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南后退着,但野生动物就是野生动物,它速度被人类要快多了,它爪子一下就挠到了赏南的脖子,赏南“嘶”了一声,他抬手用手指摸了一下,满手的鲜血,顺着掌心往下流。
这比普通的家猫攻击性要强多了啊。
他扭头看向那只猫,对方立在柜子上,弓着背,呲着牙,唾液从嘴的两边一滴滴往下落,它眸子成了摄人心魄的深绿,丝毫不清澈。
感觉到杀意,赏南指了指桌子上那两碗馄饨,“你听话,以后都有这样的馄饨吃。”
会因为烧饼和糖跟着自己跑的小动物,应该还是比较好哄的。
在赏南说完以后,虽然它的攻击性没有因此减弱,可眼睛却是往餐桌的方向瞥了一眼。
赏南感到好笑,又有些心疼,正是因为诧没吃过像样的食物,所以才会跟着好吃的跑,并且觉得这是天底下最好的东西。
但凡吃遍过山珍海味,要想哄住它,都不会如此简单。
“不止馄饨,糖和烧饼也管够。”赏南感受道温热的血液正顺着脖颈和胸膛往下淌,伤口一定很伤。
“也不止糖和烧饼,在我这里,只要你听话,什么好吃的你都可以吃,”赏南指着厨房的方向,“我给你买了蛋糕。”
黑猫的爪子在柜子上挠了挠,尾巴烦躁不安地甩动着。
那被它挠了两道的柜子,出现深深的两道沟壑,别说表面的漆了,木头都被抠掉了一道。
也难怪自己被那么一挠,就血流不止。
两方僵持许久,黑猫从柜子上跳到地上,他直起身,还是昨晚脏兮兮的那一身,头发乱成鸡窝一样,却也遮不住一双清澈晶莹的眼睛,泛着很浅的绿。
它虽然瘦,可气势却不弱,因为瘦而显得轮廓和五官更为分明,一身的野性挡都挡不住。
诧站在原地没动,它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动,它承认,食物很吸引人,因为它这二十年,都在为了吃东西而奔波努力。
馄饨的香气飘得满屋都是,它手指垂在身侧虚虚一握。
只要能吃饱肚子,听话就听话吧,如果这个男人不给自己吃的,再杀了他,反正他那么虚弱。
空气中,不仅有食物的香气,还有很淡的血腥气,对诧来说,很明显。
它目光下落,看见从男人指缝渗出来的鲜血,他看起来更虚弱了。
“你流了很多血,”诧声音异常嘶哑粗糙,可能是因为很少开口说话,很生硬的语气,“我干的,对不起。”
第223章 恶意
赏南从柜子里拿出纱布和碘伏给脖子上的伤口止血,他打开手机摄像头看了看,血糊糊的一大片,白色的纱布擦上去,立刻就糊成了红色。
诧至少还知道说对不起,还不算无药可救,也就是一个没被好好教过的野孩子而已。
他站在那里,一直没动。
“你饿了的话可以先吃。”纱布从脖子上取下来时,多余的线头黏在伤口上,拉出来时像柔软的血管被带了出来。
身后出现脚步声,赏南用余光瞥了一眼,发现是诧端着馄饨去了阳台,去阳台做什么?
