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爷子忙将银子递还给她?,满是皱纹的脸上浮上一丝笑?意,“夫人,虽我们惧怕首辅,但也知无他?便无今日?的长安街,也无今日?的大京,从前我们怕他?,是因?为他?整日?板着脸,但如今,认识了夫人,大人脸上也添了笑?容。如今他?即将大婚,我们怎敢收夫人的银子?平常我们不敢对他?说话,但今儿?个夫人在此,我们可高兴着呢!”
沈青枝有些震惊,她?没接过那银子,雪白漂亮的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的红晕,她?望了眼?那老人,徐徐问道,“他?竟是改变了这么?多吗?”
那老人点头,“我们在长安街卖东西的,可是知道得很呢,大人从前每次来长安街,那冷气都?快将我们冻死了,大家都?跑了,但自打认识了夫人,大人身?上多了人情味。”
沈青枝竟不知他?居然有这么?多变化。
心中喜悦,连带着吃起糖葫芦来都?觉着甜丝丝的。
*
东郊处一间?山庄内。
戴着面?具的男人,正踱步在厅内,他?身?材颀长,满身?寒气。
“居然被他?骗了!现下,那姑娘已然要与那人成亲了?江聿修!只手遮天的男人!”男人怒不可遏,转身?一巴掌打在身?后小厮脸上,“你吃素的?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小厮被他?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一个踉跄险些摔在地上,他?捂着脸,忙跪在地上,“大人饶命啊!他?跟着大人这么?多年,谁曾料到他?竟会骗了大人!”
男人蹲下,一把揪住那小厮的领子,朝着他?惊恐的脸上狠狠砸上去一拳,“跟着本座这么?多年,竟是还这么?愚蠢!”
那小厮闪躲了下,这样软弱无能的样子更是让男人来了火气,他?用?力掐住那小厮的脖子,怒斥道,“去!给我将那姑娘捉来!”
那小厮面?容狰狞,挣扎着身?子,眼?睛瞪得只剩下眼?白。
呼吸困难,他?觉得他?一脚已经踏向死亡的边缘了,便是在那最后一秒,这戴着面?具的男人才将他?放了开来。
*
沈青枝浑然不知危险来临,近日?,她?心情彻底放松下来。
再也不用?纠结要不要做那人外?室。
他?竟是将一切都?安排妥当,现如今她?是那人之妻的事儿?,已然闹得沸沸扬扬,这上京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心里头轻松起来,她?干活儿?也得了劲儿?。
自从知晓这姑娘身?份后,那掌柜的再也不敢让她?帮忙打理铺子,尽让她?去二楼休憩,可沈青枝这性子片刻也歇息不了。
没办法,那掌柜的只能让她?去制香坊,继续研习香料。
心情愉悦,这做起事儿?来更为得心应手,加上,那人给她?一本独家秘笈,沈青枝对香料的研制灵感源源不断。
这几日?研习了不少独属于自己的秘方,她?想,待至他?们成亲后,她?就将这些香料拿出?来卖,她?虽身?份不及那人,但她?也可以在自己喜欢的领域里占有一席之地。
有梦想的人,便是走出?成功的第一步。
这话还是那人教予她?的。
知道她?即将与那首辅大婚,最为开心的便是傅岑,虽说她?那长姐近日?为了这事儿?大发雷霆,责令她?,让她?即日?起停止去那兰时许。
但傅岑怎会听她?的话,她?可喜欢沈青枝了,这姑娘生得好看,脾气还好,与她?甚为投缘。
今日?,宋音尘也从襄阳回来,带了不少当地特产到了那兰时序二楼,这里已然成为了她?们的秘密基地。
“琳琅,你哥做的可真过分,话说他?知晓枝枝成了他?舅母这事儿?吗?”宋音尘正在闻沈青枝新研制的梨花雪,脑子里还满是裴安竟做出?这般放荡不羁,不负责任之事儿?,在成亲之前,纳妾或者找外?室,本身?就是对那正妻的不敬,甚至是轻视。
但更让她?难以置信的是,那高傲冷漠的权臣,竟是亲自登门求亲,这事儿?怎么?感觉这么?巧了?就像是……蓄谋已久一般?
