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他第一时间从她紊乱的呼吸听出了不对劲,“你在哭?”
夏惊蝉紧紧攥着胸口的衣服料子,揪得起了褶子:“……刚刚在看一个剧,很感人。”
许青空沉声说:“什么剧?”
“韩剧。”
她大脑空白,一时间说不出具体的名字。
“骗我。”
许青空的敏锐度超乎了她的想象,任何情绪在他面前,都无所遁形…
夏惊蝉竭力按捺着,说道:“真的没事,跟夏沉光吵架了,想到一些小时候的事情,觉得很委屈所以没绷住。”
这一次,许青空不再质疑,只问道:“我还在等你吃饭,来吗?”
“许青空,我现在心情不太好,下次再来,好吗?”
“好。”少年迟疑着,又说道,“晚些时候,等我妈妈睡了,我们去江边散会儿步?”
夏惊蝉没有办法拒绝他,用力点头,听他再次询问才发觉他看不见。
“好,许青空,我想和你散步。”
“等会儿见。”
……
傍晚,夏沉光回了家,篮球随手仍在了院子里,带着一身躁腾腾的热气进了卫生间。
上半身篮球衫都脱光光了,他后知后觉地像是发现了什么,从洗手间里走出来,挪到夏惊蝉的房间门口。
小姑娘盘腿坐在床上,端着他的笔记本电脑,边查资料、边拿纸团抹眼泪。
一抽一抽的。
夏沉光敲敲房门,得到小姑娘闷声闷气的“请进”,他才走了进去:“哭啥啊哭,谁欺负你了,是不是夏安瑜?老子找他去!”
“不是!”夏惊蝉连忙叫住老爸,怕他冲动的性子又做错什么,被夏安瑜算计。
她关上了房门,抽了纸巾擦了擦眼角的湿润,回身说道:“偶然发现了一些不太好的事,心里难过。”
夏沉光端起她的电脑看了看,喃喃念道:“患者认知清楚,智能基本正常,但部分患者在疾病过程中,会出现认知功能的损………这什么啊?”
夏惊蝉也不太确定:“我怀疑许青空可……有精神分裂。”
夏沉光被她吓了一跳。
“怎么可能!他挺正常的啊!平时我们打球也没什么问题,他分裂什么啊分裂!”
夏惊蝉只好将今天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讲给夏沉光听了。
他跌坐在椅子上,难以置信地消化着全部的内容:“难怪陈飞那朋友,去过他家一次,回来就休学了。敢……被吓的啊。”
这事儿太久远了,夏惊蝉都忘了,经他提醒,夏惊蝉才想起来。
很显然,那人应该也是撞见了许青空轮椅上真正的“妈妈”,被吓到了。
夏沉光食指拇指撑开,在下颌边比了个七,深沉地说:“所……一直以为他妈妈还活着,还给她请保姆,那这保姆就等于是每个月白拿几千块工资不干活啊,这不是天上掉馅饼吗。”
“你的角度能不能别这么清奇,我在跟你说许青空的病情,你扯什么保姆。”
“不是,我觉得吧,这事儿咱还得跟许青空说道说道,不然这多浪费啊,现在请保姆可不便宜。”
“……”
夏惊蝉简直要被夏沉光气死了,推搡着她爸出门:“不跟你说了!就知道钱钱钱。”
“说我钱钱钱的。”夏沉光堵在门口不肯走,“那你就知道在那儿哭呢。”
“我不是在查资料,想办法吗?”
“百度看病啊?”夏沉光不屑一顾,“这事儿,还得跟他说明白。”
“那怎么说啊。”
“就说这枕头不是你妈啊。”夏沉光是个急性子,“你说不出口,赶明儿我去,多简单的事儿。”
“不行,夏沉光,不行!”
夏惊蝉揪着夏沉光的衣领,“他以前有过轻生的念头,不能这样刺激他!这事儿要咨询了医生才可以!”
