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了,我先给莉莉姐报告一声。”
赏南今天没镜头,周立给全莉莉打报告的时候他去了洗了个澡,他人刚推开浴室的门,水就同时从花洒中喷了出来。
赏南呆了几秒钟,退后两步,关上门,再推开门,冷水已经慢慢变热,袅袅热气从水流中升起。
除了傅芜生,不会有别的可能性了。
14之前说过梦魇无处不在。
被帮助的时候,赏南觉得很暖心,很感动,现在……他觉得有点细思极恐。
全莉莉的怒骂从听筒中都能刺痛周立的耳膜,“脸怎么伤到了?本来演技就只能是个勉强,靠实力可吃不饱饭的。”
“不重不重,不小心被划到的,莉莉姐,等会我把那些媒体都发给你,赏南要起诉他们。”
全莉莉沉吟了几秒钟,她是经纪人,考虑得不会只是出口恶气,她还要考虑赏南在起诉了这么多媒体之后还能不能在圈内混。
“冲进葬礼确实恶劣,我来安排,”全莉莉说答应完之后又说,“知道是谁招来的他们吗?”
“不知道,一点头绪都没有,只有几个导演知道,除了他们,没有其他人知道我和赏南去殡仪馆了。”
“把房间检查一遍,看看有没有摄像头,”全莉莉对这些事情驾轻就熟,“平时还是要多点防备心,类似的事情再出现一次,我应该会给赏南准备个助理2.0,如果他表现得比你好,我就让他接替你的位置,你明白我的意思吧周立?”
周立紧张得磕磕巴巴,“明……明白。”
“我先去给公关那边打电话,免得等会出现一些对赏南不太有利的热搜,你好好想想这段时间有没有接触到什么奇怪的人,挂了。”
赏南从洗手间出来,他自己给脸上贴了张防水的创可贴,秀色可餐的眉眼被水润过一遍后越发的精致绝伦。
看见周立一脸挫败,赏南过去弯下腰仔细打量着他的脸,“怎么了?全莉莉骂你了?”
他出现得太突然,周立被吓得摔在沙发上,“没骂我,说再有下次换了我。”他说完后,从沙发上跳起来,“我去房间搬设备来搞地毯式搜索,你自己玩儿吧。”自由自在这么久,加上赏南也比较好说话,周立都快忘了自己打工人的身份,全莉莉的这一顿敲打,直接让他醍醐灌顶谨精神抖擞,同时屁滚尿流。
赏南把房间让给周立操作,他在阳台的躺椅上躺下,听歌,看剧本。
剧本刚翻开,他放在茶几上的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屏幕上显示的是一行本地陌生号码。
知道他电话号码的人并不多,赏南有些犹疑地接了电话,“您好?”
“赏南?”
傅芜生的声音,声线偏低,听着像马上要站上某项重要会议的严肃感。
听见傅芜生声音的赏南,像是心脏陷入一片柔软温暖的云彩当中,他被这种温柔包裹得有些想哭。
手机里静悄悄的,傅芜生的声音再次响起,“最迟后天,我就回来了。”
“后天我杀青。”赏南从躺椅上直起身,“你特意回来的?”
傅芜生说:“剧组应该会给你准备杀青饭,我也正好还有一些戏份没有拍完。”他说完之后,停顿了会儿,赏南明显感觉到自己脸上的伤口处被什么东西轻轻碰了一下,可他身旁明明空无一物,只有手机里传出来的说话声,“伤口别沾水。”
“我知道,”赏南欲言又止,“傅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您。”
电话没挂断,傅芜生也没说话,赏南知道对方在等待着自己的提问,他不太能摸得准傅芜生的心思,“我今天和周立一起去参加我奶奶的葬礼,在殡仪馆的时候,有很多狗仔闯了进来,但是没过多久,他们突然喊着你的名字追了出去,再之后,他们都滚下了百步梯,他们滚下去的时候,很激动很开心,傅老师,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上次在车里,我在梦里看见了您,也看见了您露出…那副样子,傅老师,您不是人类,是不是?”赏南觉得自己的演技进步了,他甚至发出了轻微的颤音,也幸好傅芜生没与他面对面,不然又要向上次一样,他是演员,傅芜生是观众。
良久过去,赏南听见傅芜生回答,“是。”
赏南垂着头,“我知道了,我等您回来。”
上次在车内确定关系,傅芜生看起来好像回答了赏南,但其实根本没给赏南一个肯定的答案,他看似沉着冷静,实则一开始就逃避了赏南的问题。
已经死了的人永远都比不上鲜活的人类,赏南觉得傅芜生一定是这样想的,就像孟冬的心中所想。傅芜生让赏南看见了他的过往,却没告诉赏南那是不是真实存在过的,但赏南只要不害怕,那就够了。
现在赏南什么都知道了,也确定了,他没有退缩,哪怕明知傅芜生不是人类。
“傅老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赏南在电话这头扬起嘴角,但语气无辜懵懂,“我最近总是做一些奇怪的梦,是您做的吗?”
