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窗户通风,重新冲了个澡换了身衣服,临走前看了眼张富丰。
重新回来吴真的家,还是那个装修风格,一点没变。
吴真把菜端上桌,跟他说:“你的房间还在,妈妈每天都过去?打扫,东西?也没动,想回?来随时回?来住,这里也是你的家。”
“嗯。”
吴真又去?厨房了,张昱树问她:“早饭做这么多干什么?”
“你回?来妈妈开心啊,这次就不走了吧?还要去别的地方吗?”
“不走了。”张昱树来到厨房门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吴真疑惑地看着他:“怎么?”
“没事。”
他还是没说。
吃饭时吴真一个劲地给他夹菜,张昱树突然觉得自己和从前不一样了。
从前他哪会把事憋在心里,哪里会?体谅别人。
这感觉有点烦,因为要委屈自己还不习惯。
可不过几秒钟,突然又觉得挺好。
因为自己学会?忍耐和为别人考虑,段之愿跟他在一起应该不会感觉委屈了。
他多疼她?啊。
以后只要是他能想到的,他都让着她?。
“好吃吗儿子?”
张昱树抬了抬眉:“好吃。”
吴真突然接到电话,看了眼来电显示,有些局促地放下筷子,而后起?身走到阳台。
张昱树扫了一眼这个房间,视线突然落在电视柜下。
吴真家的电视柜抽屉是用玻璃做外装饰的,其中一块碎了。
嘴里咀嚼动作变慢,又在吴真回来时恢复正常。
“儿子,你今天留下吗,留下的话妈妈给你换个新被子。”吴真拿起?碗给他盛汤。
“不了。”张昱树说:“我吃完饭回?去?。”
“不用这么急,我还给你买了身新衣服,待会?儿吃完你试试。”
吃完饭,张昱树回到他在这个家的房间。
他走时有些急,柜子翻得乱糟糟,被子也没叠,现在全都焕然一新,他留在这的衣服整齐挂在衣柜里。
床上是吴真新给买的衣服。
青春活力型的黑白相间运动服,张昱树用手捻了捻,扔到一旁。
想了想,又重新摆好拍下来发给段之愿。
段之愿很快回复他:【挺好看的,新买的吗?】
张昱树问:【好看?】
段之愿:【嗯嗯,比你平时穿的带恐怖图案的衣服好看。】
段之愿:【这个像好学生[龇牙笑]】
张昱树扔掉手机,把这身运动服换上。
对?镜子看着自己的脸,再后退几步又把拉上去的拉链扯下来,抖了抖衣摆走出去?。
吴真也说好看,让他就穿着回?家,换下来的衣服留在这她给他洗。
临走前,张昱树问她:“过得好吗?”
吴真微怔,脸上的笑容敛了些:“什么……什么过得好吗?”
“在这里。”张昱树用脚尖点地:“过得好吗?”
安静几秒。
吴真点头:“挺好的。”
张昱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带走了自己换下来的旧衣服。
他一边走一边把t恤拿出来。
清晨的阳光带着昨夜残留的冷气?,吸进肺里泛着丝丝凉意?。
骷髅头图案在阳光下似乎变得扭曲,裤子上哥特?式的铆钉被折射出光棱,晃得张昱树眯起?眼睛。
下一刻随着袋子一同飞向垃圾桶。
他手插在上衣兜里,顶着朝阳的光辉,大步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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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段之愿每天都能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偶尔那边传来张富丰的咳嗽声,偶尔是静谧到好像这个世界只剩下张昱树一个人。
诡异的安静时有时无,有一次段之愿就问他在干嘛呀,他告诉她?打.飞机以后,她?就再也没问过了。
她?还是加入了文艺部,但并未和周壹辰再扯上半点关系。
部长换了个人带她?,段之愿也渐渐适应了看不见张昱树,只能隔着电话线听他说话的日子。
她的学习生活渐渐变得充实起来,这天有个文艺演出活动。
部长之前也看了她入学时表演的话剧,对?她?记忆颇深,问她?还会?不会?别的才艺。
段之愿想了想,回答:“画画。”
“画画不行,唱歌会?吗?”
段之愿摇头?。
“跳舞?”
摇得比上次更重。
“可惜这一张脸了……”部长掐着下巴想了想,说:“那这样吧,你和小刘交接一下,把这次人员安排处理好,协助一下彩排,新来的别让我失望啊!”
接下来一周的时间,除去?上课和复习,段之愿一有时间就往演出室跑。
她?不太懂,所以只能做一些跑腿的活,或是帮大家带个盒饭之类的事情。
这天,离奇下起了细雨。
夹裹着寒风的细雨格外冰冷,打在脸上带着刺痛。
段之愿举着伞,手里拎着大家的盒饭朝演出室走,突然接到张昱树的电话。
他知道她?忙,极少在白天给她打电话。
段之愿找了个亭子放下盒饭,刚接起?电话,那边就传来他沙哑的声音。
“愿愿,我很想你。”
声音听上去?是无法用语言形容的疲惫,像是被掠夺又像是刚经历了一场旷世之战。
段之愿的心猛地一颤,她?已预料到发生了什么。
攥着手机的骨节就快要把皮肤顶破,她?极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安抚他:“张昱树,你不要难过,我现在就去?找你。”
隔着电话也会?觉得心痛,看不见他的每一秒钟突然就觉得丧失了全部安全感。
她?必须要看到他,必须要真真切切感受到他。
否则,她?的心会被这场秋雨淹没,随着温度变为冰碴,一击就会?碎。
“你等着我,好不好?”
“好。”
……
张富丰今早天不亮被送到医院,医生摇摇头?拍了拍张昱树的肩膀:“你应该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吧。”
张昱树有心理准备,也没流泪。
是张富丰一直引以为傲的儿子。
可他却一直苦苦支撑着眼皮。
张昱树知道他在等什么。
是在等他的不甘,等他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
然而,并没有奇迹出现。
他死死攥着张昱树的手,闭上了双眼。
从此离开这个错综复杂的人世间,逃离万丈高楼的喧嚣,再也不用为自己的前半生忏悔和懊恼。
段之愿拜托周蔓雾过来帮忙,接过她?拿来的背包,要她?帮忙请假,连换件衣服都没来得及,出校门直接打车。
三个多小时后,她?纤瘦的身影出现在燃城。
张昱树比离开那天更瘦了,他就站在那里,身后是救死扶伤的石碑。
阳光倾泻在他身上,再不见往日的炽热。
他连影子都带着落寞。
段之愿轻轻走上前,双手环住他的腰。
面颊贴上他的胸膛时深深吸了一口气:“你还有我,还有妈妈,还有钱震和老贺,我们会?永远陪着你,永远在你身边。”
段之愿请了一周的假,每天陪在张昱树身边。
和他一起处理张富丰的后事。
张昱树说,他爸生前有些迷信,手腕上和脖子上戴的都是开过光的玉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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