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可是他的师尊,他最尊敬的,最重要的人,是他在这个苍茫世上最后的倚靠。倘若真的把那些亵渎的心思说出口,师尊雷霆震怒,再也不理会他了,他又该怎么办?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的确只是一个倚靠着剑安长老生存的少年,从小就被卖进凌然派的他,除了会一点粗疏的烧柴打水之类的杂活之外,根本就什么都不懂,若是失去了师尊的宠爱,他根本就一文不值……
短短的一瞬间,于骁翎想了很多,再回过神时,便看到自家师尊含着笑意的眉眼。
“翎儿不饿吗?怎么不吃?”坐在对面的白衣男子仍然笑得温柔,于骁翎却觉得眼底一酸,险些落下泪来。他连忙捧起碗,顾不得烫,扒了两个馄饨到嘴里,含含糊糊的说:“好吃……师尊,你也快点吃……”
林晏安失笑,从袖中抽出一方帕子递给于骁翎:“慢点吃,也不怕烫着。”
于骁翎接过帕子,虚虚地擦了擦唇角,略一犹豫,把那洁白的帕子收进袖中。
少年自以为做的不着痕迹,实则全都被林晏安看在眼里。为老不尊的剑安长老眯着眼睛笑了,故意探手,把那帕子从于骁翎袖子里摸出来,皱眉道:“翎儿,你若是缺帕子,直接告诉为师就是了,何必偷偷藏起来?”
于骁翎愣在了当场,耳朵尖红得冒烟,窘迫不堪地说:“我,我不是……”
林晏安眨眨眼,反手把帕子递给于骁翎,别有深意道:“翎儿想要师尊的任何东西都可以,不必偷偷摸摸的。”
于骁翎怔怔的把帕子接过来,有些搞不明白林晏安的意思,下意识的反问了一句:“任何东西……都可以?”
“是啊,”林晏安微微眯起眼,眸子里藏着某种于骁翎看不懂的情绪,低声道,“任何东西,只要你想,为师都可以给。”
于骁翎双唇微微蠕动,心中的冲动差一点就汹涌而出,却被一阵喧闹声打断了。
“走过路过的让一让啊,花神灯路过,小心留神!”男人的大嗓门灌入耳中,小摊边喧闹的人群猛地一静,随即七嘴八舌的议论起来。
“花神灯啊,据说每年的花神灯都是百花楼里的花魁娘子亲手做的,若是谁能答对灯上写的谜题,花魁娘子就会亲手把那盏灯相送,还有可能跟花魁秉烛夜谈呢!”
“秉烛夜谈?你说的也太好听了,那明明是共度良宵,哈哈哈!”
“哎,你一看就是外地人,我们霁陵百花楼里的花魁娘子可不是那等庸脂俗粉,最美的那位秦娘子,可是出了名的卖艺不卖身的清倌,长得国色天香不说,琴棋书画还样样精通,要是能跟她秉烛夜谈,便是聊上一整夜的诗词歌赋,我也愿意啊!”
“就是就是……”
于骁翎盯着路过的花神灯看得出神,脑子里却半点没想所谓的灯谜和花魁,满心都是林晏安刚刚那句“任何东西都可以给”。林晏安一回过头来,就看到了他那副魂飞天外的模样,成功的会错了意,以为他是把那些关于花魁娘子的风言风语听进去了,正在肖想那秦娘子的美貌,一时控制不住,眉峰高高扬起,当即就想发作。
就在这时,于骁翎喃喃道:“师尊,徒儿的确有一个心愿。”
为了保持自己剑安长老的基本形象,林晏安不得不暂且把怒火压下来,略显僵硬的问:“什么?”
于骁翎沉默片刻,微微抬起眼眸,低声道:“晚上去庙会的时候,徒儿自会告诉师尊。”
林晏安看着自家徒儿,心底莫名的升起一丝混杂着兴奋和不安的情绪——此时此刻的于骁翎,终于有了一丝段迟渊的影子。
如山岳般沉稳,又如深渊般莫测,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年纪尚小,却已经有了段迟渊的雏形。
林晏安的呼吸滞了滞,心里既是欢喜,又是酸涩。
没有人直到他有多想念段迟渊,于骁翎不知道,墨棂不知道,就连白无常都未必知道,因为他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这是一个表面平静,实则危机重重的世界,他没有人可以依靠,一切都只能靠自己。只有这种时刻,他才真切的意识到自己和段迟渊的差距。
……他远没有老段那么坚强,说到底,他只是一个普通人。
126我的老攻是徒弟10 师尊也心悦你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霁陵城中人潮涌动,反倒比白天行人更多,一盏盏点亮的花神灯高高的挂在半空,散发着淡黄色的柔和的光芒,林晏安带着于骁翎走在人群中,手中拿着不少吃的玩的。
于骁翎安静的跟在林晏安身后,他手里握着一根红彤彤的糖葫芦,那是林晏安硬塞过来的,说是小孩子就应该吃点甜滋滋的东西。于骁翎看了看那根糖葫芦,总觉得有点牙疼。
他都已经十五岁了,师尊到底是为什么还觉得他是个爱吃糖葫芦的小孩子?
然而在芯子其实是现代人的林晏安眼中,十五岁的老段也就是个初中生,不仅是个小屁孩,还是个缺爱的小屁孩,要是不给他买个糖葫芦吃,这孩子八成又要想多了。
各怀心思的师徒俩顺着人流往前走,路过一个卖河灯的小摊时,于骁翎停住了脚步,对林晏安说:“师尊,你先去河边等我吧,我去买两盏灯,待会就去找你。”
林晏安不太放心,摇了摇头:“你去买,我在这里等你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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