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英心咯噔一下,怎么就突然变成这样了。
荆郁生日的那一天是周四,早上出寝室时席英拉开抽屉犹豫再三还是没将手表带上,可是这一整天她都心不在焉,上课的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那块表,吃饭的时候想起荆郁说两人以后的生日都要一起过,晚自习的时候又想起了以前两人种种的好。
眼看着时针一格一格的走完了一圈,她再也坐不住了,跟老师请了假直奔寝室将那块手表带上就向校外狂奔。
既然他没想分手,那她就再试试,她内心深处其实也是不舍的,这是她的初恋,那样美好的开始不应该结束的这样狼狈又短暂。
她知道荆郁在哪里办生日宴,南城有名的销金窟。
荆郁竟然敢来这里,他才多大?和好之后看她怎么收拾他。
朵兰会所是高级会员制,一般人没有卡或者邀请码是不会被放行,席英堵在门口半个多小时了还是没能进去,荆郁的电话又没人接,她只能站在门口等人,还偶尔被路过的不怀好意人当做特殊职业的人几番调笑。
席英在心里把荆郁骂了几百遍,然后换个更明亮宽敞人多的地方继续等,每骂完一百遍,席英都会在心里默默重复一遍:“再骂一百遍,如果荆郁还是不接电话她就走人。”
可是一百又一百电话还是没人接。
三月份的南城已经快到了春暖花开的时节,可晚上还是很冷,席英不时的搓搓手捂捂耳朵,荆郁这该死的,以后这笔账一起算。
十二点已过,席英望着正式迎来客流高峰的夜场,心慢慢沉了,荆郁连她的电话都不接,又是自己多想了,她望了望那扇怎么也跨不进去的门,不管如何不甘不愿她也只能拖着落寞的背影离开了这里。
五楼的超级贵宾包房,蒋蓝烟拿着不属于她的手机站在落地窗前,面容平静看着外面的灯火阑珊,可心中却不如表面那样平静。
跟她抢?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她将手机再次打开,看到刺眼的背景照片,想必过不了几天就会被换掉了。
荆郁也真是不小心,一点安全意识都没有,锁屏密码她一猜一个准,谁能想到荆郁这种人也会做这种俗气的傻事呢。
这种傻事以后可能再也不需要他做了。
另一只手机这时候嗡嗡地响了起来,蒋蓝烟划开屏幕看到又是那个已经没多大用的白痴打来的电话,既然事情已经到了收尾时刻,是该让她回来添最后一把火了,毕竟这件事需要有人背锅。
她将先将一张照片发了过去,想到那边看到照片时候咬牙切齿的模样,蒋蓝烟顿时觉得这包间里面的烟酒呛人味道都变得芬芳了些。
下一秒果然电话又响了起来,她没接只是将第二张照片发了过去,还打了一段话。
“烟烟,阿郁找手机呢,是不是在你那?”蒋蓝烟回头看到周行知走了过来。
“嗯,刚才掉了,我帮他拿着的,怎么了,他醒了?”
“醒了就开始耍酒疯呢,我得赶紧送他回去。”
蒋蓝烟点头,将手机递到周行知手里。
第二天,二十一中又出了大新闻,公告栏、论坛、班级群到处都是席英跟别人早晨出酒店的照片,虽然没拍到进酒店的,可是越是这样越是让人觉得这是他们故意这么做的,就怕一前一后怕被发现,何况席英还是未成年就更解释得通了,肯定是打着一个人先开房另一个人随后偷偷进去的主意。
席英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脑中第一个闪现的念头就是完了,她赶紧给荆郁打电话那头还是没人接,她又发了大段解释的话,将那天的来龙去脉一粒不落的讲了个清楚,可还是没人回复,最后她不得不请假直奔荆郁住处。
荆郁像是早知道她会来一样,席英刚开门就看到他环胸而坐,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到声响也只是抬起头淡淡地瞥她一眼,而后又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她。
席英心彻底沉了,这个毫无情绪的眼神让她觉得这次两人好像是真的到头了。
可她不想,她不想就这样结束,她又将那天的事细细的复数了一遍。
“不管你信不信,事实就是这么简单,我去他那取礼物,发现他发了高烧,他在这人生地不熟,作为朋友不可能不管不顾,更何况他以前还帮过我,那天我一直再跟你聊天你应该知道的。”席英双手紧握,满眼希冀的看向他。
荆郁听了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好久才听他嘶哑地说道:“所以这个礼物还落在他手里过,所以平安夜那天你照顾的是他,陪了他一晚?”
“是。”席英坦然承认可是他说的这一晚很有歧义。又补充道:“我只是在一旁照看他。”
“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相信?”荆郁终于抬起头,眼中可怖的猩红让席英看了心脏狂跳。
“为什么不信?在你心里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呵。”荆郁冷嘲道:“你自己什么样还要问我么?满嘴谎话没一句是真的,你到底欠他什么?为什么就一定要照顾他?现在弄顶帽子扣我头上,怎么?还嫌不够绿?”