宋音尘忙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怎可能,那样骄傲之人,怎会做出?这等强娶自个甥媳之事,首辅大人定是为了帮这姑娘声?张正义。
如此想着,不禁对那权臣多了一丝钦佩,这脸打得太好了!让那等狗男人抱着他?的众美人后悔去吧!
为了一群美人,竟是抛弃了这世间?最美的姑娘。
裴琳琅手里拿着那宜州板鸭啃得不亦乐乎,听闻宋音尘这话,忙无所顾忌地将沾着酱汁的手放在嘴里嗦了一口。
“我们可都?不敢告诉他?,毕竟是他?当初自个儿?主动要娶枝枝的。”
“哼,我倒要瞧瞧,是怎样的美人能让那小将军春心荡漾。”傅岑撑着下巴,眼?里含着不解,“哪个姑娘能比枝枝还要美的?”
“哎呀,阿岑,男人你不懂,我听说,有些方面?,那舞姬比正妻懂得多呢……花样可多了,引得那些贵公子们流连忘返。”裴琳琅说完这话,自个儿?都?红了脸。
“啊?什么?方面??傅岑不解。
“琳琅,别教坏小妹妹。”宋音尘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两人从前可是经常女?扮男装去那些小馆儿?听曲,可是听了不少关于男女?之事的话,而?傅岑可是娇娇千金,真正是单纯乖巧。
听闻这话,傅岑心中也有了数,忙红了脸,低着头不语。
“琳琅,日?后你可得喊枝枝舅母了。”宋音尘打趣道。
“舅母可比嫂子好听多了!嫁给我哥我还觉得委屈枝枝了,这样正好!”裴琳琅心里高兴,连带着啃手中板鸭的速度也快了起来。
一个板鸭下肚,她?又喝了些沈青枝自制的花茶。
那清香飘逸的味道直让她?大为称赞,她?放下那茶盏,心里头闪过一个念头,大大的眼?睛转了转,她?拉着沈青枝的手腕,开口道,“枝枝,不如我们开个铺子吧?”
第57章
四人风风火火,说开铺子隔日就找了间铺子。
四月桥上一家糕点铺转让,门店虽小,但装饰精美?,压根不需要他们愁烦。
知晓几人要开?铺子,江聿修直接大手一挥,将那糕点铺隔壁的另一个铺子也给她们盘了?下来。
如此一来,将那墙面打通,两个铺子加起来比那锦玉阁还好大上许多。
这么?大的?铺子盘下来,光修缮装饰,买桌椅板凳就?需要许多银子,更?别谈招些小厮丫鬟了?。
几人站在?那楼阁门口?,有些不知所措。
都是些千金大小姐,纵然家世显赫,但每月到手的?月例银子也是有限的?,实在?是凑不到这么?多银子。
宋音尘贵为公主,但那皇帝地位摆在?那,连办个诗会也需管那首辅要银子,别谈她一个小小公主。
故而,几人站在?门口?有些焦虑。
“要不妹夫送的?那家别管了??”宋音尘看着那栋白墙黛瓦,池馆水榭,美?不胜收的?铺子有些发愁。
本?来她们的?银子够修缮那栋糕点铺,但首辅大人大手一挥,将这间建筑宏伟,楼亭仓舍送给了?他未婚妻子之后,那点银子便不够看了?。
裴琳琅亦望着那楼阁叹气,“那栋阁楼甚美?,但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过奢侈。就?像此刻,我们竟连修缮的?银子都凑不起来。”
沈青枝自是知晓那人的?心意,但这现实摆在?面前,却不得不服,她们完全拿不出足够的?银子来修缮这楼。
她们只能望洋兴叹。
沈青枝站在?那思忖片刻,摇摇头,“我总觉着他不会做这种让我们下不了?台的?事。”
“这是何意?”宋音尘问?道。
“且进去看看。”沈青枝明媚美?丽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她了?解那人,定是做事全面。
“那便走?吧!”傅岑牵着沈青枝的?手往那楼内走?去。
上次她们来只草率地看了?眼,内里空空,只是个空架子,而今日来一瞧,却修缮地精致美?丽,门口?摆放着两棵香樟树,散发着淡淡清香,再入内,里头的?池子里已养了?多条小金鱼,烟雾缭绕,宛若仙境。
曲径通幽处,雨花石铺成?小路,走?在?其上,只觉从脚底涌上一阵舒适。
绿柳周垂,池馆水榭,雕梁画栋,美?不胜收。
里头更?是修缮得精致非凡,雕花木窗,各种香料木柜,茶几花架,应有尽有。
“就?这几日不来,这里头竟是大变天了?。”裴琳琅坐在?书案前,摸着手里头的?七弦琴,极为诧异,“舅舅竟是连琴都备好了?。”
“我们这里有人喜欢琴?”宋音尘问?道。
“我是喜欢的?,不过这肯定不是为我准备的?,我没有这么?大脸。”傅岑笑了?笑,忙走?至正在?低头研究香料柜的?沈青枝面前,拉了?拉她的?手,“枝枝你是不是喜欢弹琴?”
