取骨,
碾碎,
斩首,
场景加快了速度在赏南脑内变化着。
他们将陆绅封进木箱,沉入湖中,水从木板之间的缝隙如瀑布一般流淌进去,没过陆绅的膝盖,没过他的手背,没过颈项。
他们用锋利的刀片生生割赶紧了陆绅身体上的每寸肉,陆绅垂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刽子手。陆香一头撞死在了地牢的墙上,留下一块殷红的血渍。
…
和14说的不一样,陆绅每次被献祭后并没有逗留在陆宅没走,也并没有选择符合献祭要求的人替代复生,陆绅每次献祭后都是真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上。
只是陆家需要他,不断地需要他,他带着记忆不断被复生,不断地被献祭,他活一次,陆香便也活一次。
在不断被献祭被复生的过程中,陆绅早就失去了作为人的本质,它温柔地注视陆宅的所有人,等待他们自己走向灭亡。
场景切换到陆及,切换到他和陆及也就是陆绅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怯弱的男孩子动作不熟练地跪下向陆绅问好,陆绅弯腰捏了捏他的后颈,神情温和,他直起身来,两人四目相对。
14把场景切断在了这里。
[14:如果第七次献祭没有让陆及的黑化值满的话,不出意外,陆家人还会献祭他第八次,不过他们并不知道陆绅一直活着,也不知道对方已经不是人了,他们以为每次被献祭的都不是同一个人。]
“小南?”香夫人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赏南回过神,呆呆地看着香夫人,香夫人用手指抹掉赏南脸上的眼泪,“你哭什么?”
眼泪不知道是何时流下来的,满脸都湿润了。
赏南抱住陆香,瓮声瓮气说道:“香夫人,我可以救你们。”
他真的可以,陆及既然已经答应了他会好好活着,那陆萧这次的打算一定会泡汤,明年的献祭一定会失败。
献祭失败,陆及和陆香就都能活下来。
但香夫人不知道赏南的真实身份,也不知道他根本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她以为这只是赏南被刺激到了,随口一说。不过即使是随口一说,香夫人也很欣慰,这个孩子确实没白养。
“香夫人,下次献祭是什么时候?”赏南放开香夫人,问道。
“少爷的二十七岁生日,也就是明年的七月十九。”香夫人回答。
现下已经六月底,酷暑刚至,赏南陡然意识到一件事情,“那下个月十九就是陆及的二十六岁生日?”
沉重的话题终于揭了过去,香夫人的神色变得轻松了些,她点头,“是的。”
见赏南沉默,香夫人打趣道:“你是想要给少爷准备礼物?”
“我感觉我哥好像什么都不缺,”赏南一边思考着一边回答,“没什么可以送的。”
香夫人若有所思,意味深长,“不管你送什么,他应该都会喜欢。”
赏南觉得香夫人说得对,“毕竟我是他弟嘛。”
香夫人被赏南的话噎了一下,她沉默不语,其实她想同赏南说:少爷可没把你当弟弟,或许一开始是,但现在一定不是。
院子里的狗又开始狂吠起来,陆及将陆萧送到了院子外,陆萧由孟叔领着回去了主屋那边。
赏南看着陆萧的背影,说道:“他这次回来,是生怕我哥死不了,又怕我哥现在就死了,对吧?”
香夫人同赏南一起看着陆萧的背影,她眼底泛起恨意,“不然呢?身体太好的话,到时候献祭岂不是很棘手,现在就死了,到时候献祭就没有祭品了。”
香夫人摸着赏南的头,眼神柔软下来,“小南,如果这次……我是说如果,少爷和我又死于献祭,我们肯定会给你留下很多钱,你带着这些钱,离开这里,陆宅的阴气太重,长时间生活在这里,对你身体和灵魂都没有好处。”
这个世界上,除了陆绅,出现了第二个让陆香牵挂的人。
她和陆绅走了,赏南可怎么办啊,傻得让人完全放心不下。
.
