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听什么答案？”月鉴随手拨弄了一下生物燃油的焰芯，火焰一下子藤起，在他的脸上留下黢黑的阴影，看着漫不经心又危险。
顾念反问：“我想听你占卜的结果？”
月鉴又笑了起来，那种危险的气质一晃而过，就好像幻觉一样。他现在看上去轻松又愉快：“我那么说，是因为职业病吧，很多人找我占卜，其实都不想听我的占卜结果，只是想听自己想听的答案。如果占卜师没有说出，经常搞得场面很难堪。至于我的占卜结果嘛，这趟任务很麻烦，应该会牵扯出事情来。”
顾念听完，陷入沉思，然后她突然转身回了洞穴，把月鉴留在了身后。
果然，也不喜欢听真话吗？月鉴遗憾起来，还以为会有趣一点。
顾念很快又从洞穴出来，她从放在洞穴的背包里取出了一个玻璃瓶，重新坐在焚烧台旁边，拿起箭支往玻璃瓶里蘸涂着。
这下换月鉴好奇起来。“你在做什么？”
“你不是说这趟任务很麻烦吗？我在给我的箭支淬毒，增强点杀伤力，好应对麻烦的任务。”顾念说道。她用的是那条变异蟒的毒液，只有半瓶不到，顾念一直很珍惜，舍不得用，现在才拿出来。
月鉴迟疑起来。“你这么相信我的占卜结果？我还以为你多少会质疑一下。”
顾念头也不抬：“其实也没有很信。不过，有一句话不是说，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吗？总归是保命要紧。”
月鉴被她的反应逗乐了。他仔细打量了一下顾念，说：“其实你大可放心，看面相，你是个长寿的福相。”
“借你吉言。”顾念闻言也难免开心，她最大的心愿无非就是在这场天灾里活下来。
顾念仔仔细细地将每一根箭支伸进玻璃瓶里，旋转着在箭头涂抹上毒液，再拿出来晒干，又仔细地给自己的复合弓上油做保养。
等她把这些做完，再抬起头，却看见月鉴升起了一个小小的木柴堆，里面用火闷着什么。
见她忙完，月鉴凑到火堆，伸手在火堆里扒拉出了三只蛋来。“我在附近转悠的时候，看到了一个鸟窝，就给掏空了。”他说。
月鉴给顾念递过去两个，手指上沾上了黑灰，反而更显出修长的手指如白玉一般细腻，“尝尝看。是变异雀的鸟蛋，没毒，我以前吃过。一个给你，另外一个给小猫。”
莲花听懂了，当着外人不好说话，但爪爪拼命拍顾念。自家养的小馋猫，能怎么办？顾念只好说了声谢。她拿过水壶，仔仔细细冲洗了手，这才接了过来，给莲花剥蛋壳，莲花知道顾念在给它弄，也就不再催促，安静地蹲在顾念怀里，尾巴绕过来护住爪爪。
顾念给莲花找了个小饭盆，把蛋掰碎放进去，这才尝起自己的那一只烤鸟蛋。月鉴的手艺不错，鸟蛋烤得刚刚好，蛋白柔嫩，蛋黄绵软。也许是因为是野生蛋，味道意外地美味。两人一猫在火堆前，静静地享受着美食。
一只鸟蛋也就只有普通鸡蛋大小，就在刚吃完的当口，身后却传来声响，是蓝霜霜。“我来换班了。咦，怎么有股香气？”
顾念顿时心虚，好像背着队友在吃独食一般，正在开口，却看见月鉴飞快地把莲花吃空的小饭盆往身后一藏，说：“生物燃油快烧光了，是不是该换一下了？”
蓝霜霜被引开注意力，转身去了焚烧台，“是要烧没了，我去拿新的过来换。”
顾念松了一口气，莲花也飞快跳到她肩头。等蓝霜霜换完，顾念打了个招呼，转身回到了洞穴里。比起外界，防风帘内，洞穴里暖洋洋的。顾念拿出自己的羽绒睡袋，脱掉皮草外套，就先钻了进去，再把皮草外套铺在睡袋外面保暖，莲花也乖乖地跟着她钻进睡袋，在顾念的肩膀边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很快就打起了甜蜜的呼噜。
