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清白看着自己老爸的背影,有口难言,到底没把真相说出来。
剩下的人,被陈真灵分派成几个小队,在陈厝的坚持下,他也加入了搜查队伍。他们和庞五爻组成一队,齐妍茹姐弟和王老三一队,云台观的人和齐凯一队,其他林林总总,组成另外几队。
瞿清白和陈厝不认识庞五爻,江隐和祁景也没和他们说过他,这人表面斯文,看上去倒十分靠谱。因为瞿清白是龙门派中人的缘故,对他们还格外热情些。
一路上走走谈谈,上了旁边的紫阳山,这是云台八卦其中一笔,他们不知道,自己已经走上了那天祁景等人遇到虺龙的山峰。
庞五爻边走边说:“其实依我看,说是虺龙,其实根本没那么厉害。传说中虺龙连蛟都不如,只是条虫罢了,不知底细的人还以为和龙沾边,就一窝蜂的涌进来,实在是愚蠢极了。”
瞿清白和陈厝对视一眼,陈厝试探道:“说不定,那根本不是条虺龙呢。”
庞五爻没怎么在意,他腿走的有点酸。
瞿清白想到了什么,问:“那你又是为什么来的?”
庞五爻颇有些自得:“我和陈观主有些私交,他请我过来的。”
言谈之间,可以看出他是个颇爱炫耀的人,念起经来滔滔不绝:“你们可能不知道,妖怪最盛行的时候,应该是距今一千多年前,就是历史上的唐朝,那时候的妖怪还是有形体的,百鬼夜行,多么壮观!宫里面设立的浑天监,其实也有掌妖除怪的职能。唐朝以后就逐渐没落了,连年战乱下来,连大妖都耗尽寿数,逐渐灭绝了。到现在,都只剩下魂魄游荡在世间了。其实要我说,现在的妖兽,都不算妖啦,一缕残魂,能掀起多大的风浪?”
陈厝问:“那齐流木当年斩杀的,也只是四凶的残魂?”
庞五爻:“当然了。但那可不一样,四凶能和普通妖兽比吗?据说当年齐流木为了铲除四凶,居然找到了他们的埋骨处……”
他忽然停了下来:“那是什么?”
几人都随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就见前面一人倒在地上,身穿着道士服。
他们连忙跑出去,把人扶起来,就见那人面色青紫,无声无息,手脚僵直,分明已死去多时了。
虽然早已有心理准备,真正看到尸体,还是让陈厝遍体生寒。
庞五爻道:“这个虺龙,还真是做害不浅!等我抓到了他,一定让他魂飞魄散。”
他叫人把受害者的尸体抬了回去,几人继续出发,陈厝却见瞿清白眉头紧皱,好像有什么事想不明白似的,就走过去悄悄问:“怎么了?”
瞿清白小声说:“化蛇虽然被叫做‘灾星’,所到之处必有灾祸,但此妖物生性胆小怕人,不会主动攻击,我听江隐说他们遇到那东西时,明明能轻易伤人,还是掉头就走,足以见得他无害人之心。”
陈厝也想不明白:“那这具尸体又是怎么回事?”
瞿清白盯着眼前庞五爻的背影,眸光微动:“刚才他扶起人的时候,你看没看到他袖口有什么东西?”
陈厝回想了一下:“好像有点脏。”
“我看不止有点脏而已。”
他忽然走上前,一把扯住了庞五爻的袖子。
庞五爻疑惑:“你干什么?”
瞿清白手指在他袖子上一抹:“有点湿,还这么脏,庞道长,昨天夜里你去了什么地方?”
庞五爻神色微变:“什么什么地方?我洗脸的时候溅上水了,不行啊?”
瞿清白说:“我从小被叫小天才,可不是白叫的。你袖口沾灰,这灰灰白中透着血红,分明是万鬼炉的炉灰,衣物潮湿,是因为溶洞里湿冷,一夜未干!”
他厉声道:“庞道长,你从哪能接触到万鬼炉的炉灰,又为什么进了溶洞?昨天晚上跟踪我们的人是不是你?你为什么要破坏机关?”
庞五爻被他吼楞了,一时破绽百出:“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陈厝也明白过来,一把揪住庞五爻的领口,凶神恶煞的吼:“说,是不是你!”
庞五爻叫道:“你们别冤枉好人!我,我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你们再这样,我要告诉陈观主去了!”
瞿清白搓着指尖一小撮灰:“没有错,这就是万鬼炉的炉灰!一定是他破坏机关的时候,袖子沾到了撒上炉灰的石壁!”
陈厝救人心切,举起拳头:“你说不说!”
正当庞五爻挣扎的时候,西边天空忽然炸开一个小小的烟火,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庞五爻趁机挣脱了陈厝的钳制,躲回了自己人的后面。
云台山磁场奇特,手机接收不到任何信号,于是陈真灵发给他们信号弹,一有情况,立即发射。
瞿清白低声道:“他们找到‘虺龙’了!”
第35章 第三十五夜
巨大的石笋前,就连江隐都束手无策。
两人徘徊一阵,无论怎样都弄不倒石笋,也无法从那缝隙中挤出去,看来,这条路只能放弃了。可是当他们原路返回去找其他出路的时候,所有的甬道都被打上了叉。
两人有只得回到那条路,坐在石笋前想办法。
祁景感觉自己坐着的石块和倚着的墙壁分外光滑,伸手摸了摸,确实比其他地方平坦许多,像个小矮凳。
他不禁想,也许陈琅被困在这里两年,走遍了所有通道都无法出去,只能每天坐在这石笋前,靠着石洞外透过来的一点光,幻象外面世界的样子。
或者也可能,他依靠分魂术,可以让魂魄穿过石笋,看到外面的样子,或许没有出路,或许有出路,他的肉身也无法脱逃。
陈琅已经是绝顶聪明的人了,他都无计可施,祁景本来应该惊慌的,但不知为什么,他有江隐在身边,就觉得分外安心。
不同寻常的,江隐却开始焦躁起来。
也许在地下待久了,江隐开始坐不住,他在狭小的石洞里来回踱步,像被笼子困住的野兽,出粗重的喘息。
他的样子不太对劲,祁景试图和他说话:“你好像不怎么咳嗽了。”
“我吃了药。”江隐边喘气边说。
“什么药这么管用?”
