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净璞珠吸除诅咒净化体内残秽灵力很简单,虽然过程很痛苦,但也只是煎熬半个时辰就结束了。
苏陆倒在地上,望着魔域暗红的天空,放松地闭上了眼睛。
太阳星和巨门星的徒弟们找来了,这伙人之间彼此相熟,与她关系也不错。
“诅咒解了?彻底没事了?”
“这不得去爽一爽?阿六喜欢男人还是女人?喜欢人还是妖族?”
“你个傻子,她又没试过,她如何知道?”
“我没试之前也知道自己男的女的都喜欢,还有那些长尾巴的……”
“走,咱们去聚魔城……”
苏陆表示无所谓。
无论正道修士还是魔修,都是一群没有欲望的家伙,除非受到特殊力量的影响,否则人人都坐怀不乱。
当然如果他们想的话,也是可以享受的。
她们将她拖到了北域的南方,那座隐藏着永冬平原封印大阵的冰城。
天空灰霾暗沉,苍白的尖塔与殿堂,皆沐浴在漫天落雪之下,远远望去如同一副静谧失色的画卷。
城主本人接待了这群祭星教的高手。
宴席间香雾叆叇,笙歌燕舞,献艺的伶人们身着薄纱,且个个都修为不俗。
“……有没有喜欢的?”
苏陆耸了耸肩,“都还好吧。”
“你怎么和七杀星大人一个样子,先前我师尊也曾带她出来玩过,没几回她就腻了……”
“啧,五师伯不也这样?”
太阳星的徒弟们交头接耳道,他们口中的师伯显然是太阴星。
苏陆下意识看向上首的主人。
那个银发男人懒懒地靠在案边,手中的镶金烟斗银丝袅袅。
他微微侧着头,松挽的发髻里露出低垂的花钗,玉蝉金雀,翠翘浮光,点点亮色透过模糊的云雾闪烁着。
天际阴云散去,露出一线金芒,碎鳞般的光辉穿过窗扉,拂上那张艳丽绝伦的面庞。
“……你喜欢那样的?”
有人向苏陆传音道,“他倒是也不难上手。”
苏陆微微摇头,她只是单纯觉得那张脸好看,与欣赏瓷器没什么差别,“我在想……”
旁边的人递来一个隐晦的眼神,“他和老教主的事?”
熙华仙尊一贯是荤素不忌的,教中与她有些传言的男男女女不止一个两个,好几位后来都当了长老。
倒也不完全是仗势,那些长老也好,聚魔城主也好,都也是实打实的修为,否则早就被人宰了。
但他们能有今天,本来也是因为有幸得到教主点拨。
不过,这些人大多数都死了,有的死于正道修士之手,有的是尝试着承受劫雷而死在魔域,被黑星吃了。
如今活着的也就剩下这一位。
原因无他,他是其中修为最低的。
苏陆默然片刻,在周围诸多同僚的注视下,端着酒杯直接走了过去。
她坐到银发男人身边,“我敬城主一杯。”
后者慵懒地靠坐着,那双水光涟涟的美目扫视着她,接着轻轻一笑,与她碰杯,仰头饮尽杯中佳酿。
然后伸出了手。
苏陆:“我其实只是想与城主说说话儿。”
银发男人收回手,一手托腮看着她,微笑着道,“阁下想说什么。”
他说话声音低而柔和,极为悦耳,听得人很舒服。
苏陆:“我听闻你也姓凌,冒昧问一句,城主和穹冥仙尊什么关系?”
这问题似乎有些突兀,然而聚魔城主并不在意,只是懒懒地道:“我们同村,凌是那里的大姓。”
苏陆:“……”
她本来脑补了一些狗血的兄弟阋墙叔侄夺产的爱恨情仇呢。
苏陆:“那我大概能想像了。”
银发男人微微挑眉,“是吗?想像他们家抢夺我家的地,因为他们独子去当了神仙,我爹不敢与之争抢,硬生生气得中风,我娘在雨夜里去镇上请大夫,滑下山坡跌死,当夜我爹也去了……”
“呃,我听过一些泷水仙尊的死因传闻。”
苏陆目瞪口呆,“所以凌千山身边的人怎么总是做这种事?”
“你说呢?当然是因为他自己没那么在乎,也从不约束旁人,因为他想不起这么做。”
银发男人冷哼一声,“我早就知道,不过是别人仗着他的名头行事,所以我才敢在他们家井里下毒,毒死他们全家……他别说查清家人死因,甚至没回来奔丧。只可惜我爹娘看不透,还真怕了他们,又咽不下这口气。”
苏陆心情复杂,“然后呢?”
