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问,肯定的,上次在云梦山,三老爷看霍誉时,眼睛里有星星,她以为那是她的错觉,现在看来,她没有看错。
大哥,说好的退亲呢?
你这么快就被霍誉腐蚀了吗?
二哥,说好的老好人保持沉默呢?
你还当自己不存在,就不行吗?
三哥,我以为你只是胆子小,却没想到你还是个棵墙头草。
躺在床上,明卉大睁双眼,翻来覆去,脑海里全都是前世那漫天飞雪。
疼,后背又疼了,明卉只好翻身趴在床上,后来不得不起身燃了一支安息香,这才进入梦乡。
睡着就就不疼了,但是也睡得不塌实,整晚都在打架,拳打脚踢,上天入地,又是使暗器又是捅刀子,早上醒来,却想不起她是在和谁打架,最后有没有打赢。
这一晚上,白打了。
她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发现两只猫竟然都不在她身边。
黑猫也就罢了,那就是个养不熟的,可荔枝不是啊,那是个暖床的小甜心。
问了不迟不晚才知道,这一晚上,她抡胳膊蹬腿,把小荔枝从床上踹下来,小荔枝在梦中惊醒,委屈巴巴跑去给不迟暖床了。
明卉梳洗好,顾不上去吃崔娘子做的小馄饨,就打发汪安再去枣树胡同,汪安抬腿要走,明卉又叫住他。
“你到巷子口看看,有没有可疑的人。”
第80章 不知人间是何年
好吧,有些人偶尔还是要脸面的。
巷子口干干净净,没有卖凉粉的,也没有卖其他东西的。
可明卉依然憋气,在洛阳时,她是崔会,她是嫌疑人,霍誉那厮派人跟踪她,这是职责所在。
可她现在是她,是明卉,既不是朝廷钦犯,又不是犯官家誊,凭什么监视她跟踪她?
还有那些香,谁给霍誉的勇气让他觉得她必须要收下呢。
不过,她确实是收下了。
不收白不收。
再说,这些香是她和她的香工们辛辛苦苦制出来的,她把霍誉扔出去,也不会扔这些香。
没过一会儿,汪安就跑了回来:“大小姐,今天三老爷请客,请霍公子过府,霍公子应允了,晚些时候会和大老爷一起去,这会儿霍公子没在府里,他和大少爷一起出城,说是去庄子里接一位长辈。”
东城明家的祭田就在北城城外二十多里的地方,那里有座属于公中的小庄子。
明卉立刻想到是怎么回事了。
她虽然没有细问,但现在明达和霍誉既然是去接一位长辈,那他们去接的,就是那位素未谋面的老姑奶奶了。
明达既是长房长孙,又是她的侄子,明达去接理所应当,霍誉算是哪根葱?他跟去做什么?
明卉就像是吞了苍蝇膈应得不成,她很想找到明大老爷当面质问,说好的退亲呢。
明卉郁闷极了,汪真人问清原由,把明卉从床上拉起来,问道:“这门亲事,你确定不想要了?”
明卉点头:“我和霍誉不合适,在梦里,我是被手弩射死的,飞鱼卫就是用手弩的。”
“什么死不死的,以后也不许再提这个死字。”汪真人斥道。
“好好好,我不提了……霍誉是侯府公子,他家里乌烟瘴气,不好相处,而且,他还是飞鱼卫,师傅,如果让他发现我会易容,他一定会怀疑我。”
明卉说完,就后悔了。
气愤使她冲动,她说漏嘴了。
果然,汪真人立刻警觉起来,冷着脸问道:“他怀疑你?你是不是瞒着师傅做过什么?”
看看,来了。
“没什么,就是在洛阳时,他去执行任务,错把我当成了他要找的人而已,不过那是误会,已经说清楚了。”明卉避重就轻,去洛阳找刘吉利的事,千万不能让师傅知道。
至于她和朵朵把皇子皇孙打得半死的事,就更不能说了。
就连她赌马赢了五千两的得意事,在师傅面前也是不能提的,否则,师傅一定认为她堕落了,打手心是轻的,禁足才是最可怕的。
“霍誉抓了你,当时你易容了?他有没有发现那是你,还有,他要找的是什么人?你不是去谈生意的吗?怎么就被飞鱼卫盯上了?
你今天不给我说清楚,哪里也不能去,慧真观也不行!”
明卉心累,费了好一番唇舌,半真半假,才把这件事情抹平。
汪真人又找了汪海泉问过,好在无论汪海泉还是汪平汪安,并不知道她被错认的事,那几天汪海泉在和郡主的人谈生意,汪平和汪安则被明卉打发出去打听消息了。
唯一全程参与的只有朵朵,但小丫头的嘴巴严着呢,大小姐说了,如果她嘴巴不严,那她的嘴巴就别想吃肉了,就是吃咸菜,里面也不会放香油。
面对汪真人的威逼利诱,朵朵打死也不说。
汪真人问了一圈,什么也没有问到,明卉可怜巴巴地望着她,一副你不信我你冤枉我的小模样,汪真人看着心疼,没好气地说道:“罚抄《静经》一百遍,抄不完哪里也不许去。”
门锁了,没把经文抄完,除了黑猫和荔枝,谁也不许进去。
明卉生无可恋,谁能想到,她已经十六岁了,却还要被师傅关起来罚抄经书!