夏沉光低头想了想,觉得也是,冒冒然行动,只会让他病情恶化。
他坐在床边上,端着电脑看了半晌,叹了一口气:“小夏,你说许青空这么牛逼一人儿,篮球,篮球打得好;脑子,脑子也够用,怎么着就得了这样的病呢。”
夏惊蝉眼睛又开始泛酸了,难受地用袖子擦擦眼角。
“哎,你别哭啊。”
“我们要帮他。”
“帮,那肯定帮。”夏沉光走过去按了按小姑娘的肩膀,“他是我队里的人,我是队长,不会坐视不管的,怎么也得帮他治好这病。”
“嗯!”夏惊蝉依赖地抱了抱老爸的腰。
“我身上有汗,先去洗个澡。”夏沉光走出房门,回头不放心地叮嘱,“你别哭了啊。”
“不哭了。”她用袖子擦擦眼角。
“没什么大事儿是打一场篮球不能解决的,我看那小子最近情绪都还不错,说不定吃点药,就好起来了。”
“你快去洗澡吧。”
“那你别哭了。”夏沉光担忧地望着她。
“知道了。”
夏惊蝉心里清楚,没他说的那么轻松。
许青空都病了这么多年,一直坚信妈妈还活着。
忽然被摧毁信念,将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
她都不敢想。
……
晚上,夏惊蝉和许青空在江边见了面。
他抬起小姑娘的下颌,望着她的眼睛:“肿了,到底怎么回事?”
“没有啊,就是想着自己孤零零一个人来到这个时空,老爸年龄又这么小,跟我以前的老爸完全不一样,感觉,挺没安全感啊,委屈一直压在心头,今天忽然就爆发了。”
夏惊蝉这套说……得半真半假,许青空倒也没有怀疑,和她踱步走在晚风和煦的江边。
渡轮悠长地鸣笛,从他们身边缓缓驶过。
“我可能无法感同身受,因为没有经历过你说的那种,穿越。”
“你们都不信,就连我爸都不太相信这回事,但这个世界有奇迹。”
夏惊蝉忽然望向许青空,认真地说,“许青空,你相信……的有奇迹,也许那些离开的人,也会以某些方式,陪伴在你的身边。”
任何时候都不要陷入绝望啊!
许青空微微蹙眉,思忖着她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你的意思……
夏惊蝉不敢说太多,连忙岔开了话题,牵起他的袖子:“许青空,我们去古镇那边看看吧。”
“好。”
那是修建在江边的吊脚楼,夜间吊脚楼暖黄的灯光打开,会有一种置身千年古镇的错觉。
这里现在也不算什么古镇了,商业化趋势很明显,周围有许多卖小吃和特产小玩意儿的店铺。
夏惊蝉拉着许青空来到一家烤串店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滋啦滋啦的孜然烤牛肉:“许青空,你可以请我吃烤串吗?”
许青空很果断地摸出了钱包,对店家说:“来两串。”
“啊,两串吃不了,一串就够了!”
许青空:“我也要吃。”
“……
两人拿着香喷喷的烤肉串,来到回廊露台边,吹着风,吃烤串。
“我以为,你不吃这些的。”
“为什么不?”
她嚼着油腻腻的肉串:“……觉你很不食人间烟火啊,不吃的比爱吃的多吧。”
“我没你想的那么讲……
许青空转过身,双手撑在栏杆上,清淡的眸子望着奔流不息的江流,“小时候,能填饱肚子的东西,我都能拿起来往嘴里塞。”
夏惊蝉的心又是一阵钝痛。
她的童年也有很多伤痛的记忆,可因为夏沉光,所有的不幸都变成了另一种幸运。
她把手里剩下一半的肉串,递给许青空:“我吃不下了,你帮我吃。”
许青空接过来,三两下吃掉了串上的烤肉,夏惊蝉抽了纸巾替他擦嘴,许青空稍稍俯身,让她不至于踮脚。
“许青空,我还蛮喜欢和你在一起玩的。”
“我也是。”
“那以后我们经常约啊。”
“你叫我,我就会出来。”
两人在古镇街上溜达着,来到一处买手串的摊位前,老妇人摇着蒲扇,慈祥地笑着:“小姑娘,买红豆手串吧。”
夏惊蝉蹲下身,拾起手串看了看,殷红的豆子颗粒饱满。而她皮肤白,戴着红豆手串更显得肌肤瓷白剔透:“婆婆,多少钱啊?”
“40一串。”
“啊,好贵哦。”
夏惊蝉正要摘下手串,许青空却递了钱过去。
婆婆收了钱,看着面前这一对漂亮般配的年轻人,笑着说:“你们会白头偕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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