摸着莲花暖烘烘的皮毛，顾念也陷入了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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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大早，阳光刚刚升起，一行人就再次进入荒野。眼下他们进入的已经是甚少有人再涉足的区域，大家不由都提高了警惕。
三位研究员也抓紧探查。巩红带着摄像机，拍摄沿途植物的形态，习浩则拿着镊子和小刀，现场采集样本，装袋编号放入收集箱，贺聪则在地图上进行标注，初步划分这片区域。
赵诚将大家分为两队，一队警戒外围，另一队则保护三位研究员，避免突发事件。
越往荒野深入，变异兽和变异植物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凶恶。
一群变异行军蚁密密麻麻地涌来，个个都有拳头大小，口器翕动，流着涎水往顾念一行人冲来。
变异蚁是荒野中最令人闻之色变地生物，没有别的原因，只因为这种生物都是成群行动，铺天盖地的虫子袭来，足以令人胆寒。
月鉴手中的长剑剑招也不再轻灵，而是大开大合劈砍，将爬到近处的变异行军蚁往外挥去，不能让这些蚂蚁爬到人身，否则就是死路一条。顾念也不再保留，她临行前还在营地里再次购买了一批燃烧箭，此时在月鉴的掩护下，对准蚁群密集的地方射去，一烧就是一片，空气都是蛋白质烧熟的焦臭。
蓝霜霜和阮鹿的策略也一样，蓝霜霜手提唐刀劈砍，而阮鹿则使用枪械扫射，逼退蚁群，不过效率远不如顾念的燃烧箭。装备商店的老板虽然要价狠心，但货可不含糊，燃烧箭里面的燃料极难扑灭。
赵诚则护着三位研究员往后退去，一行人边打边退，这才逐渐脱离变异行军蚁的领地。
“没有蚂蚁追上了。”月鉴提着长剑，说道。一场战斗下来，他也疲惫不已，光洁的额头浸出汗珠，微微喘气。
几人这才有时间打量起地方。他们忙着躲避变异行军蚁攻击，已经偏离了原来的路线。
赵诚勉强辨明了方向，带领众人继续前行。这次在前面探路的变成了阮鹿，在整支队伍里，他的速度最快。
大家再次往前推进。
然而，没过多时，前面却传来一声响亮的长长口哨，这是阮鹿在示警，他遇到麻烦了！
蓝霜霜和阮鹿关系要好，立刻疾步快跑，往口哨传来的方向而去，顾念和月鉴也没有犹豫，跟着冲了过去，只留下赵诚，苦着脸继续护送三位研究员。
等顾念赶到时，她倒吸了一口凉气。一群三十多只足有半人高的变异鼠正在疯狂攻击阮鹿！变异鼠眼睛通红，疯狂而危险，行为更是一反常态，不要命一样地攻击着阮鹿，有一只身体都被打飞一半，直到彻底死亡瘫倒前，都还在依然往前冲去！
变异鼠的疯狂和暴虐令顾念心中震惊，可她手上动作丝毫不慢，立刻一支精铁箭就冲着最近的一只变异鼠射去！而往常可以轻松穿过变异鼠身体的箭支却只透了皮。
这群变异鼠，身体得到了大幅度强化。顾念不再保留，索性取出一支淬毒箭，直奔变异鼠眼睛射去。淬毒箭穿过了脆弱的眼睛，那只变异鼠惨叫起来，还在极力往前扑咬，可很快嘴里就喷出血来，倒地身亡。
变异蟒的蛇毒有效！顾念不再犹豫，取出昨日淬毒的箭支，急攻而去。
就在顾念远攻之时，蓝霜霜和月鉴也赶到阮鹿身边，齐心协力挡起，尤其是月鉴，他的一手剑术也不知是如何修成，招式灵动，杀伤力极强，带起蓬蓬血雨。
赵诚护着三位研究员过来，让三人在后躲藏，也加入战局。苦战一番，终于杀死了这群变异鼠。
阮鹿捂着小腿伤口，那里已经被变异鼠撕咬出了深可见骨的伤口，顾念毫不手软，一瓶子酒精冲洗而下，谁也不知道变异鼠的唾液里有没有毒，必须立刻消毒冲洗。阮鹿疼得嘴都咬出血来，面色煞白如同死人。
旁边赵诚和蓝霜霜也没好到哪里去。赵诚当初对付变异蛙的时候就受了伤，现在再添伤痕，蓝霜霜的胳膊也被咬出了血窟窿。顾念和月鉴反而是战力保存最完整的两人，顾念不禁对月鉴刮目相看起来，她是远攻，相对远离战场，月鉴处理了这么多变异兽还能毫发无伤，看来他的剑术和格斗技巧相当精妙。
