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那么一天吗?哥,我想娘了。”张莲子哽咽地道。
她几乎要绝望了,已经记不清上回见到亲娘是什么时候?
只记得母亲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娃儿,一边给他喂奶,一边拿东西偷塞到她的衣服里,还殷切地叮嘱她要好好照顾自己和哥哥。
可这样的温情时刻没能享受多久,那老男人家里的仆妇就恶狠狠地扯着自己离开,她娘陈氏只能背过身子哭泣起来,然后遭到老男人的发妻隔着帘子的咒骂声。
一到了外面,她娘塞给她的东西都被那仆妇给搜刮走了,最后更是粗鲁地将她推出卢家大院。
那天她摔了一跤,两个膝盖都渗出了血迹,哭着回家的她,父亲和祖父母非但不心疼,看到她两手空空地从卢家回来,当即又将她一顿毒打。
“会有的,莲子,你要相信哥。”
兄长的话让她险些坠落的信念又重新回到体内,她朝兄长重重地点了点头,她一定能等到再重投母亲怀抱的那一天。
“阿发,起来,我们去西市卖菜。”张英达现在斗不过渣爹,那就想法子躲过他。
周阿发抱起一大捆瓜菜起身,做了一段小生意的他,积累了点生意经,不免有些担忧地道,“阿达,那边的市场我们都没有去过,没有熟客,这菜能卖出去吗?”
“熟客也是从生客变来的,我们以前怎么卖,以后还怎么卖。”张英达却是颇为积极乐观。
只是比起东市这个菜市场,西市那边是穷人比较多,估计这一大捆瓜菜卖不上价,不过能回本就够了。
可是明天又该怎么办呢?
东市这个卖惯了菜的摊子肯定回不去了,他那渣爹肯定会在那儿守株待兔的,至于他之前缴纳了二十个铜板的摊位费也别指望能拿回来。
西市卖不起价,那就代表着没得赚,若是连辛苦费都赚不回来,他还干个毛啊?
这些忧虑他并没有跟身边的妹妹和小伙伴说,因为这俩现在脸上都洋溢着乐观的笑容,他不想看到他们跟着发愁。
只能自己在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常曦当日说过的话,这些话总是在他迷茫的时候给他指引迷津,这回他也想从中得到解决危机的办法。
他看着旁边客似云来的酒楼,这里面每天都要消耗大量的瓜菜,如果能搭上这里的掌柜就好了,那他的瓜菜肯定不愁卖,非但如此,还能扩大生意,他的眼里满是渴慕,只不过这也只是在脑海里想想而已。
像这么大的酒楼,哪会随便收菜?早就有固定的人每天供应足够的菜量,他卖了这么些时日的菜,对这些早就知之甚详。
如果大酒楼不可行,那小饭馆甚至是街边卖吃食的摊子是不是就可行呢?
他的眼睛猛地一亮,如果能打开这个市场,那他就不用守着固定的摊子,这样一来,渣爹想找到他就更难了,毕竟小饭馆和卖吃食的摊子有不少都是在巷子里的。
“我有一个新主意。”
周阿发和张莲子闻言,都齐齐转头看向他。
另一边的张富贵却是捂着被小石子砸得红肿的后脑勺骂骂咧咧地回家,没能抓到自家那兔崽子,这让他感到丢脸至极,正郁闷之际,看到许大郎居然与赵大勾肩搭背地走着。
他忙上前去打招呼。
赵大一看到他,忙拉着他说话,“最近到哪儿发财啊?怎么都没见着你。”
耸拉着脑袋的许大郎也两眼盯着他看。
张富贵却是叹息一声,把家丑添油加醋说了出来,“都是那兔崽子惹的祸,我这不得给他收拾烂摊子嘛。”然后又看向许大郎,“刚还在街上看到常氏,你不知道她现在就像变了个人似的。”
一提起常三娥。
耸拉着脑袋的许大郎瞬间抬起头,“你在哪见到她的?”