“然后……我没想到,纵是他醉心剑道,将家人忘到九霄云外,万剑宗却是将那些人当回事,差人来调查,我的兄弟姐妹悉数被那人所杀,那人要拿我去万剑宗交差才留我一命,但我被路过的刘长老救了,只因为我长得有三分肖似逝去的陈长老。”
陈长老是熙华仙尊的徒弟之一,天资极高,很是得其师宠爱,然而早年死于正道修士之手,据说生前一直维持着少年样貌。
苏陆轻叹一声,“城主为何愿意将这些告诉我?”
她知道这些并非人尽皆知,就像巨门星那些八卦无比的弟子们都不清楚。
“颜韶似乎颇为看重你。”
银发男人微笑道,“我并不喜欢他,他大约也看我不顺眼,只是因为教主才……所以我也愿意与阁下交好。”
苏陆明白这话里的含义。
虽然她不太确定颜韶的心态。
但从师尊以及师尊的同僚和属下们口中得到的消息来看,舜华仙尊就不是个能以常理度之的人。
他们大多对他颇为恭敬,然而他似乎又很青睐自己的某些“无礼”。
很难说他是真想利用她做些什么,还是他真的欣赏自己的性格?
年龄四位数的渡劫境修士,应该也见过各种各样的人了吧?
苏陆不相信自己是第一个怼他的。
就算他成了教主以后没人敢招惹,但在那之前呢?他拜入熙华仙尊座下时,教中比他更强的也不止一个两个。
然后——
她才听说教主有时候会对属下们读心取念。
苏陆禁不住怀疑他们初见时,他从自己这里“听”到了某些关于原着的想法,才对她这么感兴趣的。
当然这也只是一种可能性。
因为七杀星也表示,他不会时时刻刻这样,这种事她自己也能做到,但只在有必要的时候这么做。
无论如何,当天机星找上门,表示她应该为神教效力,前往陷冰山释放妖皇时,苏陆并没有怀疑。
“所以,妖皇早日被释放出来,我们就可以早些将他献祭给黑星?”
“陷冰山的封印松动,但若是没有我们的干预,再困他数十年却也不难。”
天机星含笑道,“教主一直想要吞噬黑星内部的魔神残念,若是那最大的诱饵仍被封印,黑星恐怕不会挪窝,也不会解除周围的封印壁障,届时唯有教主本人能接近它……”
言下之意就是,颜韶一个人接近黑星,是拿它没办法的。
苏陆懂了。
毕竟颜韶最后说的那句话,字面意义上也可以这么理解——赶紧解除诅咒,赶紧来给神教干活。
她相信这是教主的意思。
天机星布局已久,在大坤山秘境里安插了许多人手,被买通的被胁迫的琅嬛修士们传递了许多情报。
她抵达陷冰山时,一位琅嬛的孙长老向天机星汇报最近的封印状况。
孙长老表示过去的数百年间,自从道信仙尊飞升后,飞火仙尊一直定时来查看封印。
最近却是很久没来了,上一次进入陷冰山丢了个迷精密咒,就好像将这地方抛在脑后了。
天机星微微一笑,“既然江霓不想沾手,那我们就成全他。”
陷冰山里仍有许多修士值守,但他们的修为都低于自己,而且魔物四处乱窜。
苏陆在悬崖峭壁间飞驰,越过层叠交错的冰柱,感受着周围的灵压变化。
心念转动间,人面瘤从洞窟里嘶吼着跃出,将那些无意间靠近的守卫们引走。
他们能够解决这些魔物,但也都需要些时间。
孙长老提供了精确路线,苏陆轻轻松松抵达了寒阴狱深处,身心舒畅地感受着浓烈的阴属性灵力。
冰窟里寒意弥漫,永冻的晶石里封存着数十个妖族,他们的神情动作定格于一瞬,面孔或震惊或愤怒或平静或狰狞。
金色符文在冰晶上闪烁着流光,光芒映在他们的脸上,照耀着一双双色彩各异的眼眸。
他们的灵压存在极为微弱,若是修为稍低些,必然是感觉不到,甚至会以为他们都死了。
苏陆不仅知道他们活着,还知道他们正在“看”着自己。
“我是来做好事的。”
苏陆耸了耸肩,“暂且不管目的如何,至少这件事本身是……”
话音戛然而止。
当她穿过这长廊般的洞穴,走至出口处时,有些诧异地停下了脚步。
里面是一座更加巨大的洞窟,穹顶高逾百丈,冰壁冷光流溢,无数冰晶石柱撑起一座高台,台上矗着一座方尖碑状的封印晶石。
那个红发男人被锁在晶石上,丰满的羽翼覆落在身侧,微微垂着脑袋,散落的发丝半掩着宛如雕琢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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