三位研究员戴着手套，翻拣着变异鼠的尸体。月鉴则在一旁抱剑守卫。
贺聪仔细检查着变异鼠的尸体，面色越来越沉重。
习浩先沉不住气：“老师，这些老鼠不对劲儿。”
贺聪点点头：“你先说。”
“有三只变异鼠的大腿内侧毛发都有剃除，这是实验室进行动物注射的常见手段，还有五只变异鼠的大腿内侧毛发较短，疑似注射剃毛后重新长出。”习浩说。
“师兄说得对，而且这些变异鼠存在异常表现，嗜血，疯狂，违反生理本能的冲击，包括体型大小，这和变异鼠的常规习性有较大区别。”巩红补充。
贺聪招呼他们两人过来看。巩红和习浩不解，可还是凑上去。只见贺聪手指处，一只变异鼠的耳朵上有依稀的数字刺青，是数字83。巩红和习浩哪还有不明白的？
“老师，难道这些老鼠，是打了编号的实验动物？”习浩颤着嗓音说。
“不仅如此。你仔细看，这个刺青，有撑大变形的痕迹。”贺聪苦笑着说。
习浩和巩红顾不得狰狞可怖的变异鼠尸体，连忙凑近一看，确实如此。皮肤上若是有了刺青，如果快速生长，例如从小孩变成大人，那么皮肤组织延伸的过程中，刺青也会随之膨胀，而这老鼠耳朵上的刺青就有这样的痕迹。
难道，这变异鼠是在体形较小的时候就已经做了实验标记？那这样说的话，这批变异鼠的庞大体型，究竟是变异导致，还是实验造成？三名研究员面面相觑。
“这些变异鼠尸体，尽可能放入变异折叠箱，我提议，立刻返程。”贺聪当机立断，对巩红和习浩说道。两位研究助手立刻开始行动起来。
“返程？我们才探索了三十公里左右的灰色区域啊。”听到贺聪这么说，赵诚有些不解。
贺聪没有给赵诚解释，变异鼠的事情他还要回去继续研究，暂时不想公开，他含糊地说：“我想我们对荒野的危险性预估还有不足，虽说只推进了三十公里，也是了不起的成就，不如先回去，下次再来。”
赵诚还想再说什么，可贺聪一句话就堵了回去：“到达研究所后，我来负责任务汇报，我也会专门申请，任务依旧按照成功来发放报酬。”作为高级研究员，贺聪在研究所可以调配的资源不少。
赵诚干脆地点头答应。阮鹿受伤不轻，再往前走也勉强能坚持，但万一出事了呢？既然贺聪打算抗下任务汇报和后续的事情，他当然乐得稳妥。
一行人立刻收拾返程，终于在次日回到了江城。
越野车在行动二组的厂房前停下，赵诚挠挠头，对顾念解释说：“今天我们还要忙着做任务汇报，你剩下的一半报酬这两天就能批下来，到时候还得麻烦你跑一趟来拿。”
顾念点点头，干脆地说：“成，那我先走了。”
赵诚松了一口气，他最担心的就是怕顾念嫌麻烦，一定要现在把报酬结了，这次一起行动下来，见识了顾念的身手之后，他可不想得罪顾念。见顾念背着包远去，他也识趣地没有提出送她，毕竟高手都有脾气，贸然提出说不定别人还误会是想打听自己住址。
说道高手，赵诚不禁想起了这支临时小队里的另一位高手，月鉴。不过那位早在入城的时候就让赵诚把他在路边放下，飘然而去。也不知道是往哪里去了？
月鉴不紧不慢地走着，沿着青浦区的街道，他停在了一座宽大的庭院前。
江城市区中处处都是高楼，而这座庭院却将时光带到了几百年前，依旧是木头和砖瓦结构，长长的回廊和幽深的院落，精致的檐角和花窗，是一座极其雅致高贵的高贵宅院。
正中的朱门咔哒一声开了。身穿黑西装的老者恭敬地将他迎进宅邸当中。
月鉴穿过长廊和花墙，往宅邸深处走去。见他回来，宅邸中的仆人都默默停下，躬身行礼。
这座庭院在天灾之后依旧保留了原本的美丽。仔细看去，庭院中苍翠的树木、盛开的花草全部是变异植物，只有这样的植物才可以在如今的天气里存活。而在庭院四处的壁灯里，则点燃着变异兽烈焰鼠的油脂。这是最近发现的昂贵燃料，可以有效抵御严寒，比电暖气能提供的热能更强，因此价格水涨船高，但在这座庭院里，壁灯却是随处可见的装饰，给整座大宅保温。
