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迟渊更紧的攥住他,柔声说:“虽然怨过恨过,但我心里明白,你没有别的选择。”
林晏安痛苦的摇头,喃喃道:“不,我有的。我明明可以抛下一切,与你海角天涯,是我没能做到……”
“小安,这不是你的错,你身上有万民祝祷,你没办法——”
“可我有时候会想,万民祝祷真的无法可解吗?人的意志真的无法与它抗衡吗?万一,万一——”
万一万民祝祷其实是可以抵抗的,万一一切的根源其实是因为他的意志太薄弱,万一归根结底,是他自己始终贪恋权势,这才害死了段迟渊……
这是他埋藏在灵魂最深处的恐惧,也是曾日日夜夜纠缠他的心魔。
那时之所以选择自戕,大抵也是因为这样的想法吧。
林晏安的眼神有些空洞,段迟渊心中一紧,强行抬起怀中人的下巴,沉声道:“林晏安,你的意志力是否强大,你自己应该很清楚!撕裂魂魄就要多大的决心和勇气,你连那个都做到了,又怎么可能臣服于区区一个万民祝祷?”
林晏安缓缓扇动眼睫,泪水潸然而下,喃喃道:“我不知道……老段,我真的不知道……在你死后,每一夜都是辗转反侧,每一个念头都是入骨相思,我真的……真的很害怕……”
段迟渊的手指有些颤抖,轻轻抚过林晏安的脸颊,低声安慰道:“好了……没事的……不要再想这些了……你看,事实证明你做的没错,现在我们不是团聚了吗?”
在他温柔而耐心的安抚下,林晏安渐渐平静下来,他依偎在段迟渊怀里,继续说道:“万民祝祷的力量太过强大,一直到林晏安这一世,才终于彻底消失。你说得对,我们的确是幸运的,总算在对的时候遇到了彼此,不用再受折磨……”
“你说错了。”段迟渊黑眸沉静,轻声道,“既然之前那十世轮回都不是出自你的本意,于我而言也就不算是折磨了。”
林晏安愣了愣,勾起唇角,终于露出释然的笑容。
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后,漫长的夜晚即将结束,像极了林晏安和段迟渊的心情。
旧日的阴霾终于消去,心结解开,就连前途未卜的任务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然而,对于眼下的他们来说,任务都还是其次,最大的麻烦,却是段临泓。
“他是你的孪生弟弟,你对他的了解应该多一些,你觉得他接下来会怎么做?”林晏安与段迟渊相对而坐,商量对策。
段迟渊沉吟片刻,面露难色,迟疑道:“我对于临泓是孪生兄弟,但自从他被国师收为弟子,我就很少与他解除了。等到后来国师去世,临泓搬回段府,我却又奔走四方,连年征战,偶尔回京,也都是住在宫里……说实话,我对他的了解也不多。”
两人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茫然。
细细想来,在他们两人的生活中,段临泓从头到尾都像个不相关的外人,谁能想到时至今日,这样一个局外人,竟生出了比他们这两个当事人更强烈的爱憎?
194我的老攻是上将23 一念成魔
“段临泓最想对付的人是我,其次才是你。”林晏安摸了摸下巴,沉吟道,“若是以我为诱饵,说不定能把他引出来……”
“不行!”段迟渊断然拒绝,皱眉道,“你已经不是当年的慕安,现在不过是个普通人,段临泓现在力量极其强大,你对上他,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绝对不能冒险。”
林晏安挑眉,握紧怀安沁凉的剑柄,动作轻快的挽了一个剑花,含笑道:“我只是个普通人?”
段迟渊愣了愣,无奈的笑了,只是稍稍用力,就从林晏安掌中夺过怀安,放在一边,意有所指道:“不是普通人?”
林晏安不耐烦的啧了一声,不得不承认自己现在只剩个空架子,已经全然没有当年的悍勇。他揉揉瘦弱的手腕,喃喃道:“君子不爱舞枪弄棒,你以为谁都跟你似的?”
段迟渊哭笑不得,这才有了几分眼前人还是林晏安的实感。
慕安是断然不会像这般逞口舌之争的。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问道:“小安,你的一部分魂魄还在那串佛珠里,不用想办法取出来吗?魂魄分离,会对你造成什么影响吗?”
林晏安怔了怔,下意识的抚了抚身下的雕花大床,勾唇笑道:“没事的,那佛珠之上带着因果,等时机到了,魂魄自然就会脱离,不必担心。”
说完,他像是急于掩饰什么似的,主动转移了话题:“说起来,我倒是有件事想问你。”他眨眨眼,似笑非笑的说,“我记得段临泓当年被国师带走,教授各种法术,没怎么学过剑法……可前几次我遇到他时,却发现他的剑术却极其出色,甚至与你如出同源。关于这件事,你没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段迟渊的耳朵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男人垂着头,懊恼地说:“……是我教他的。”
林晏安看着他,悠悠的哦了一声。
段迟渊不安的解释道:“十世轮回之后,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神志不清,整日在无间旷野上游荡。无间旷野多是被酆都流放的恶鬼,千百年积累下来,滋养了诸多怨念。我身上本就积累了几世杀伐之气,于旷野之上游荡的时日越久,魂魄被怨念侵蚀的就越发厉害,早晚有一天会被怨念彻底吞没,沦为没有神智的凶煞……那时候,是临泓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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