陆萧在一周后离开了陆家,他去了国外的工厂视察,陆幻则留在了这里,反正他在公司也不是身居要职,又没有家庭,他觉得老宅挺舒服的,当避暑度假了。
孩子们都在上课,送陆萧离开的人是陆及和陆幻,陆幻可没心思对陆萧的车行注目礼,他率先转身准备离开。
“二叔。”陆及叫住他。
陆及将手里的东西,塞到了陆幻的手掌心,见陆幻露出有些难为情和不解的表情,陆及笑了笑,“二叔,以后这种东西,就不要随便给小南了,他什么都不懂。”
快17岁的男生,什么都不懂,未免太夸张了,陆幻将手帕收下,“是他什么都不懂,还是你不想他懂?”
陆及神色未变,“您误会了,小南还以为这是什么包装盒里的垫布呢。”
听见陆及这么贬低自己的贴身物品,脸阴了阴,“陆及,这是你和长辈说话的态度吗?”
本来就是陆幻理亏,被陆及如此不给脸的直接道出,无疑是没有将陆幻放在眼里。
陆幻倒不是生气,他脑海中浮现出赏南的脸,就很难生起气,他放缓口气,和陆及说:“只是个外人而已,因为个外人影响了我们叔侄关系不值得。”
“陆及,我们做个交易如何,你把赏南那孩子送给我,我有的东西,你可以任提。”他当然能无所顾虑地说出这种话,因为他们二房拥有的东西本来就不多,并且大多不在他手里,而在他父母姊妹手里。
夏日清晨日光明亮温和,空气尚且还湿润着,连花丛绿叶上面的露水都还未干。
莫元元靠在窗户上,他讨厌英文课,一边听老师吧啦吧啦一边看着窗外发呆,余光撇见铁门外一道黑影晃了一下,他留了心,认真去看,却什么都没看见。
“莫元元,你来,用全英文给大家讲一下国际经济目前正处于何种境况。”
莫元元:“……”
铁门外一簇茂盛的杜鹃挡住了陆及和陆幻的身影。
陆及微微偏头,它手掌捏着陆幻的脸,指腹沿着陆幻颌骨一寸寸往上,陆幻感觉自己的脸都快要被碾碎了。
“陆幻,好孩子,谁教你这么和我说话的,嗯?”它手掌捂住了陆幻的口鼻,垂眼看着已经软了膝盖的中年男人。
陆幻瞪大了眼睛,眼角的皱纹都被撑开了,他看着陆及,忽然觉得对方很陌生,对方的身体如铁铸一般完全无法推拒开,这还是这个温柔有礼的侄子么?
处于巨大的恐惧和惊慌当中,陆幻都没注意去辨析陆及话里的内容,那不是身为晚辈应该用的语气。
陆及几乎差点让陆幻窒息,在陆幻已经痛苦得双腿蹬地时,陆及松开了手,后退两步,他脸上在早上显得不够好,咳嗽了两声,再低头去看坐在地上大口呼吸着的陆幻时,又是之前那样温和的表情。
“二叔,好自为之,我先回去喝药了。”
陆及走在回自己那边的长廊中,日光铺洒下来,它没有把陆家的人放在眼里,陆幻会怎样想,去和陆萧怎样说,陆及毫不在意。
他只需要在明年七月十九之前,将陆萧从家主的位置上拖下来,换成自己,或者小南。
献祭这场喜剧为皮悲剧为骨的戏也应该告一段落了。
身后传来脚步声,陆及转身,是赏南。
少年拎着香夫人给他新买的书包,大步从主屋的方向往这边跑来。
俊秀的眉眼万里挑一,金灿灿的日光落在他的脸上,轮廓被绘上一条若隐若现的金线,像一幅刚刚画就、颜色鲜丽的油画。
赏南在刚刚老师的抽考当中得了满分,他是回来告诉陆及和香夫人这个好消息的。
不过他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陆及,这还是他今天第一次见到陆及,得问好。
赏南这几个月的问安已经越来越敷衍,有时候膝盖还没着地,人已经在做站起来的准备了,或者一边问安,嘴里还一边嚼着吃的。
今天也是一样,只不过赏南膝盖刚弯了一点弧度,就被陆及拽着手臂拉了起来,赏南一脸疑惑,陆及拨正赏南被风吹得贴在脖子上的衣领,轻声道:“小南,今后不用向我跪安问好了。”
第45章 白骨吟
赏南被拉起来后感到有些莫名,但不管是因为什么,这对他而言都是好事。跪人这件事情,他膝盖跪烂都不会跪习惯的。
“我抽考考了满分。”赏南还没忘记自己来找陆及要说的主要的事情,让陆及高兴高兴,让所有好的事情都称为降低黑化值的助力。
陆及抬手将野蛮生长到走廊里的紫罗兰推到柱子外面去,底下一片紫白豌豆花开得热烈非常,听见赏南说的话之后,低声问:“想要什么礼物?”