他最近缺钱缺得厉害,想从老娘朱氏那儿再搜刮钱来,谁知老娘受了赵大那恶婆娘区氏的唆使,死活不愿意再给他钱去填赌坑,气得他直接动手打了朱氏一顿,可就是这样,还是没能从老娘那儿抠出钱来。
若是能从常三娥那儿弄来钱就好了,这样他就有钱翻本了。
赵大也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最近跟着许大郎去赌场玩了好几场,许大郎有多缺钱,他是知道的,这小子的债若是再还不了,真的很有可能会被赌场的打手给打死。
当然这是他的初衷,但他更想的是让那常氏对许大郎死心,这样一来,自己将来才好得手,所以该推波助澜的时候绝不能手软。
张富贵自然是看不起许大郎这等怂货的,不过他还是夸张地将那常氏披金戴银,呼奴唤婢的排场给渲染了一翻,引得许大郎心里的贪欲横生,并且越长越繁茂。
“我明儿就找她去。”
他发狠地道。
第63章 被人当枪使(三更)
赵大回去就把许大郎要去找常三娥的事情告诉了妻子区氏,“明儿我先拖住许大郎,你先赶去把事情告诉给常氏,让她先有个防备,”怕妻子发现自己另有所图,他又忙吩咐一句,“听张富贵说她现在排场大得很,你趁机也打打秋风,怎么说也是咱的干妹妹。”
区氏刚听丈夫这么吩咐的时候,心里还不大痛快,她可没忘记上回婆母灵堂前丈夫看常三娥的表情,不过听到后面那句话,这才放下醋意,笑着道,“我还用得着你吩咐?早就想找个由头去寻她了,如今你说这事正正好,我明儿拿去一准给她卖个好。”
赵大大赞妻子脑子灵活贤慧得很,哄得区氏乐得找不到北,只不过背对区氏的时候,他嫌弃地撇撇嘴,论长相,论身段,她连给常三娥提鞋也不配。
此时的常曦猛打了好几个喷嚏,她皱了皱鼻子,不会是着凉了吧?
一旁的小桃忙道,“听说连打几个喷嚏,肯定有人在背后念着娘子。”
“那都是无稽之谈,信不得。”常曦驳道,然后接过东篱递过来的披帛自己披上,还是先保暖为上,虽然她半点也不冷。
示意小桃将油灯挑亮,她继续再写企划书,之前的那份做废了,这份重新写好,然后她就可以大展拳脚了。
哪知偏在她奋笔疾书的时候,外面却传来吵闹声,她神色一凛,正要让人传小苏或者云朵进来问话,就看到云朵急匆匆地闯进来,“常娘子,不好了,八少夫人杀过来,破口大骂之余,扬言要劈了院门……”
八少夫人?
常曦微眯眼,对这人的资料仅限于她娘家姓柏,再多的就不知道了,毕竟今天之前,她是没想过会跟她打交道的。
虽然自己不会看低自己,但典妻这个身份确实尴尬,一般正妻都不会多瞧她一眼,她也犯不着拿自己的热脸去贴别人的冷屁股。
退一步说,后宅妇人对她的事业帮助不大,她要做的是实业,这个用得着后宅妇人的地方真心不多,当然解语心是例外,她的科学素养就是一笔大财富,更是普通后宅妇人望尘莫及的地方。
至于宅斗,跟她有一毛钱的关系吗?
解晋的三个老婆都去世了,又没有通房小妾,她跟谁斗?跟亡魂斗吗?别搞笑了。
解府其他房的女眷,跟她更是八杆子都打不着。
所以这个柏氏找上门来,八成是因为今日白天之事,显然有人把她跟解老八那个怂货见面的事情,加油添醋地跟柏氏说了,这位的性子据说不太好,直接就杀上门来。
想明白了前因后果,她对柏氏的智商也不抱太大的希望,毕竟能被人当枪使,就说明柏氏的智商不高。
不过人家既然都杀上门来,她不去会会说不过去。
起身将披帛披好,然后正了正自己的衣冠,她这才准备出去。
小桃急切地拦在前面,“常娘子,您还是别出面了吧,那八少夫人不讲理得很,万一被她伤到了就不好了。”
“对啊,常娘子,您不是常说不必要受的伤那就不去受,人不是找罪受的,”东篱也赶紧劝道,“八少夫人最恨有人接近八爷,以前有侍女朝八爷抛了个媚眼,她就生生划花了那侍女的脸,然后将人逐出府去。”
换言之,这就不是个善茬,无理都要占三分的主。
常曦安抚地看了俩侍女一眼,“躲着更不是办法,只怕对方会将我当成假想敌,那反而更不妙,再说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我今儿不出院门,明儿也不出吗?”
她听得出来柏氏的性格执拗又恶毒,估计在娘家是个受宠的,要不然养不出这样独的性子,不过这也跟她婚后,丈夫没能给她安全感有关,这让她的性子更加偏激。
柏氏走的极端性格跟秦氏走的极端是两码事,但有一点是相通的,她们都想通过这种方式达到自己的目的。
小桃看常曦不听劝,不由得更着急起来,东篱却是想明白了因果关系,若是八少夫人天天来闹,不但常娘子的名声会受损,只怕日日都不得安宁,那更可怕。
于是,她主动拉住小桃,让常曦出去面对疯婆子柏氏。
“东篱姐,你拉住我干嘛?咱们不能看着常娘子犯险。”小桃责备地看着东篱。
这东篱到底是四夫人秦氏派来的,跟常娘子就不是一条心的。
东篱不禁有些着恼,“不是就你一人担心常娘子,我也担心她好不好?小桃,我知道你平日里比我受常娘子器重,但我的心跟你也没差多少。”将素日里积攒的一些不满趁机发泄出来。
小桃大为震惊,她没想到东篱心里是这么想的,“东篱姐?”