赏南等了很久,中途甚至换了个姿势坐着,才等到傅芜生的回答。
“不是。”
?
电话挂了,赏南拿着手机好半天没反应过来,“傅老师不承认?”不太符合傅芜生的人设,但符合梦魇的行事作风。
[14:傅老师只是害羞吧。]
“能有路人说说看法吗?粉丝闭嘴。”赏南自动屏蔽了14。傅芜生是个具有牺牲奉献精神的人,起码他活着的时候,拥有一切许多人类都没有的美好品质,作为系统的14会根据这些罕见品质给傅芜生打非常高的分值,一定程度上会影响14的判断力。
和傅芜生通完话之后,赏南心情好了许多,直到周立捏着一个指甲大的微型摄像头从房间里跑出来,“在你床底下找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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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底下能拍到什么?
赏南捏着那摄像头,回过头,“能查酒店走廊的监控吗?看看谁进过我们房间。”
周立脸色凝重地摇了摇头,“查不到,他们一般是冒充保洁人员进房间,或者躲在垃圾桶里,或者直接给保洁钱,私生的可能性不大,一般私生都不会把摄像头放在什么都拍不到的床底下,放在浴室和床正对面以及窗帘上方的比较多。”
“……”
“联系今天闯入葬礼的狗仔,是一些为了热度流量的无良媒体人或者你对家的可能性更大。”周立蹲下来,皱着眉,“叶满干的?”
赏南想了想,缓缓摇头,“我和他都吵吵闹闹好几年了,他干不出这么恶心人的事儿,而且还是违法的事情,他没这么大胆子。”
叶满只敢动动嘴皮子,再不济演戏的时候找机会动个手,触及底线的时候他估计没胆量去做,加上还有经纪人盯着。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周立想到刚刚全莉莉对自己说的话,“但我希望是最后一次。”
赏南没回答,这个职业就是这样,几乎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哪怕他认为自己应该有一定的私人空间。
[14:会是最后一次的,以后傅老师会守着你。]
赏南一怔,却是缓缓看向了蹲在自己旁边的周立,愁眉苦脸的周立懊恼又愤怒,他斥责着这种永远扫不尽的恶心行径,并发誓以后自己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守护着赏南,保证此类事情不再发生,浑然不觉以后他的位置真的有了被代替的可能性。不过周立的工作会被保住,因为只有赏南知道梦魇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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赏南的镜头所剩不多,最后一个镜头是李岩最后一次回修车厂,李岩同意了公司将他调去国外分公司,那边需要人手。
其实也是变相的发配,他升了职,新的上司视他做眼中钉肉中刺。刚成立的公司什么都没有,他去了完全就是给贫瘠的土地开荒
李岩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回绯城。
但他觉得自己等不到孟冬了,他已经等了孟冬十二年,今年他三十岁,孟冬四十七岁。
这些年,李强柱也洗心革面了,不再喝酒不再打人,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身体不再像从前,他想起了自己的儿子,他还需要人养老。
李岩每个月都能收到家里的嘘寒问暖,逢年过节收到他们亲手做的小菜和红包,因为李强柱知道他用这些小恩小惠可以从李岩手中换来更大的实惠。
助理买好了机票,离开的时候就在下周,趁周末,李岩最后一次回修车厂。
过了十来年,修车厂好些地方都垮掉了,不过李岩找人把那些坏掉的地方都补修了起来,看起来还和从前一样。
这些年,向李岩表白的人不少,表白的人也越来越优秀,他的同事,他的工作伙伴,一些富有的二代,他们都比孟冬优秀,但孟冬不可代替,他们都比不上孟冬。
李岩永远记得自己和孟冬在这里度过的两年时间,孟冬没穿上衣埋头工作,孟冬蹲在水管底下洗头,孟冬拎着菜从巷子口出现,孟冬拖着伤腿送自己进考场……
是孟冬让他去追求更好的人生,但没有孟冬,他人生就算不上好,仅仅只能说还能勉强活着。
推开锈迹斑斑的门,上次来的时候,刚下过雨,屋子里进了水,李岩独自收拾了几个小时才收拾干净,本以为这段时间一定积了不少的灰尘,但一推门看见的却是一尘不染的茶几和窗户,冰箱不知道什么时候插上了电,发出嗡嗡的声音。餐桌上放着两个超市的购物袋,一个袋子里装的是生活用品,一个袋子里是新鲜的蔬菜和水果。
李岩的瞳孔明显在慢慢扩大,他在每个房间都找了一遍,最后虚脱一样坐在沙发上,身后的太阳在慢慢落下,李岩一直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遗憾满慢慢变成圆满。
这是《绯城之恋》的最后一个镜头,电影没有告诉观众孟冬到底回来没有,但是工作中的冰箱,被打扫干净的房屋,桌子上的蔬菜,都将观众拉回到了最初李岩上高中的时候,那时候,李岩每天放学推门看见的也是这样一幕。
孟冬没有出现,哪怕说李岩看见的其实是他自己的幻觉也是有一定可能性的。
赏南杀青了,剧组提前给他准备了鲜花和香槟,张星火对赏南这段时间的表现异常满意,所以毫不吝啬,手一挥订了最好的酒店给赏南准备杀青宴。毕竟是主角,主角的待遇当然要好一些。
赏南抱着花和不少人拍了照片,阿张和小刘分别和他单独合照后还要拍一个三人合照,拍完,阿张抬头问赏南,“傅老师说会回来的,这都快天黑了,还没见着他人,他跟你说了吗?”