“一种特制的……特制的药。”他忽然猛的捋了下头发,惨白的脸在黑暗中发着光,“你怎么还坐着?起来啊,再这样下去,我们都出不去了!”
祁景站起来,他觉得江隐的样子很不对。他慢慢走过去,抬起双手,以驯服猛兽的姿态:“江隐,你冷静下……”
江隐一拳打在墙上:“冷静?你还要我冷静!我们就要被困死在这里了!”
祁景简直怀疑他被什么附身了:“不会的。”他温言道,“我们会找到出去的方法的。江隐,过来。”
江隐好像没听到他的话,嘴里念念叨叨:“你们这些废物,什么都不会做,一路走过来,哪次不是靠我化险为夷?我到底为什么要进来……为了点钱,现在连命都要搭上了!”
祁景一僵:“钱?”
江隐冷笑:“你以为呢?要不是为了你爷爷那几个臭钱,我才懒得管你!”
祁景的脸色微沉:“江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话不要乱说。”
江隐道:“我受够了!我受够一直哄着你这个大少爷了!我说不是为了钱帮你,你居然就信了?不要那么天真了好不好,没有钱,谁会干这种豁出命去的差事?”
祁景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他的拳头攥紧了:“把这些话,收回去。”
江隐讽刺的看着他。
祁景怒吼了一声,一拳锤在墙上:“收回去!”这时的他,并没有发现自己这一拳有多大的力道,甚至让石洞都颤了两颤。
江隐说:“我说的都是实话!”他忽然大步上前,一把揪住祁景的领子,“你也看出来了吧,我还挺喜欢你的,偏偏你这人油盐不进,我一直没得手的机会,反正现在都要死了,我非要称心如意一回!”
祁景满面震惊与被羞辱的愤怒:“江隐,你疯了!”
江隐此时的力气奇大无比,一把把他推在石壁上,两只手一扯,祁景立刻衣衫破裂,胸腹大敞。
祁景从小到大还没受过这样的委屈,他气极反笑,眸中一点猩红逐渐汇集起来,从胸肺里发出一声震人心魄的怒吼:“江隐!!”
江隐灵敏的躲过了他势若雷霆的一拳,那一拳砸在洞壁上,竟硬生生的砸出个坑来。
祁景毫无所觉,他被一种熟悉的情绪掌控住了身体和大脑,江隐往哪躲,他的拳头就往哪砸。
只听“轰”的一声,被他砸到的石笋竟然从根部出现了裂痕,再一拳过后,已经轰然倒地。
江隐已经躲无可躲,一矮身从石洞钻了出去,仿佛一条灵活的泥鳅。
祁景满目血红,从石洞探出头去,就感觉一只凉凉的手在额头上一拍,眼前已经被贴上了一张黄符。
他猛的的停滞住了,短暂的几秒,意识好像在慢慢的回笼,眼前的事物清晰起来,他看到江隐站在石洞外面,披着一身淡淡的光看着他。
他的眼神还是和以往一样的温凉平静,哪里还有几秒钟前的焦躁。
江隐说:“我们出来了。”
祁景保持了这个姿势好一会,才扯下黄符,从石洞中钻了出来。
他不自觉的咬着牙:“……你故意的?”
“嗯。”
“我是不是该给你颁个奥斯卡?”祁景讽刺的问。
江隐正经的答:“不用。”
祁景越来越感觉到,这人一句话能气死人,也能堵死人。
也许看到他面色不对,好像又在发疯的边缘徘徊,江隐终于主动承认:“我早就知道你有病。虽然你掩饰的很好,我还是发现到你的情绪偶尔会不受控制。其实你应该也察觉到了,那并不是什么‘躁郁症’。”
祁景想到了自己梦中那半边诡异的脸,他不知道江隐知道多少:“……即使这样,你也认为我是齐流木的转世?”
江隐说:“不如说,正因为这样,你才更有可能是他的转世。”
“你看到守墓人受到的诅咒了。你认为,作为齐流木的后人,会一点事也没有吗?”
祁景皱起眉:“你的意思是说,我也中了一种诅咒?”
江隐答:“有可能。”
祁景回头看了看断裂成两截的石笋,这明显不是人类的力量能做到的,而他的手指关节,只不过微微发红而已。
他感到一阵没来由的焦躁:“你最好离我远点,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会控制不住自己……”
他的额头忽然被敲了下。微凉的触感,和刚才一样。
江隐已经把手收了回去:“不要紧。”
“你现在的情况,只要一张清心符就能解决。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现在最要紧的,是从这个地下宫逃出去。”
祁景抿了抿唇:“好。”
两人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从石洞出来,竟然是个巨大的洞窟。洞窟中央一池黑水,泛着粼粼的波光。原来他们从洞口看到的不是天光,而是水面映出的微光。
两人环绕洞壁走了一周,没有任何出口,往上看去,高高的穹顶至少有百丈之高,除非肋下生双翅,不然没人能上去。
祁景心里难免有些失望,却见江隐对着那深潭发怔,好像要随时跳下去一样。
他心里一紧,一把把人拉回来:“你要干什么?”
江隐说:“你不想去水下看看吗?也许下面就有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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