说着就嗖地站了起来将手表摘下,用力一贯,表盘摔在地上应声而碎,“这种别人碰过的东西你也好意思送给我?你真当我荆郁好打发?”
席英的心也像碎裂的表盘崩了一地,四分五裂刀割一般。席英眨了眨眼,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碎片,睫毛不住地颤动,“他在我最难的时候帮过我,我虽然市侩,但我有良心,做人要知恩图报。”
“确实图报,报到了以身相许的地步,可席英,你凭什么认为你报了恩,我还能捡别人剩下的?”
这话好难听啊,荆郁果真是知道怎么能将人伤的体无完肤,席英想维持最后的尊严,给两人留一点最后的体面,她努力仰起头,让酸涩胀痛的眼睛回流,“那你现在什么意思,要分手么。”
荆郁气得胸膛震颤怒极反笑,他撑了撑额角讥讽道:“难不成事到如今了你还以为我还会要你这种朝三暮四用情不专的人?我荆郁要什么样的没有?你哪里来的资格还跑来跟我说分手?记住!今天不是你说分手,而是我甩你,以后别让我再看到你!”
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溢出眼眶,她怔怔的看着眼前曾经千好万好的少年,终究是留不住。
既然留不住,就不必再纠缠。
席英低下头抹干眼泪,让声音听上去尽量平静,“我的箱子给我。”
“扔了。”
“你凭什么扔我东西?”
“我没有收垃圾的习惯。”
“荆郁,你是个傻逼!”
席英最后看了一眼她也曾付过真心的人,不想再纠缠下去,转身离开。
第44章
这件事并没有随着两人的分手而结束, 反而因为两人的分手,席英瞬间被推至风口浪尖也被“间接证实”这事是真的,不然荆郁怎么跟她分手了?
荆郁不用来学校自然不用受这种风言风语的影响, 不过话说回来就算他来学校, 也没人敢非议他,最后还是席英一个人承受了所有。
从一开始的背后议论,到当面调侃嘲笑,后面变成集体起哄。
甚至还有人问她多少钱一夜。
这种事席英经历多了心态也被磨练得愈加平和。之前哪怕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在意就当没听见可还是会在所难免的对一些恶言在意生气, 可是现在,一回生二回熟这都多少回了?次数多了都没有什么新鲜感了。
人心到底能坏到何种地步呢?每一次都能刷新她的认知, 好像是没有底线的。随着她对此认知的不断刷新, 如今她也真的修炼到不嗔不怒不听不闻的境界。
每天席英的生活几乎是教室食堂寝室三点一线,没事的时候尽量不外出, 连图书馆都很少去了。
后来她从别处听说杨爽替她说过几句话就被全班孤立,说她跟这种人交朋友是不是也有这种癖好。
席英知道后很过意不去, 发信息让她明哲保身,这种事她都不在意让她别替她出头,见面也不必打招呼了,她不会介意的,她势单力孤人小式微, 改变不了整个事态的风向只会让她身处窘境。
席英只想安安稳稳将剩下的三个月熬完, 只要熬到高考结束, 这里的一切, 好的不好的都将与她无关,就像舍弃春城一样可以换个地方重新开始。
那段无疾而终的感情, 席英也不想再去费心遗憾。命运使然性格使然,所有的事情所有的缘分都有定数, 不是自己争取就能改写它的走向结局,无论怎样挣扎最后也不过是殊途同归罢了。
道理都知道,可是每到半夜从梦中惊醒,她还是会很难受,荆郁不信她,还说那样难听的话,他怎么可以这样,这种时候真正交心的男朋友不是应该站在她的身边无条件信任她么?
杨爽对她都可以无条件信任,而平日里千好万好的男朋友,呵。
也不过如此,他的喜欢也不过如此。
她爬下床,拉开抽屉,看着里面摔的已经失了本来面貌的棕色手表,又将放在最里面的戒指盒拿了出来,戒指还是闪闪发亮,可是人和感情都不在了。
这段感情短暂的居然连向日葵播种的季节都没熬到,真是唏嘘。
她就是知道自己没有那么好命,美好的东西怎么会轮得到她呢。
本以为全校舆论已经算到头了,席英自认为能挺得住,可是当她知道安慕回来时,才知道真正的噩梦才刚刚开始。
更惊悚的是安慕直接调到了她的班级,她也知道安慕这次调班的真实目的,是她!
不过去了一趟办公室,回来席英就看到桌椅空空,心中冷嗤,同样的招数真是百用不厌,临近高考只剩三个月不到,说实在的书本对她来说早就没多大用了,席英风淡云轻的走出教室,没有去捡被她们扔下楼的书本,径直回了寝室,她早就跟班任请了假,班任也指望着她在这次高考中给自己达成今年的任务指标,所以批了她一个月的病假。
席英本想着收拾下行李这几天回老家,可是却收到一张照片,是杨爽被她们按在天台上揪着头发,对方拿着杨爽的手机发过来的,只给她五分钟的时间让她来换人,并表示她晚来一分钟就在她脸上做功夫,睫毛眉毛头发甚至是娇嫩的小脸蛋,能不能保得住就看她了。
席英不敢犹豫,那些无法无天的疯子什么事都做得出!
