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林启心中郁闷,他十分怀疑这和尚是故意的。可想到自己成亲时,前后几日的天气都不好, 只那日天气晴朗,又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有几分本事。
况且, 就看大家这会儿激动的心情, 自己若是不在四月初一动工,只怕这几人先不同意。
无奈地叹口气, 接着又被林昭盘问:“你何时认识的启智大师?”
而且两人还一副熟稔模样, 大师甚至还主动送了何安然符咒, 瞧着不像初识。
“上次来问成亲的日子,启智大师说与我有眼缘,便请我喝了杯热茶,就是那会儿认识的。”
林启说着,还缩缩脖子。方才上山时出力,还不觉得冷,这会儿下山反倒觉得冷意更甚了。他说着话,还回头看了何安然一眼。
“哦。”林昭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想来大师行事不能以常人去考量,且眼缘最是玄妙,哪能说得准。心中也未起疑,甚至还高兴于林启能得大师青眼。
见他没什么再问的,林启回身走至何安然身边,抓住他的手,问道:“你们说什么呢,天冷灌风,小心回去肚疼。”
原本窃窃私语的两人被他打断后,立马不说话了。若是细看,还能发现如此冷的天,何安然面上竟有些发红。
一旁的张壮见状,打趣道:“你也太离不得夫郎了,不过几步远都要凑过来。”
何安然被他打趣得更加脸红,低垂着脑袋,默默看着地面。
张二嫂见自家汉子不像话,连忙拧拧他腰间的肉,还冲何安然笑了一下,才将龇牙咧嘴的张壮拉至一旁。张柔也捂嘴笑了笑,走前面去了。
只有林启脸皮厚,被人说穿了目的,也不觉害臊,反倒笑着问何安然:“怎么说了这么久?”
何安然哪能告诉他自己问张柔腿麻的事,只摇摇头说道:“不过随意说两句。”
今日启智大师给了他符咒,因着对大师的信服,他认定大师是看穿了他这段日子所想之事,符咒或许真能帮他实现心愿。因此,便忍不住与张柔多说了几句。
中途又想起腿麻的事,顺便问了问她,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她的意思,并不是要整夜跪趴着睡觉……
他回想起方才张柔目瞪口呆的模样,面上也露出几分尴尬来。
心中有些懊恼,成亲前一晚,大伯母拿着图册教他时,他一方面脸红害羞,另一方面又因与大伯母往日并不熟识,有些别扭,因此根本没听进去几句。
张柔后来还被她娘再次教导过,他却是再没看过那书,可不是闹笑话了嘛。
不过,张柔说改日从她家拿回图册后,与他一同看,到时再细细教他。何安然想着,脸更加红了。
林启只觉奇怪,抬手摸上他的脸颊,凑近他耳边问他:“怎么脸还红了呢?”
何安然顿时慌乱起来,挥开他的手,就要快步走到前边去。却又被林启将他的手牵住,口中还说道:“好了好了,逗你玩呢,下山不好走,走慢些。”
他没办法往前去了,只好与林启牵着手一同走,可还是不敢抬头,只埋头走路。
因此,也就没发现林启一直看着他,嘴角还带着笑意。他真是太喜欢何安然这副脸红害羞的模样了。
今日是初二,是出嫁夫郎、妇人回娘家的日子。
进村后,林昭便回家中带上早就给岳家准备好的礼物,与张家人一同走了。于是,原本还浩浩荡荡的队伍,顿时就只剩了林启夫夫二人。
何安然看着张家人走远,眼中不可避免地流露出一丝羡慕。
今日与张柔说起房中之事,她比自己还小了一岁,却比自己懂得多。他不禁想,若是自己也有娘亲教导,是不是就不会做出整夜跪趴的可笑事来。
可转念又一想,就凭他娘把汉子当做天的模样,即便她真心对待自己,只怕也是要把自己教导成她的模样,同她一样过一辈子。这么一想,觉得没娘亲教导也挺好的。
只是此时看着张家人一团和睦的模样,心里还是叹息一声。
他与何家断了关系后,何本家到底远了一层,不可能如张家这般亲近。林家在村中也没亲族,因此家中总是冷冷清清,也不知何时才能热闹起来。想着,手不由往小腹摸了摸。
林启看他神情,自然知道他想起何家来了,不由抬手摸摸他的脑袋,故意做出一副神秘模样,在他耳边悄悄说道:“趁他们夫妻二人不在,咱们今日吃些好的。”
被林启喂馋的何安然果然被他拉回了注意力,黑黝黝的眼睛盯着他,好奇地问道:“什么好的?”口中问着,心里已经升起期待。
他们这些日子又是鱼又是肉,白面、精米管够,已让他吃得停不下来,难倒还有比这更好的?
