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知道?”
“废话,如今整个修真界还找得出第二个阴灵根么?”
就算本来不止这一个,但其他的要么无法入门,要么修炼到锻体境就停滞不前。
“这位都筑基了,啧啧,真是快啊……”
无论他们如何感慨,祝显的话显然是说给那几位长老听的。
而且并不是特别给面子。
只是他身为玄仙宗的内门四首座之一,且是化神境高手,有些傲气也是理所应当。
长老们内心再如何不满,面上也没表露太多。
为首的那位再次行了个礼,“苏道友怎么说?”
祝显已经表态,由这三人自行决定,在得到答案之前,长老们也不去和他掰扯了。
苏陆沉吟一声,“想来若是没有要紧事,飞火仙尊也不会想在这关头见我们。”
还是去吧。
这趟众目睽睽之下请他们过去,怎么也得全须全尾送回来。
若是执意不见,躲过了这一次,下一次指不定是暗中把人带走,届时死活都不好说。
当然这是她往最坏处想的。
苏陆看向旁边的两人,“两位师侄怎么说?”
他们都没有反对意见,她才对着面前的少年笑道:“多谢祝首座。”
祝显懒懒地颔首,袖手立在一旁,“快些回来。”
三人这才出了门去,跟着那几位长老,从殿中正门出去,才发现这里并非正殿,只是一座侧翼。
这一片宫殿坐落在山腰处,甫一出门,就见远处飞瀑高悬,水幕倾泻而下,落入一座巨大的湖中。
湖上错落着数十个小岛,岛上各有亭台楼阁,水波荡漾,雾气缭绕,宛如仙境。
他们所在的殿堂位于湖心处,数十座间宫室,以交错回廊相连。
一行人在廊中穿行,四处金碧辉煌,从墙上到案上的布置陈设,件件精美古朴,价值连城。
虞锦书和段鸿都极为平静。
身为仙尊的徒弟,他们在师父私库里不知道见过多少好东西。
而且两人的仙器也是用尽了天材地宝的,随便拎出点边角材料都万金难求。
剩下那位心事重重,满脑子都在琢磨飞火仙尊的用意,对周边环境关注度不高。
三人皆目不斜视地走过去,那几位长老反倒是暗自点头。
不过,等他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时,苏陆才陷入了震惊之中。
这间宫殿装潢华美,凝神香雾丝丝袅绕,靠窗方向摆了一座那长长的案几,上面书卷和竹简堆积成一座又一座小山。
那些书简太多了,高得直接将后面的人都遮住了,更有些展开的卷轴,一端搁在桌上,一端滚落到地上。
为首的长老俯身行礼,“掌教,玄仙宗来客已至。”
案几后面有人应了一声,“下去吧。”
长老们纷纷退下,只剩下三个客人。
案几上积放的两堆书卷被推开,露出一片空隙。
有个清癯俊秀的青年男人坐在后面,一手拿着象牙印章,一手将一叠厚厚的纸张合起来放到一边。
他的面庞英俊瘦削,眉间隐有愁绪,气质有几分忧郁,因此哪怕并无疲色,也让人觉得仿佛是有些累了。
男人微微皱着眉,“两位仙君。”
段鸿和虞锦书自然不敢托大,同时行礼,“见过仙尊。”
男人颔首道:“我那两个不肖徒儿,承蒙两位照顾。”
两人只能连说不敢当。
然后段鸿闭口不言,虞锦书则夸奖起沈家兄妹如何少年英才,年纪轻轻折损如何可惜。
她说得颇为诚恳,仿佛句句发自肺腑。
苏陆暗自佩服,同时也在默默学习,因为这话指不定待会儿自己还要说一次。
果然,飞火仙尊苦笑一声,轻轻摇了摇头,“苏师妹。”
苏陆立刻抬起头。
“……先师与慕容仙君平辈论交,我就叫你一声师妹了。”
飞火仙尊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如何?”
虞锦书和段鸿都有些惊讶,显然没料到他竟如此郑重,转念一想,兴许也只是辈分问题。
苏陆也愣了。
然而她也得给人家回复,“师兄……太客气了。”
飞火仙尊轻轻弯起嘴角,像是在笑,只是眼中并无笑意,“我姓江。”
苏陆干咳一声,“江师兄,幸会。”
他点了点头,又看向另外两人,“两位仙君可否暂离一刻,我有几句话想与苏师妹说。”
段鸿和虞锦书面面相觑。
还能如何?