以一种令普通人难以想象的奢华，这座庭院维持在了天灾来临前的日子。
“已经按您的习惯，将宅子重新布置了。”管家跟在后面，小心翼翼地说。
月鉴长长的头发垂落下来。“卜辞里提到的女孩，我见到了，安排下去吧……”
身后穿黑西装的老者恭敬行礼退下，按照他的吩咐去办。
月鉴走进了主宅。即使庭院内以惊人的奢侈维持着天灾前的景色，可依旧遮挡不住空中飘落的白雪。他伸手接了一片雪花，和他的头发是一样的雪色。
“年纪大了，就不愿意改变了呢，总是喜欢熟悉的事物。”雪中留下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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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野深处，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却挖出了一个巨大的山洞，岩壁四周安装了多盏照明灯，照亮了山洞内部。
这里挖出了许多房间，准确的说，是牢房。每一处牢房中，都放置着一只体形庞大的变异母鼠，腹部高高鼓起，随时准备生产。还有密密麻麻叠放的铁笼，关押着一只又一只单独的变异鼠。
“出事儿了！”洞穴中竟然还有人类，一个人慌张地奔来。
身穿白大褂的男子不慌不忙地放下手术刀，面前的束缚椅上是一只半人高、开膛剖腹的变异鼠，他的护目镜上溅起了鲜血，看上去的时候分外渗人。“什么事？”他不耐烦地说。
跑来的人心里害怕起来，嗫嚅着说：“有……有实验体跑出去了……”
那个穿白大褂的男子没说话，过了一会儿，脸上才浮现起一个古怪狰狞的笑容：“是吗？那还真巧，我正打算今天释放这群改造后的小东西呢。”
第29章 变异鼠
宽大的别墅里, 地暖将屋子里烧得热烘烘的，毛绒绒的地毯，舒适的沙发, 明亮的风光，回到自己熟悉的家中, 顾念才终于放松下神经。
比起荒野的风餐露宿，到底还是自己家里舒服！
顾念把行李一收拾好, 就立刻走到浴室，在浴缸里放满热水，将整个身体泡进浴缸当中，水间热气蒸腾而上，热水舒服得她眯起眼睛，旁边点好的熏香萦绕鼻间, 香气怡人，真是享受啊……
直到水都变得温凉, 她才恋恋不舍地从浴缸里出来, 换上舒适的睡衣，这才感觉到彻底的放松。
在荒野, 都没顾上吃饭, 回到家中, 顾念自然不肯委屈了自己的肠胃。好做又好吃的美味, 她当然想起了火锅。
她一回到家, 就用高压锅把老母鸡和猪骨一起吊老汤, 两三个小时炖出来, 也可以拿来做汤底。更何况, 她还专门在里面放了农场灵田里出产的灵药品质的小人参，还有红枣、枸杞这类温补的食材, 以及一些晒干的菌菇调味，也正是因为如此，这一锅汤汤色乳白，鲜香扑鼻。至于食材，则是顾念回来路上刚采购回来的。纹理分明的羊肉卷、红白相间的牛肉卷、刚打好上劲的各类丸子，最令顾念惊喜的是买到了鸭肠和鸭血。
江城市通过供电建造温室，依旧在养殖动物，甚至已经开始探索变异家畜养殖，如果有足够的信用点，依旧可以买到这些罕见的食材。顾念卖了寒伤膏，刚刚得了一大笔信用点，自然从不会在吃食上苛刻自己。毕竟冰冻的哪有新鲜的好吃？
顾念从翻滚的骨汤中捡起一片涮好的牛肉片，往蒜泥香油碟里一裹，往嘴里一塞，几乎热泪盈眶：终于是正经吃上饭了！
她不往给莲花的小饭盆里夹上两筷子。
“主人，火锅好好吃……啊呜啊呜……明天想吃油焖大虾……啊呜啊呜。”莲花一边埋头苦吃，一边不忘提醒顾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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