“一会儿你便知道了。”林启有意吊他胃口,自然不肯说,只催着他,“走快些,回家就给你做。”
何安然一听,脚步立马快了许多。心里期待着林启的手艺,可又暗暗担忧着自己的个子,哪还记得何家的事。
等进了家门,何安然逗两下摇着尾巴的了了,便进屋换下身上的新衣。等再出门时,就见林启手中抱着一条足有三、四斤的大鱼,一看便是空间里的。
“这鱼可真肥。”何安然笑着说道。他们村里的小河,可养不了这么肥。
林启进了厨房,还笑着说:“就要肥鱼才好,给你做水煮鱼吃。”
水煮鱼?
何安然挠挠脑袋,用水煮的鱼能好吃吗?心里如此想,可出于对林启手艺的盲目信任,还是捧场地点点头,说了声好。
林启刮着鱼鳞,嘱咐何安然先蒸些米饭,再将前日发的豆芽拿出来。
他最近发现,虽然这个世界的作物种类匮乏,可各种各样的豆子却不少。末世前常见的那几样都有,甚至还有一些他以前没见过的,也不知是不是只这个世界才有。
那日隔壁陈大娘给了他们一些黄豆,何安然晚上炒了一小碗,临出锅时还撒了些盐水上去。于是焦香的黄豆表面覆了一层淡淡的咸味,让人越吃越香。
也不知怎地,林启看着那些黄豆,突然就想到他奶奶以前发的豆芽。问过何安然后,知道这个世界没有,便学着他奶奶的做法,自己发了。没想到豆芽还发得挺好,正好今日一同吃了。
林启收拾好鱼,先站在灶前想想该怎么做。
末世前,他就是重油重辣爱好者,平日里吃了不少水煮鱼。可毕竟没自己做过,只能结合自己这段时间做饭的经验,琢磨着做法。
想了一会儿后,他从空间拿了几个青红椒,又在仓库拿了一块火锅底料。看底料所剩不多,这才想起之前答应何安然做火锅底料的事,于是打算趁着这几日无事,试试做法。
不过眼下还是先做水煮鱼要紧。
他用热水将鱼身上的黏液洗净,又将鱼沿鱼骨切成两半,之后就是片鱼片了。只是他刀工不行,一块厚一块薄,大小还不同。
何安然看不下去,干脆自己来了。他常年下厨,刀工自然不错,片出的鱼片薄厚均匀,不知比林启好了多少。
片好后,林启往鱼片中加了一勺空间里取出的料酒、淀粉和少许盐。之后,在锅中放油,加葱姜蒜及一小块火锅底料炒香,加入清水后,再将鱼肉下入,香味立马就出来了。
何安然抽抽鼻子,闻着这强烈的香味,顿觉饥肠辘辘,心中想着原来是这般水煮法。然后就见林启突然拍拍脑袋,说道:“安然,你在小炉子上将豆芽和青菜煮煮。”
他见别人做时,都是将煮好的豆芽和青菜垫在锅底,可他方才一时给忘了。
何安然连忙从破瓦罐里拔了几株青菜,与豆芽一同洗了,回了卧房,放进小炉上面的水壶里。
这青菜便是他去年秋时种下的,大约是厨房里暖和,长得还不错,只是量少,林启平日舍不得吃。昨日吃了几株,今日他多拔了些,若是长得久了,菜便老了。
炉中的火正旺,他看青菜和豆芽断生后,便将其捞了出来,匆忙给林启端了过去。
鱼肉正好要出锅了,林启又让他寻了个大盆,将两样菜垫在盆底,然后用大勺将鱼肉舀出。
这香味着实浓郁,何安然还以为已经好了。却见林启又在上面放了青红椒,还有一些花椒,在锅中热油后,将油泼了上去。
“滋滋滋。”热油遇到辣椒、花椒后,发出一阵响声,原本的香味中,又增添了一股椒麻味。何安然咽咽口水,连忙盛了两碗米饭,端至桌上,就等着开吃了。
待林启端着水煮鱼上桌,坐好后端起米饭,他连忙夹了一块鱼肉放进嘴里。
一入口,就是熟悉的、有些呛人的辣味,接着舌尖就觉出麻意,还未来得及细细体会,牙齿已经下意识咀嚼起来。于是,鱼肉的鲜香与麻辣味充分融合,一下就在口中爆发出来。
一口下肚后,何安然未觉出满足,反倒更觉得饿了。眼神不由发亮,又夹了一块鱼肉,还招呼林启:“快吃啊,好吃得很!”