赏南手里举着纱布,他这套房子有点西晒,阳光在这会儿全部落在了阳台和客厅,金灿灿的一整片。
诧去了阳台之后,就蹲在了角落里,他捧着碗直接往嘴里倒,汤汤水水顺着脖子流。
不会使用餐具,也不知道要在餐桌边上坐着吃饭,在阳台……他可能以为那是他的窝。
赏南将矮柜上的纱布棉签都丢进垃圾桶,他只用了消毒碘伏处理伤口,够用了,就是不知道需要不需要打疫苗。
[14:它是怪物,又不是真的野兽,如果是真的原始丛林的野兽,估计打疫苗也没用,身上起码携带一百种未被发现的病毒。]
“……”听起来不太像安慰。
赏南从地上爬起来,又去重新换了身衣服,他从卧室出来,扭头看了眼餐桌,本来两份馄饨,现在都没了,他看向阳台,看见诧已经在狼吞虎咽地喝第二碗了。
将诧当做小动物后,赏南生气都生不起来,人对同类没什么耐心,但对可怜的小动物总是会多几分怜悯和同情。
赏南去厨房给自己煮了份面条,洗了一大盆葡萄,他从厨房里出来时,诧蜷缩在阳台,旁边放着两个空掉的打包盒。
闻见食物的味道,诧眼皮抖了抖,看向餐厅的方向。
它没吃饱。
赏南朝他招了招手。
直到赏南坐下后,诧才从地上爬起来,它走路很小心,可能是因为这不是它的家,它没有归属感,它感到不安,站在赏南对面后,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赏南把一盆葡萄推过去,“等会你去洗手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服,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不管是小狗还是小猫,都是这样的吧,只有设立合理的奖惩机制,它才会真的令行禁止,真的听话。
“诧。”男生开口,他声线又冷又低。
赏南慢条斯理地将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为什么会叫这个名字?”
“不知道,”诧说,它眼里全是对赏南的戒备,以及对他碗里食物的渴望,“人类捉到我的时候,会发出奇怪的声音。”
“他们用剪刀剪掉我耳朵的时候,会给我道歉。”诧平静冷漠地叙述着。
所以诧也会道歉?它知道如果导致别人疼痛和流血之后要说对不起,虽然是在被虐待的过程中学到的。
赏南含糊地唔了一声,他不太敢去想象诧所说的那个画面和场景,他无法接受虐待动物这种事情。
他加快了用餐的速度,吃完后,他将筷子放下,“走,我带你去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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诧完全是戳一下动一下,也不让赏南碰他。
赏南站在花洒旁边,给他说了怎么调水温,又告诉它洗漱用品的分类,最后看着他那鸡窝一样的头发,“你的头发,得剪。”
“去理发店吗?”赏南不太放心,他不觉得诧会让一个完全陌生的人类碰他的头发。
赏南从抽屉里找出一把剪刀,“我给你剪,可以吗?”
诧看着赏南手中的剪刀,它眼皮颤了颤,点了下头。
赏南去外面搬了把椅子进洗手间,让诧坐在椅子上。
反正诧身上这套衣服肯定得丢了,这种不知道穿了多久在多少脏地方滚爬过的脏衣服,放进洗衣机里,洗衣机都没法要了,直接丢进垃圾池是最适合它的归宿。
赏南拿了把梳子,在手机上翻了个教程视频,他手指不敢碰到诧的皮肤,只撩着一缕缕头发剪短,“我不是专业的,只能帮你剪短,可能会很丑。”他得先给对方打一个预防针,免得到时候因为发型问题打起来,他也打不过对方。
诧没做声,他手里举着赏南给他的一面小镜子,抿了抿干裂的唇。
赏南弯着腰,剪得很仔细,诧的发质挺好的,就是可能因为没被怎么打理过,有不少结,一缕一缕的,还有叶子。
不会有跳蚤吧?赏南扒拉着里面,没看见跳蚤虫子之类的东西,松了口气,如果有跳蚤,那就真只能让他先睡阳台了。
扒拉到耳朵位置,赏南看见男生耳背后面有一道浅浅的疤痕,疤痕泛白,很长的一道,从最上一直延伸到耳根。
“这是什么?”赏南将耳畔头发都巴开。
诧用镜子照了照,“耳朵,被剪掉过,但是又长回来了。”
赏南手指一顿,他指腹从那道疤上面轻轻掠过,眼前就出现了一只黑猫被掐住脖子,随着咔嚓声响起,两片耳朵轻飘飘落在地上,黑猫的惨叫声令人心脏发紧,尾巴的甩动只是它在垂死挣扎,它瞪得圆溜的眼睛里写满了茫然和痛苦,盈盈的泪水是它对这个世界的疑惑和不解。
赏南面无表情地直起身,他修剪着诧后脑勺的头发,“以后小心点。”
诧垂着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慢慢变短,比之前短了不少,额头露出来,他额头上也有一道疤,抬手摸了摸。
“你叫什么名字?”