东篱知道自己刚才失态了,她伸手轻抚鬓边的碎发,无奈地笑道,“我的心确实没你纯粹,常娘子更看重你也是有原因的。”毕竟她要顾虑的东西比小桃多得多,再说她一直没能下定决心全心全意地追随常曦,就凭这点,她就落了下层。
小桃闻言,眼眶微红,她知道东篱姐是家生奴才,老子娘都在这府里,不像她是被卖进来的,只要常曦愿意给她赎身,她拍拍屁股毫不留恋地转身就走。
东篱轻拍了下小桃的肩膀,“走,我们虽然人微言轻,但也要为常娘子掠一下阵。”
把话说开了,她的心里通畅了不少,至少不觉得那么憋闷了。
小桃点点头。
俩侍女赶紧起身去追常曦。
小跨院不大,常曦三步并做两步,没多时,就走到了火把冲天的院门口。
只见一个长相平庸的年轻妇人正叉着腰,朝她的院子里大声叫骂,这形象看来跟大家闺秀半点也不沾边,反而像是市井泼妇,她不禁皱了下眉,没想到解家娶媳也会看走眼。
罗嬷嬷不知何时来到了常曦的身边,一般夜里,她是不会留宿在小跨院,而是回去府里给她安排的住处,那里有她的丈夫和孩子。
“八少夫人幼年元宵灯会时走失了,好在命还不算坏,没流落到烟花之地,被一屠户家给收养了,后来快到及笄,方才被柏家寻回,你看她耳朵上有颗硕大的红痣,那就是柏家能寻到女儿的证据。”
常曦很想说,柏家就凭这个认女真是很牵强,不过古代没有dna技术,滴血认亲同样不靠谱,除了胎里带来的痣,确实没有更好的办法认亲。
不过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柏氏会是个粗俗妇人的形象,这跟她的成长环境有关,后天想掰也很难掰回来。
但,这不是解老八嫌弃她的理由,真嫌弃,当初就不要娶人家进门。
一面贪图妻子的家世好,一面又嫌弃冷落她,这样的男人真是让人瞧不起,她心里对解明的唾弃已经到了厌恶的程度。
好吧,她承认她是迁怒了,因为她上辈子那渣爹就是这一类人。
柏氏看到常曦出现,眼睛就死死地盯着她看,火光下这女子不过是二八年华,一张鹅蛋脸配着双剪水秋瞳,说不出的眉目盼兮,巧笑俏兮,跟她学过的《诗经》里难得记下的话相衬。
这是解老八喜欢的类型,当初意图勾搭解老八的侍女也有这么一双眼睛,一想起,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对于听来的话更是深信不疑。
“好你个常氏,有人你不做,偏要去做鬼,怪不得你家汉子要将你典给别人家,估计是看你风骚耐不住寂寞,所以拿你换两个钱使使更值得。”她气冲冲地上前,“九叔不到后院来睡你,你就守不住,要去勾引别人的男人,是也不是?”
越说越气愤,她伸手就要一把抓住常曦的衣领,将人拖到面前狠甩几个巴掌,看她还风骚不风骚?
这臭娘们,一堆臭狗屎,谁踩谁脏鞋。
柏氏只是成长时杀过猪,认亲后就养尊处优了,所以此时空有一身蛮力,并没有多少的技巧可言。
常曦一个飘移就避开了她抓她衣领的手。
柏氏看到自己一击未中,顿时更加恼羞成怒,更加变本加厉地攻向常曦,她就不信自己拿不下这样的“娇弱美人”。
收到消息从前院匆匆赶来的解晋,正好看到常曦刚刚那一个飘移的动作,这动作虽说美观度有限,但胜在有用,他没想到这常氏还有这一手?
怪不得今天能暗中踢飞小石头砸中那中年男子,他总算是解开了常氏身上的一个谜团。
“爷,我们要不要上去分开两人?”周南觑了眼主子的表情,问道。
解晋“啪”一声打开折扇,好整以暇地站在一旁观看,“不急。”
周南难得见到后院这样的戏码,看得正起劲,自然更不急,越看越觉得这常氏真的有两把刷子。
看看常氏这动作干净又利落,衬得八少夫人柏氏越发狼狈,因为屡次击打不中,就免不了气急败坏,昏招频出,出丑就越来越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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