这鱼肉片得薄,因此极为入味,火锅原本的麻辣味已经令他念念不忘。林启特意加入青红辣椒和花椒,更增加了香麻口感,他吃得又辣又香。
幸好他如今已经比之前能吃辣了,不然肯定又被辣得面红耳赤。
林启也馋水煮鱼许久了,两人不再说话,都埋头吃了起来,直吃得撑肠拄腹后才停下来。瘫在椅子上,谁都不想动。
“真没想到豆芽也这般好吃。”何安然忍不住夸赞一句。
“当然了,”林启一脸得意,“水煮鱼里必不可少的就是豆芽。煮入味后,甚至比鱼肉还香。”
何安然想想方才的口感,认同地点着头。
这会儿已经午时了,他们二人填饱了肚子,坐了一会儿后,就觉出困意。何安然站起来,准备打起精神将碗洗了,却被林启拉去炕上。
“别洗了,哥今日去了丈母娘家,定不过来了,家中又不来人,咱俩睡醒再洗。”
何安然困得迷迷糊糊,自然听他的话,与他一同睡了。
大约是炉子烧得旺,屋中暖和,两人睡得极为舒适。
何安然觉得自己断断续续做了好几个梦,可又说不清梦里是什么。有一两次梦醒后,强撑着睁开眼睛,看见林启还在睡,于是又放心地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直到他听见自家的大门被人用力拍响,还有人大声叫着:“安然,快开门,你娘死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大家的营养液和留言,么么~
第63章 何母去世
何安然原本睡得迷糊的脑袋, 一瞬间清醒过来。
他唰一下坐起身,与同样刚醒过来的林启对视一眼,接着连忙掀开身上盖着的被子, 就要下炕。可脚往鞋子里塞了几次,怎么也穿不进去。
他听见林启说了声别急,接着便自己穿上鞋开门去了。
自己在着急吗?何安然也不知道, 他只觉整个人懵懵地,好像还未来得及有什么情绪。
好不容易穿好了鞋,他快步跑了出去,这才发现天竟有些蒙蒙黑了。
何安易站在门口,面容看不清楚,只腰间缠着的一条白布十分醒目。
“不知怎么回事, 何安宁等不到饭, 起来去厨房看时, 人倒在地上, 已经没气了……”
“谁知道呢, 或许是生了病也未可知……”
“我娘她们正在给她装裹, 也不知怎么操办……”
何安然两眼茫然,觉得自己好像被什么东西隔绝起来,何安易与林启说话的声音隐约传入耳中, 自己像是听着了又像是没有听着。
他盯着两人看了许久,然后就看见林启一脸着急向他走了过来, 一把将他抱在怀里。
“安然, 没事的,别怕!”林启声音着急, 两手搓着他的后背。
何安然这才觉得自己像是呼入了一口凉气, 打破了隔绝他的屏障, 顿了一会儿后,才声音低缓地问道:“她,死了?”
林启稍微松开了些抱着他的胳膊,可两手仍抓着他的手臂,眼睛看着他,慢慢点头:“是。”
哦,死了啊。
何安然心中木然想着,接着却听见林启急急说道:“别哭。”大拇指还擦过他的脸颊。
他这才觉得脸上有些凉意,连忙抬手用袖子在脸上抹了一把。
大约是见他如此,何安易叹了口气,没再继续说下去,只同林启说他还要去别家报丧后,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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