“没什么想要的,告诉你让你开心开心而已。”赏南心里挂念着另外一件事情,“哥,你下周过生日,你想要什么礼物?”
“我?”陆及语气未顿,“我没有什么想要的。”
赏南想到的礼物,无非就是买一些饰品,或者做一些手工,他并没有很有钱,很字去掉,他应该是没有什么钱才对,生活在陆家,他每个月可以五万块钱的零花钱,他觉得这个钱已经很多了,在他原本的世界里,大学生毕业了很难找到这么高收入的工作。
香夫人略微提过一次陆家人每个月的零花钱,按照年龄划分,最高的是七位数,最低的也有六位数,这还不算各自父母私下里再补贴给各自儿女的。
这些钱并不全是能自己攒起来,不论找人做什么事情,能给一些小费就给一些。而赏南不太在乎这些身外之物,他出手一向大方,就没攒下来多少钱。
但不管多与少,给陆及买礼物,好像都不太够。
“我想要的,”陆及看着满地的花瓣,“估计你也不想给。”
“怎么会呢?”赏南望向陆及,“你要的,我一定都想办法给你。”
陆及笑,“你没办法给的呢?”
赏南直接就答:“那我想想办法,弄给你。”
“给我做个蛋糕吧。”陆及没告诉赏南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他愿意等,等赏南再长大一点,没成年之前,说的不如做的,说再多都没有意义。
赏南一路走,一路踢着脚下的花瓣,看花瓣飘起来,落在鞋面上,“什么味道的?”
“你喜欢什么就做什么。”
在陆家,长辈们不会特意为一个晚辈举办生日,除了成人礼,但成人礼其实不太像生日,更像是一场主角是陆家的商业晚宴。
而陆及更是许多年不曾过生日了,不管是哪一个他,不管是陆绅或者陆及,或者是除了他们以外的角色,陆及对生日都不是特别在意。
毕竟他的生日,也是他的忌辰。
.
陆及二十六岁生日的早晨,外面蒙了白茫茫的雾,但是并不冷,毕竟已经是夏日。
赏南醒的时候,床头放着一张卡片——小南,我和陆香出门办事,你在家好好吃饭。
卡片明显是陆及留下的,他和陆香出去了,都没在家,难怪屋子里静悄悄的。
眯了会儿,赏南从床上爬起来,先跑去厨房的柜子里给几只狗弄了今天的第一顿饭,它们几个都没在院子里,外面热,大狗会中暑,所以在太阳稍微露了点面,它们就急忙忙地钻到了屋子里。
赏南下楼来的时候,它们齐刷刷地扬起了脑袋,赏南把狗粮和香夫人煮好的牛肉挨着挨着放在它们的食盆里的时候,它们的嘴皮子已经包不住它们的口水了。
这边屋子里只有一个厨师,他们都叫他力叔,力叔是个瘦高个,是陆宅所有厨师里边最苗条的,每天还会健身举铁,但这并不影响他对美食的探究。
“小南?”他刚换好工作服,一边往厨房走,一边戴帽子,“早餐想吃什么?香夫人说您昨晚说想吃馄饨,海鲜的怎么样,早上刚到了一池子活虾,我去捞一兜子。”
“好,”赏南不怎么挑食,他挑做饭的手艺,“您会做蛋糕吗?”
力叔眉头一皱,”蛋糕?会倒是会,但不是很专业。蛋糕这一块儿……还是主屋厨房里的花梅最擅长,她参加不少国际上的比赛,你想吃什么蛋糕她应该都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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