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猜得一字不差。
“哎呀,我就说宁蕖肯定猜得出来,大皇兄还非得找个理由。”鹿长淮猛一拍手,豪气地嚷嚷:“宁蕖你别担心,没人敢说你的!谁说你,我就让父皇……”
“谢谢。”鹿白弯了弯眸,笑道:“宁蕖谢谢五位皇兄。”
鹿明疏摸了摸她的头发:“你别跟我们客气。”
鹿白四下看了看:“小七怎么没来?”
鹿明疏道:“小七在准备国子监的入学校验,功课繁重,在闭门学习。”
大家闲聊了会,因为各自有事在身,陆陆续续地告辞。
鹿明疏和鹿元晟、鹿元煜一前一后离开,过了一炷香后他们又折了回来,在宫殿门口打了个照面。
鹿长淮和鹿长泽没走,抓着糕点胡吃海喝,见此状况同时停嘴,与外头的三人面面相觑。
鹿白看到他们欲言又止的眼神,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
鹿元晟沉默。
鹿明疏神色复杂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今晚……”
“今晚不是乞巧节吗?”
鹿白看了看两人,道:“你们不需要跟其他世家小姐约会吗?”
怎么突然来管她了。
鹿元晟淡淡解释:“最近公主府拖延建造,京城有个别传闻说郡主失宠。”
鹿明疏道:“三弟,你这样说话,好像我们不是来帮忙的,是来挑事的。”
鹿白迟钝地意识到大哥和三哥折回来的原因——
郡主失宠,乞巧节闭门不出,正好顺应了流言。
——他们是来约她出门游玩的。
鹿白正了正神色,义正言辞地澄清:“谢谢诸位皇兄的好意,但是我有约了。”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齐刷刷地看过来。
“……”鹿白道,“等一下,我可以解释。”
鹿长淮眼疾嘴快,不可思议地叫道:“这是有猪拱了白菜??!谁啊!”
鹿长泽重复:“猪拱白菜!”
就连不爱掺合事的老四鹿元煜都罕见地发出疑问:“哪户人家啊?男子女子?我们认识吗?年纪多大?长得怎么样?”
鹿明疏似是想起了某幅被拿走的画像,表情不太好看地盯过来。
被多方视线聚焦的鹿白急忙举手自证清白:“是个姑娘!姑娘!你们想什么呢?”
众人面色终于和缓,纷纷和平地道别离开。
-
楚宁王府。
随着夕阳一点点坠下,夜幕初降,卧房内的光线被一点点吞没。
景殃神色冷淡地披上锦纹外袍,扣上腰封,用玉冠将长发束起。
一个多情风流公子爷的形象跃然纸上。
褚一敲了敲门,得到应允后推门进来,道:
“主子,从早朝结束后,一直到现在,王府外面的耳目就频繁增多,现在更是比早晨多了一倍。这样下去,等到时五带着季忠廉勾连西戎的证据回来,恐怕……”
“他们想监视我,我偏不让他们如意。若王府只有一个空壳,我看他还能监视什么。”
景殃整理袖口的扣子,冷笑一声:“你派人去进城城门等着,时五来到之后,让他去城外找我。”
“是。”褚一道,“还是在城外的军营吗?”
“是……不,等等。”景殃思忖片刻,唇角微微一勾,道:“今晚不正好是乞巧节吗?”
褚一抬头:“您的意思是……”
景殃笑了笑,道:“告诉时五,去南皎河等我。”
褚一应声退下。
他走远后又突然顿住,心头凭空冒出个念头——
主子到时候不会恰好遇上熟人吧?
他想了想,又摇摇头,把这个荒谬的想法驱逐出脑海。
怎么可能呢,哪会有这么巧的事。
……
景殃将一身衣饰都整理好之后,临走之前,想起有个东西没带,折返回去寻找胡伯。
胡伯正在摁着季权公给它洗澡。白猫一身蓬松的毛都炸了起来,又凶又犟地在胡伯手底下挣扎,喵呜喵呜声音凄厉。
木制水盆被撞得东倒西歪,洗澡水洒了一地。
胡伯一副要与猫干架八百回合的架势,根本顾不上跟景殃行礼:“公子,您等等,这猫我今儿个非得把它摁进水里!季权公,我看你是你反了天了!”
景殃看着季权公东逃西蹿,眉心微拧:“别管它了,我问你点事。小红花你照顾的怎么样了?”