“我?”赏南被对方突然的发问弄得一呆,“赏南,你可以叫我哥。”
“两个字?”
“嗯,我们一般都是两个字及以上的名字,没有叫一个字的。”赏南用纸巾擦掉诧脖子上落满的发茬。
诧也没叫他哥,赏南觉得自己纯粹是想多了,说这么多,诧根本就不懂。
“好了,暂时就这样吧,”赏南收了剪刀和梳子,他绕到前面,打量了诧一番,诧不懂什么是羞涩和躲闪,他迎上男人的目光。
“挺好看的。”赏南说。
男生头发剪短,那股阴郁气质淡去了很多,窄挺的鼻梁如山峰般隆起,眉骨走向流畅分明,将两个眼窝勾勒得深邃硬朗,只是可能挨了太多的饿,加上发育生长的中断,他看起来只是像一个高中生而已,有一股挥之不去的稚气和倔强。
细看,他眸子是带着一层很浅很浅的绿色的,这层绿色后面,是浓浓的野性侵略性和黑化值居高不降的压抑和嗜血气息。
只是不是凑近了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赏南凑近的那瞬间,诧的拳头就在膝盖上握紧了。
“行了,”赏南抿唇一笑,他手掌在诧的肩膀上按了按,“你洗吧,衣服我给你放在旁边了,我先出去了,有不懂的记得问我。”
赏南出去没多久后,浴室里水声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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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赏南想等诧从浴室里出来之后再去店里,但杨希打来电话,说客人要的几本书他怎么也找不着,让他帮忙去找一趟。
和诧说了一声,赏南穿上外套就走了。
[14:你也不怕它一个人在家里,把你的家给拆了。]
诧在浴室里仔仔细细地搓了两个小时,它知道干净是什么样的,就是赏南那样的,赏南凑近自己的时候,他顺着赏南领口看进去,发现对方的胸膛和脸一样白净。
他穿上赏南给的毛衣和长裤,是合适的,款式有点老气,但是穿在诧的身上意外的合身,让他气质看起来没那么嫩生生。
没了那一身脏衣服的拖累,诧面容立体俊朗,身形挺拔,随便丢在哪个场景中,也分外吸睛,只是那面无表情的脸令人看了心里怵得慌。
赏南一路跑去了书店,他气喘吁吁地跑到店里,那几个男生还在收银台等着,只是没专门等,在那里推推搡搡地打闹。
看见赏南,其中一个染着黄毛的男生跳起来打招呼,“老板,你快帮我们找找那几本漫画书,我在别家店都没买到,他们说你这儿肯定有!”
赏南在杨希那里看了漫画的名字,直接就去了最后排的一面书架,他从最底下那排抽出来几本黑白漫画,送到收银台,“只有二手的,给你打个五折,要不要?”
“要要要!”几个男生一块儿点头,从口袋里凑出一把零钱,“刚好。”
杨希收了钱,送了这几个男生出去,才扭头对赏南说:“您怎么都不用找,我怎么都找不到……”
赏南还在喘着气,他撑着收银台,“我从小在这店里长大的,比你熟悉。”
杨希点点头,接着又注意到赏南脖子上那骇人的几道伤口,他以为自己看错了,凑上前,呼吸一滞,“您脖子是怎么了?中午走的时候都没有!这伤口看着也太可怕了!”感觉肉被划开了。
“回去的路上被猫抓了,已经上了药。”赏南没放在心上。
“这得是多大的猫啊,能挠成这样,您踩着它尾巴了?”杨希不敢再看那伤,看久了心里毛毛的。
没和杨希说太多,杨希也不是会对一件小事追着问的性格,赏南把店交给他,拿上钥匙往那被诧砸烂的面包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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