“说过,你们也知道?”
“餐厅要提前预定,张导问了许助理,许助理说的,张导说傅老师太严肃,他不太习惯和傅老师私底下沟通。”
赏南没想到张星火五十来岁的人居然会紧张于和一个后辈私下相处。
不过赏南重新一想,傅芜生都一百多岁了,和三十多岁的人类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属于晚辈的应该是张星火才是。
“赏南老师晚上一定要喝几杯,”小刘嘿嘿笑着,“张星火说之后他拍电影,要是有合适的角色,他还想找你。”
周立比赏南表现得受宠若惊多了,圈内都知道张星火的角色有多难拿到,每次剧本刚出来,就有不少的人去联系张星火,简直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但也都知道张星火挑选演员的苛刻,他不会为了任何一个演员修改剧本,只会为了剧本换掉演员,换多少个都可以,他都不嫌麻烦。
张星火的名字就代表了口碑和奖项,代表了实力被认可,哪怕倒贴钱,也会有人争先恐后地来抢,即使没多少个镜头。
“嘘,别说出去,他不让我给你说,怕你得意忘形就不好好演戏了。”小刘接着说道。
赏南很配合地点点头,“我先去卸妆换衣服,等会见。”
剧组送给赏南的是粉色的玫瑰,他在去化妆间的路上百无聊赖地数了数,十八朵,要发要发,是个好寓意。
推开化妆间的门,周立打开灯,他比赏南先一步看见桌子上的花,用纯白色的网纱纸包裹的紫色铃兰花,大小适宜,简洁大方,秀丽纯美。
“我靠,谁偷偷送的?”周立弯腰把花拿在手里,“粉丝也进不来啊…..不过比剧组买的要好看。”
化妆师从帘子后面走出来,“哦,周助理说这个花啊,这是许助理之前送过来的,赏南老师在拍戏,她把花送到之后就走了,说还有事,我也觉得很好看,许助理真有眼光。”
赏南想:有眼光的可能不是许助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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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青宴,剧组三分之二的人都去了,虽然花的是《绯城之恋》的经费,但张星火仍旧肉痛得嘴角抽搐,尤其是小刘说要再加几瓶酒的时候。
也只有小刘敢这么挑战张星火的底线了,听阿张提过一嘴,小刘是张星火的某个亲戚,但父母都不在了,算是张星火一手拉扯大的。
赏南这一桌坐着好几个演员,都是年轻的,年纪大的好些没来,他们要保持身材,要健康,不吃夜宵,也不熬夜。
“快乐难道都是年轻人的?”赏南抿了一口杯子中的白葡萄酒,果香的味道最突出,其次是薄荷和橡木,葡萄酒滑入唇齿中各处角落,味道居然有些熟悉,他看了看不远处酒瓶上弯弯曲曲的字体,“我没喝过,但为什么感觉我好像喝过。”赏南只是随口一说,根本没想要得到答案,所以14才不会出声回答赏南。
“赏南老师,来来来,”小刘从自己那一桌一路摸过来,在赏南和隔壁位置中间加了把椅子,”喝一杯喝一杯。”剧组的年轻人多,但小刘只和阿张关系好,和其他人相处,总是不太自在,要么他们会因为他和张星火的关系看不惯他,要么是讨好他。
“我酒量不是很好。”赏南缓缓道,但还是和小刘碰了下杯子,喝了一大口,酒劲上来的比较慢,他往嘴里喂了一块五分熟的牛肉。
阿张也来了,他搭住周立,“傅老师怎么还没来?他放大家鸽子,真不厚道。”
傅芜生是不是真的放了大家鸽子也无从得知,反正没人敢打电话去催他就是了。
或许是白葡萄酒的度数太高,赏南有些晕乎地从周立口袋里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我问问。”他语气淡定。
没人感到意外,赏南和傅芜生的关系不错,平时拍戏的时候,大家都能看得出来。而周立就更加不意外了,他和赏南都去过傅老师房间做过客,他们是好朋友,打个电话问问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
电话很快被接通,阿张小刘周立一块凑到手机边上,阿张按了免提方便听得更加清楚,赏南的脸被酒精熏得酒红,加上凑过来的这三个都喝了酒,他头更晕了。
“傅老师,您到酒店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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