初从世家搜刮了不少银子,当然这些钱也让宋玉竹花的差不多了。
剩下就是决定派遣出海人选,宋玉竹打算派遣一支军队随船去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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