段鸿再怎么不愿意,也没有立场说不行,因他本就是晚辈,没有替师叔做主的道理。
又想想飞火仙尊只和他们说了几句话,仿佛邀他们前来只为了客套一番,或许也只是幌子罢了。
其实他真想见的是苏陆?
段鸿一时想到沈家兄妹的死,一时又想到那日用觌镜窥见的一切,不由有些踌躇。
但他也知道犹豫久了反倒惹人怀疑,再看看旁边的苏陆神情平静,一咬牙还是和师妹一起出去了。
殿中只剩下两个人。
苏陆已经将各种最糟糕的可能性都想了一遍,包括自己被搜魂甚至被对方一怒之下宰掉。
全都脑补了一番后,她忽然又不是那么害怕了。
不过事实证明确实是她想多了。
段鸿和虞锦书就站在外面,殿堂正门开了一半,两人完全能看见里面的场景,更远处就是长老们。
而且飞火仙尊丝毫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重新坐下叹息道:“前些日子,陷冰山那位的封印松动,又有魔物频繁出现……”
大致说了说沈家兄妹向玄仙宗传达的事情。
“……我那几个徒弟们问起此事,我便随口说了一句,阴属灵力克制妖皇的九业真火。”
苏陆大概猜到他要说什么了。
飞火仙尊皱眉道:“不曾想他们听了去,竟在落雁峰首座面前胡言乱语,撺掇他带你一同去寒阴狱。”
他是在解释这并不是他的意思。
“我早已说过,若想动那九阴大敕会秘咒,最好是有金丹境修为,否则极有可能在输送灵力时损耗根源。”
飞火仙尊叹道,“虽然说清霄仙尊在侧,必不会让你受伤,但终究是冒险,我自然不会有这个想法。”
他显然对落雁峰顶发生的事一清二楚。
沈家兄妹死了,其他人还在,应当会将那天的事叙说一遍。
当然,他们能回想起的,都是被清霄仙尊修改过的记忆。
他们所记住的,大概也就是沈妙言话说到这里,就因为灵力运转紊乱而昏厥了。
实际上肯定是被搜魂或者摄魂了。
只是这就没人知道了。
不过,她也不敢肯定飞火仙尊是否真的一无所知。
苏陆:“……我明白江师兄的意思了,他们确实提出过想要见我,这事我也知道,但也没什么。”
她叹了口气,“我当年入门时,和秦师兄有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其实就是他没瞧上我,我恰巧也不想拜他为师。”
苏陆稍稍有点尴尬,“一点点小事而已,传言里好像我们就势如水火了,其实人家根本不在意我。”
飞火仙尊静静地听着,“我倒也听说,落雁峰首座收徒自有一番想法。”
他并未说挑剔这种词,显然不希望她在自己话里变成没被挑中的人。
苏陆又叹气,“师兄的门人回来之后,是不是说了些什么?”
飞火仙尊微微挑眉。
苏陆:“譬如两位沈师侄在清霄仙尊面前提起我,此举如何如何不恰当,在别人看来有拱火挑拨的嫌疑云云?”
不等对方回答,她就摇头,“其实并没有,一来我知道他们不是这意思,二来真的谈不上,我和落雁峰首座就像是两个不喜欢对方的陌生人,离仇人还远着呢。”
飞火仙尊深深看了她一眼,“原来如此。”
其实他一开始那番解释,并不是从这个角度赔礼道歉,甚至试探的意味居多,只是绕了个弯子。
然而苏陆直接就这么理解了,还大喇喇地讲起自己和清霄仙尊之间的事。
她越是这样,别人越不容易疑她心里有鬼。
飞火仙尊伸手重新拿起笔,“只是我听说,他们接连冒犯了师妹。”
他铺平一张纸,以一柄青玉螭龙纹压尺定住,仿佛是要给人回信。
苏陆径直走过去,伸手拿起墨条,在一方紫青端砚上碾磨起来,“接连?”
她歪着头思考片刻,手下动作不停,虽有些生疏,墨汁仍然沿着砚岗向四边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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