“哦,那条红虺蛇啊(1),它前阵子好像乱吃东西,消化不太好,最近养得差不多了。”
胡伯松开季权公,白猫闪电一般蹿飞出去,再不见踪影。他不知从哪个口袋一模,伸手掏出一条细细的小红蛇。
小红蛇从他手指间绕出来,睁着小眼睛看着景殃。
它听不懂自己的名字叫什么,只闻到主人的气息,感觉亲近,便扬起小脑袋想要凑过去。
景殃伸手,小红蛇顺势爬进他的衣袖里,乖乖蜷缩在内袋中,酣然闭上小眼睛。
胡伯每每看到这小毒蛇这么乖都觉得稀奇,问道:“公子,您这小红蛇在哪捡的?能不能给咱们王府每人整一只。”
“你以为这是满大街跑的鸡鸭鹅,想捡就能捡。”
景殃喂了一粒小鼠干给它,见它探出头吃进去,食欲很好,心下满意,于是多解释了一句:
“它是我当初在洛水边疆的密林里经过,偶然救活的。一整窝的幼蛇,就剩这只还有一口气。今晚的乞巧节不易张扬,不好带暗卫,我把它带上,以防不测。”
小玩意养这么多年都养不大,当暗器使使倒还不错。
“哦,好吧。”胡伯收拾收拾衣裳,重新整顿出发准备继续跟季权公奋斗,“那公子您忙去,我去给季权公洗澡了。哎……同样是幼时活不下去的幼崽,这猫咋就这么不听话呢!又傲又凶,还喂不熟……”
他唠唠叨叨地循着猫跑开的方向而去。
-
栖云宫。
五位皇子走后,鹿白赶紧唤来墨竹:
“快,给我更衣梳妆,挑个衣裳,能让我完美融入乞巧节氛围。”
“这可能有点难度……”
墨竹嘀嘀咕咕地去衣匣里翻了翻,拎出来一件粉绿色的衫裙,不确定道:“这个怎么样?”
鹿白仔细打量了下。
这裙衫鲜嫩而娇艳,很衬她的肤色。
但她还是摇了摇头。
墨竹只得放了回去:“为什么,不是挺好看的吗?”
“因为它显得我很……”鹿白措了下辞,“很幼稚。”
墨竹惊奇:“郡主,你不是最喜欢这么穿吗?还说坏人对小孩子才最无防备。”
“今晚情况特殊,我要去的是谈情说爱的地方,穿那么幼稚会很突兀。”鹿白想了想,干脆自己亲自翻找:
“我想要个薄而不露,轻而不浮的……找到了!”
她把衣裙从衣匣里拿出来。
这是一件齐胸单襦裙,内衬是罗绛色的直领襟衣,下裙是掺了嫩黄的鹅白色。腰间系了个编绳直坠腰带,长长垂在裙摆间。
衣料用了藩国进贡的轻薄绸缎,没有层层叠叠的中衣外衣,轻盈且精美。
鹿白立马去屏风后将衣裳换上,让宫女挽了个发,打扮好之后,站到铜镜前。
铜镜里的小姑娘有着一张稚气未脱的脸,双颊带了一点婴儿肥。
裙子是上年生辰时嬷嬷量的尺寸,当时试穿有些大,而现在她长高了,裙子穿在身上很服帖,胸脯处微微起伏,露出闺阁女儿家玲珑青涩的身体曲线。
裙角垂在小绣鞋旁边,一步一晃,像是清水中的白色芙蕖展开花瓣,颤颤巍巍地抖下几滴露水。
天真中混了点清媚,让人移不开眼。
窗外夜幕渐临,华灯初上,在宫殿地板上照了层斑驳的光晕。
虽说她还没长大,但通过这样尚未长大的面庞,依稀能窥见日后的天姿国色。
她眨了眨眼睛,铜镜里的人立刻鲜活起来。
鹿白满意地点点头。
很好!
终于不像以前那样,站在哪个男子身边,就仿佛是人家的幼妹了。
她非常喜欢!
鹿白走到墨竹面前,抬臂转了一圈,弯眸笑道:“怎么样?”
墨竹大力夸赞:“娉娉袅袅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不对,应该是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2)
“哼,就你嘴甜。”
鹿白边说边往鬓发上戴个海棠花步摇,照了照铜镜,道:“我出宫啦!你记得给我打掩护。”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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