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个日历翻页的节,咱们春节好好过就行了。”陈贤和缓地安慰他。
这话让两人意识到二月就快到眼前了,还得腾出时间去办各种出国手续。
领事馆就在陈贤公司附近,高明特意约了个上午十点半去办签证,这样中午就能和陈贤一起吃顿饭。
到了这天,陈贤把高明送到领事馆楼下,就赶着去上班了。高明办完事出来,时间才刚过十一点。他给陈贤发了消息,对方大概在忙,久久都没有回复。
高明就慢悠悠地在周围游荡,准备移动到陈贤楼下等他。
金融区和高校周边简直是两个世界。这边多得是穿梭在钢铁丛林里光鲜亮丽的表演,和高明习惯的那种校园里青涩的年少轻狂或颓丧完全不同。
经过楼宇间的连通天桥,即使没到企业惯常的午休时间,也已经是摩肩接踵。大家都行色匆匆,好像各个都有十万火急的事要去处理。
“唔该!”
远远便听到熙攘声,人影闪烁间能看见桥中部分分散着一些领着孩子卖旗的义工。所谓“卖旗”,是当地慈善机构一种常用的筹款方式。市民捐出一些零钱,做点好事,义工会贴一张贴纸在好心人的衣服上,作为识别也作为纪念。孩子也可以在这个过程里获得锻炼,培养公益慈善的意识。
高明显然不是募捐的对象,他经过的时候并没有人围过来,大家反而都安静下来去物色其他目标。他侧头瞟了一眼,孩子手里都拿着往常那种募捐用的零钱袋和卖旗贴纸。
于是他放慢速度仔细观察了一下。
那些泛灰的圆形贴纸上都是周围印着一圈小字,内里图案是流星划过写实的满月。
和陈贤给他的那个钥匙扣的图案真是好像,高明从衣兜里掏出来对比,连流星图案都是在相似的位置。或许就是差不多的募捐项目得来的。他看了看旁边摆着的易拉宝,这个是为残障人士筹基层医疗服务公益款的机构主办的。
有位驻站工作人员留意到他,走近和他打招呼,看见了他手里的钥匙环,又和他说了几句什么。
看他茫然没什么反应,才问:“讲国语吗?”
高明懵懂地点点头。
“啊,不好意思。我在讲,你这个锁匙扣做得好好。”
“做的?你们没有这样的纪念品吗?”高明奇怪。
“没有哇,我们只有贴纸的。”
“可以借我看下吗?”
高明接过大姐递来的一版贴纸,仔细看了看,根本就是一模一样,只是自己钥匙扣里这个裁掉了那一圈写着机构名称的字,只留下了月球部分。
正准备收工的义工们也围过来和他一起看,七嘴八舌地评价:
“可以保存耐啲。”
“靓喔!”
“都几好啊。”
高明把贴纸还给他们,腼腆地笑笑。
突然感觉手里的这串钥匙变得更重了,他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放回口袋里。
他礼貌地与义工们打了招呼离开,刚划出去两米,就听到背后有小孩子用稚嫩的嗓音朝他喊:“唔该哂哥哥。”
谢我干什么呀?高明想,还是回头笑着朝小朋友挥了挥手。
不知道为什么耳根有点烧。他只想立刻见到陈贤,连带着孩子崇拜的感谢,一同撞进他怀里。
按照导航很快便到了陈贤上班的大厦。可能是残疾人的经验,高明这次找无障碍通道没有上次陈贤带着他来的时候那么费劲。
上去办公楼层的电梯大堂已经撤了一个刷卡闸机,专门改造出了一个轮椅可以通行的门,只要登记一下身份信息就能进去了。
陈贤任职的公司占了这栋楼的十几层,间隔太久,高明记不清具体楼层了。
是三十七还是三十九楼来着?……他犹豫着,最后在二者之间随便按了一个。
出了电梯,沿着都很相似的走廊转了一圈,好像不对。他又换了一层,又巡视了一圈,好像也不对。
完蛋,迷路了。
高明坐在轮椅里四处张望,哪里都差不多,每层都是这样浅灰色的条纹地毯,前后左右全是泛着青绿色的玻璃墙,另一面也全是忙碌的人影。
总不能随便抓个路人问认不认识陈贤吧?高明迷茫着又掏出手机,却还是没有陈贤的消息。
还是随便找个地方等他来电话吧。高明想着,慢慢推着轮椅前进。
不知道经过哪了,突然听到隔壁传来熟悉的声音,虽是透过玻璃房,闷闷的,但高明一瞬间就反应过来。
他转头去看。他坐的角度刚好可以从没拉紧的百叶窗缝隙中看到里面的人——看到陈贤正侧身对着他,坐在会议桌前和同事讨论着什么。
高明只瞥到那一眼,整个人就像被定住了一样。
那人坐得挺拔,穿着一套炭灰色的正装。外套服帖地勾勒出他健壮的肩部和胸肌形状,显得身材更加挺括。他微微扬着头,侧脸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头发抓成偏分向后露出额头好看的线条,眉目深邃,正带着的凛然的神色看着对面的人,还不时把手中的笔点在桌面的文件上,有种不怒而威的气场。
他说话时的喉结滚动,诱得高明也默默跟着咽了口口水。
高明心里明白,自己这样盯着他看简直太变态了,但是这视线就是移不开。
陈贤说着话侧过身去指身后的投影。高明跟着他的动作去看他的脖颈。西装外套领口紧贴着里面笔挺的衬衫领,看着那么干净,钢蓝色的条纹领带简简单单打了个半温莎结。西装的面料大概是羊绒制的,柔和自然,在顶灯变换角度地照射下又很有光泽,透出来些变化,细看来是鱼骨纹。他袖衩上四枚褐色牛角纽扣只系上了三枚,露出衬衣的袖口、一截手腕和看起来骨节分明又有力的大手,正在空中比划着,用手势加强着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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