沈青枝听闻,这才?转身去看那琴,上好的?紫檀木,飘来一阵淡淡的?清香,幽静美?好。
她点点头,眼里闪过一丝惊艳,“我自是喜欢的?。”
“那便是了?……”裴琳琅伸出纤纤玉手拨弄了?下琴弦,顿时屋子里响起一阵醇厚雅致的?声音。
“这琴音……实在?是好听得让人起了?身鸡皮疙瘩。”傅岑精通音律,只一个音冒了?出来,她便知晓这是稀罕货。
沈青枝忙着整理香料,没工夫观赏,裴琳琅清闲,她将这楼上上下下转了?一圈,对她那舅舅敬佩得目瞪口?呆。
她从楼下飞快跑了?下来,直喘着粗气对屋子里的?人说道,“二楼,我舅舅他居然弄了?个亮格书匣,里头全是自己写的?香料秘籍,里头还有枝枝的?画像!最离谱的?是,这屋子里的?东西全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就?你们现下用的?那张桌,是上百年?的?稀罕香樟木制作的?!”
沈青枝惊诧不已,忙放下手中?的?活儿,往二楼跑去。
那是一张雕刻精湛的?书匣,素雅高挑,一层是亮格,摆放着香料谱,一层双门柜,里头是些与香料有关的?书籍还有一些书画。
“这……”沈青枝双手拂过那些密密麻麻的?书卷,红了?眼,这些定是他日日夜夜,不辞辛劳写下的?。
“哭了??”裴琳琅见一滴眼泪自美?人脸颊边掉下,忙慌了?神,她拿过帕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泪水,安慰道,“枝枝不哭,这都是舅舅心甘情愿的?,想不到,他那么?一个冷淡低调的?人,竟是这般为你付出,这些个书卷,定是要耗费许多心血的?。”
她越说,沈青枝越是蹲在?地上哭得稀里哗啦。
“好了?,枝枝,你实在?是想哭,就?去找我舅舅吧,你定是想我舅舅了?。”
裴琳琅揉了?揉沈青枝的?长发,嘴角微微上扬,“真的?,枝枝,我舅舅是天下最好的?男人了?。”
一天下来,裴琳琅说的?最多便是,“这天下还有我舅舅这般好的?男人吗?”
是啊,他真得很好。
*
沈青枝忘了?那人是如何的?暴戾恣睢,忘了?她曾经对他的?恐惧。
现下,她的?心里满是那人的?温柔。
而江聿修却是将温柔都留给了?她。
花影书院,上一秒男人还在?温柔缱绻地描绘着姑娘的?画像,下一秒白苏就?慌忙来报。
“大人,叛徒找到了?。”
原来,那侍卫里近来有人叛变,将江聿修的?行程透露了?出去,那背后主才?有机会及时将知晓双胎失踪案真相的?人都给杀了?。
江聿修听闻这话,缓缓搁下笔,旁边侍奉的?小厮立马端着盆,将浸湿的?帕子递给他。
他接过帕子,一根根将白皙修长的?手指擦拭干净,那双漆黑淡漠的?眸子里染上浓浓的?阴鸷深沉。
似暴风雨来袭,哪怕一句话不说,也让人感觉到颤抖。
“本?欲在?吾成?婚前,金盆洗手,但……”他冷笑一声,声音冰冷刺骨,“这是他自找的?。”
说罢,他起身,高挑挺拔的?身子像棵白杨树,腰背笔直,一头乌黑长发用羽冠随意束着,一身黑衣将他整个人衬得更?为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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