她数了数,《静经》共有五百八十字,虽说字数不多,可是一百遍啊一百遍,那就是五万八千字。
只让黑猫和荔枝进来陪着她,那是因为猫爪子握不住笔,不能帮她抄经文。
前世师傅去世后,明卉一次次回忆师傅生前种种,曾想如果师傅能够活过来,哪怕让她日日抄经,她也甘之若饴。
现在她收回前世的话。
明卉认命地研墨,她不敢抱怨师傅,只好骂霍誉,她就说嘛,只要沾上霍誉,她就倒霉,上辈子霍誉抓犯人,害她倒霉半辈子,这一世遇到霍誉,她被抓进小黑屋里审问,现在又被罚抄经,抄完一百遍,她的右手会废。
明卉把墨条磨得飞起,荔枝觉得有趣,伸出小爪子想帮她一起磨,结果帮了倒忙,沾了一爪子墨汁。
黑猫觉得荔枝丢了它的脸,满屋子追打荔枝,于是,那一朵朵小梅花,开得满屋子都是。
黑猫教训荔枝,明卉咒骂霍誉,开始了她的闭关抄经。
孤苦抄经无岁月,不知人间是何年。
霍誉和明达一大早就出城了,东城明家公中的庄子离得不远,还没到晌午,便接了芸老太太回到城里。
明大老爷已经在越秀胡同的宅子里候着,听说马车到了,明大老爷连忙迎了出去:“孙儿拜见姑祖母,一路颠簸,姑祖母辛苦了。”
芸老太太闺名明婉芸,不是最老的,却是现今东城明家辈份最高的女眷,她无儿无女,嫡亲的兄弟侄儿都已过世,侄孙们与她隔了辈份,本来就不亲厚,后来又因为一些事,彼此离了心,老死不相往来。
其他人虽说一笔写不出两个明,可毕竟都是隔着房头的,转了几个弯。
因此,明大老爷说要给她养老送终,东城明家的族老们便一口答应,今天霍誉和明达去接人,一切都很顺利,东城那边有些身份的人家,提前让人往庄子里送了东西,大多都是给老太太做的衣裳鞋袜,也有几家富裕的,送的是药材补品,再加上老太太自己的东西,零零碎碎装了满满一车。
明大老爷也有好几年没有见过芸老太太了,这位老太太寡居了四十年,可能是一个人住久了,话很少,也不太关心外面的事。
明大老爷觉得这样才好,不会这也管那也管,让自家小妹心烦。
第81章 酒品看人品
芸老太太笑呵呵:“小峰啊,你一点都不显老,还是这么年轻。”
明大老爷……刚刚我那声“姑祖母”,您老没有听到?
“姑祖母,我是阿觉,明觉……”明大老爷一脸无奈,小峰?夭寿啊,那是明峰明老太爷。
“啥?什么觉?”芸老太太大声问道。
“明觉,我是明觉。”明大老爷扯着嗓门。
芸老太太吃惊:“你这么大声音干啥,哎哟,觉觉啊,你怎么老成这样了?”
明大老爷郁闷,刚刚你还说我年轻,现在又说我老了,我究竟是年轻还是老?
明老太爷的元配张氏,出自徐水张家嫡房,张氏去得早,但是明家三兄弟与张家一直都有往来。
张家有个隔着房头的表舅,长女元娘幼时生过天花,落下了麻子,婚姻不顺,遇人不淑,回到娘家被弟弟弟媳嫌弃,日子艰难。
明大老爷听说以后,便请她过来帮忙照顾芸老太太,包吃包住,每月一两银子,一年四身衣裳。
张元娘说什么不肯要钱,她现在的情况,有人收留她,她就感激不尽。
明大老爷把芸老太太和张元娘安顿好,这才带着明达和霍誉去双井胡同。
没想到临走时,芸老太太却笑眯眯地对明达和霍誉说:“你们两人要常来看姑祖母啊,姑祖母给你们做好吃的。”
霍誉点头答应,明达凭白长了辈份,吓得不敢接口,偷偷去看明大老爷。
今天轮到明三老爷设宴,三房和二房同在双井胡同,仅是一墙之隔。
明三老爷膝下一子名叫明庭,今年十三岁了,三太太之前滑过一胎,养了几年才又怀上,现在有五个月的身孕,二太太曾氏便带着次女明淑和三女儿明秀过来帮忙,明静正在备嫁,不便出门,倒是明静的未来夫君郝明泽也一起来了。
看到郝明泽,霍誉松了口气,他在明家住了三天,喝高了两次,今天当着郝明泽这位还没成亲的准女婿,明家这三位老爷,总要顾及几分,不会再灌他喝酒了吧。
事实上,霍誉只猜对一半。
明家三位老爷的确不再灌他喝酒,而是这喝酒的对象,换在了郝明泽。
郝明泽只有一个涉世未深的十八岁少年,喝得晕头转向,只会冲人傻笑。
明家这三位都很满意,酒桌上看人品,这孩子喝酒实诚,不耍滑头,酒品也好,喝多了不撒酒疯。
霍誉冷汗直流,明家看女婿的眼光竟是如此清奇。
明三老爷多喝了几杯,酒壮怂人胆,居然一把勾住霍誉的脖子,酒气喷了霍誉一脸:“小霍,我和你说,你敢……你敢欺负我妹妹,我爹,我爹他会仙法,嗖的一下,就把你踹到阎罗殿去了,就说你怕不怕?”
霍誉连忙点头:“我怕,我不敢。”
明三老爷满意了:“那你得发誓,发毒誓,就对着这灯,你发誓,你,你,你敢对我妹子不好,你肠穿肚烂,脚底……脚底生疮,你发誓,你快发誓。”
霍誉……这是你们家祖传的吧,逼着人发毒誓?
霍誉无奈,只好对着那盏灯:“我发誓,我若是对明卉不好,就肠穿肚烂,脚底生疮。”
以为这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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