席英边套衣服边打电话报警,匆匆下了楼直奔保障楼顶。
她以百米的速度赶到时杨爽已经少了半边眉毛,这些畜生!席英看到哭的跟泪人似的杨爽,情绪终于爆发了,三两个男女生都拦不住她,她将安慕逮住,揪着她的头发就是两个巴掌。
“你他妈的就是个只会寄生的疯子!有什么冲我来!”席英怒目圆睁地掐着安慕的下巴,可是安慕却真的像疯子一样咧着嘴笑了起来,以前被她逮住还会怕得要死,现在这样一副神经的模样,席英反而心里愈加愤怒。
五六个人七手八脚的才将又要上手的席英按住,席英一扫今天的人不少啊,就连转学的赵灵都在场,孙春燕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模样靠在一旁。
几人合理才将席英按跪在地。安慕慢悠悠的走近,啪的一巴掌甩了过去,满目的仇恨藏也藏不住,天知道她有多恨席英多恨荆郁。
因为席英,荆郁将她骗到了荷兰寄宿学校,让她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每日受着非人的折磨,她要让自己所受的统统加倍报复回来,第一个就是席英,下一个就轮到荆郁!
可是她能耐荆郁如何?
席英硬受了一巴掌,脸颊顿时火辣辣地疼起来,她想还手,可是四个人按着,她根本起不来。
“这就受不住啦?哈哈哈,那接下来的花样你可怎么熬啊?”安慕缓缓俯下身,眼中的疯狂,饶是席英看了都心颤了一下,她咬牙切齿的说道:“荆郁在我身上施加的我没法找回来,那就由狼狈为奸的你把他的那份一起受了吧。”说完拿出一把打火机。
“安慕,冤有头债有住,谁他妈弄得你你找谁去,只会欺软怕硬你他妈就是个无能的废物!”看着火苗越来越近,安慕的邪笑越来越狰狞。
随着一声惊呼,压她的四个人放了手,都不想被火势烧到衣角,席英惨叫着用手不断拍着头发,可是任她拍的再快也阻挡不住火苗瞬间将头发燎光。
杨爽已经被吓地整个人都蜷缩在角落里,这一幕她本以为已经突破了她对恶的理解,可是后来发生的一切让才她终身难忘,午夜梦回之际席英惨然的笑决绝的眼神让她久久难以挣脱。
那时她才真正明白,席英除了何以让桀骜目空一切的荆郁喜欢,明明长得好的家室好的学习好的比比皆是,可是唯独她才能引得荆郁侧目,可是他不配,不配她的学神!
她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明知道以安慕的疯劲儿来这一趟注定生死未卜,可她还是为了她来了,十几岁的半大孩子任谁遇到这种阵仗再好面子再嘴硬都会被吓的跪地求饶,可是到最后一刻她都没听到学神一句求饶的话,甚至眼神都没有一丝一毫的示弱。
而她自己呢,只能躲在角落里,呜呜的哭着。
席英疯了般扑向安慕,蛮劲上来四个人都拦不住她,安慕看到发了疯冲过来的人嘴角一咧,身后有人一脚踹向了席英的胸口,直直将她踹出三米多远。
席英瞬间觉得胸口好像炸裂般,嘴角溢出的血迹也不知道是脾脏被踢坏了还是肺部溢出来的。
“啧啧啧,真是自不量力,可惜了,这个鬼样子玩起来可能差点意思。”
刚才动手的王钊摸了摸下巴,饶有兴趣的看着像个受伤幼兽的席英,他最喜欢这口,长得漂亮,又凄凄惨惨的,让人有种凌虐感,他早就对她垂涎已久,要不是荆郁横插一脚他早就上手了。
不过,“头发都烧糊了你让我怎么下嘴?早知道我先试试口味玩腻了你们在折腾,不过冲着这张脸我还是能免为其难下嘴的。”
这句话说的猥琐又令人作呕,席英心中警铃大作,不安地跪伏在地上一点点的往后退。
看着一步步靠近的猥琐王钊,席英内心一片绝望,她像个走投无路的受伤孤狼,而她现在所能做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待警察到来,每挪蹭一寸她的身体和胸口的撕裂感就如万跟钢针入钉。
“呵,你还在等警察么?”孙春燕从角落里走了出来,奸笑道:“巡警已经被门卫挡回去了,你死了这条心吧。”
席英彻底绝望了,但她不想束手就擒,不想就这样被这些畜生糟践,“你们就不怕荆郁知道?他如果知道不会放过你们中的每一个!”
这句话后所有人先是愣了一瞬然后哈哈大笑起来,好像她讲了一个笑死人的笑话。
“你还以为自己可以狗仗人势呢?谁不知道荆郁嫌你脏把你甩了,想吓唬人拿个靠谱的出来说不定大家还能配合你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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