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妩自觉撤开手,先一步出了门,也没喊他一起?,自己进了厨房。
等了一会儿,没见?他跟进来,月妩心中一阵酸涩,独自一人将饭菜煮好,端进厅里去。
“吃饭了。”她喊了一声,杜宇和付同帮着去端菜,而温
慎最?后?才从房中出来,缓缓坐下。
她看温慎一眼,给他添了饭去。
温慎道一声多谢,接过碗。
小厅中气压有些沉,杜宇和付同都不想再待下去,想走又没有借口。
月妩缓缓坐在温慎身旁,给他夹菜。
夹一次,他道一声谢。
月妩恼得慌,连连往他碗里夹,他连连道谢,没几声便被?噎住,咳嗽起?来。
一旁悄悄看着的付同险些笑出声来,干咳两声,去倒了水来:“快喝水。”
“我来。”月妩边轻抚着温慎,边将水接来,往他口中喂,“喝水。”
“我自己来。”他连忙拒绝,轻轻抢过杯子。
月妩心里虽堵,却?也不想吵架,暂且按捺住了。
吃罢饭,付同与杜宇收拾碗筷去了,温慎则是往书房去,她一个人在房中等了许久,一直没等来人。她有些气不过,自个儿先睡了。
自从远离京城,又有温慎在身旁,她晚上睡得都好些了,几乎未在做过噩梦。这会儿刚躺下,闻着被?子里熟悉的气味,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醒来时?,身旁还是空荡荡的,她彻底恼了,头也未梳,冲出门去,怒吼一声:“温慎呢?!”
杜宇被?吓了一跳,忙放下手中的活,颤颤巍巍道:“大人去前面了。”
去前面便是去县衙前面了,从那扇小门过去就到了,月妩知晓如何走,提着裙子便寻了过去。
衙内未有旁人,只有温慎一人坐在案几前,手中在书写什么。
月妩的气稍稍消散一些,站去他跟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夜不归宿到底想如何?”
他头也未抬,手中的笔也未停:“我回去时?你已?睡了,走时?你还未醒,并非夜不归宿。”
“那你是何意?故意躲着我,不愿与我在一块儿?”
他顿了一下,没有回答。
月妩跪坐,偏头看他,又问:“你真是这样想的?”
他避开眼,答:“并未。”
“你可是在故意躲着我?”
“并非,公务繁忙。”他微微垂眼,掩盖眼中闪烁。
“好!”月妩起?身,“我这就去问问县丞,看看这破地?方有没有这样多公务要处理!”
县丞不怕得罪温慎,怕得罪她,又怕她觉得自己是在挑拨离间?,解释道:“县中确实没有什么事务,只是温大人刚来,想必是太过心急,想要早些了解清本地?状况,才这般夙兴夜寐,也是不容易。”
月妩看一眼县丞,又看一眼温慎:“你这公务非要一日看完吗?”
县丞忙上前打圆场:“大人,县中事务繁杂,不是一日能看完的,仅略览一遍,往后?还得细细翻阅。况且,属下瞧大人已?查阅了大半,想必是昨日看到很?晚了吧,今日不若稍事休息。”
“也好,待我看完这一册便去休息,有劳你来提醒。”
县丞哪儿敢多待,客套两句,立即跑了。
案几前只剩下月妩和温慎两人,她走到温慎身旁,缓缓坐下,轻轻研磨,小声道:“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发?脾气。”
温慎轻轻应了一声,继续翻阅。
没过多久,手中的册子翻阅完,他略微收拾一番,道:“看完了。”
月妩弯起?嘴角,在他脸上亲了一下:“那我们先回去休息一会儿,然后?出去走一走,买些菜,回来做午饭?”
他脸上一片平静:“好。”
回去稍稍坐了一会儿,月妩拉着他去街上逛。其?实也没什么好逛的,镇县地?少人少,白日里最?热闹时?也不见?有多少人。
但?温慎脸上终于有些笑意,她心中也没那么堵得慌了。
一切都十分和谐,直到晚上入睡前。
天已?黑了,耳房那边早烧好了水,温慎在灯下看书,月妩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他,在他耳旁轻声道:“去洗漱吗?”
他手一顿:“你先去吧,你洗完我再洗。”
月妩在他耳垂上咬了一下,悄声问:“你不和我一起?吗?”
他眨了眨眼:“我有些累了,今日不便。”
月妩双臂紧了紧:“只是一同沐浴,并非一定要那样。”
“我……”温慎握了握拳,想不出什么更好的借口,“天冷,这样会着凉,你先去洗吧。”
月妩默了默,问:“是因为怕着凉,还是因为不想与我一起??”
温慎答不上话来。
“我知晓了,是因为不想与我一起?。”月妩失望起?身,独自进了耳房,快速洗漱完,扯了帐子安静躺下。
帐子并未能完全将烛光遮住,她睡不着,听着外头窸窸窣窣的声音,等着人来。可那脚步声走近后?,忽然停下,不知在做什么。
她一掀开帐子,瞧见?温慎正抱着褥子往小榻上铺。
“你这是何意?”她斜眼凝视。
“并未有何意,只是怕吵醒你。”温慎边答边将褥子铺好。
月妩气得踩下床,一把将那褥子掀翻了,怒吼一声:“你若不想与我睡一起?便直说,何必这样拐弯抹角的?!”
温慎波澜不惊,缓缓将褥子捡起?,放回衣柜中,淡淡道:“你若是没睡,我去床上睡便是。”
他这些年,吃了很?多苦,身子不如从前好了,月妩即便再生气,也不忍心赶他走,只沉默着,回到被?子里。
没多久,他吹了灯,也上了床,躺在了外面,没见?要过来抱她的意思。
她侧卧着,忽然想哭:“温慎,你变了,你从前不会如此的。”
“快有十年了,是个人都会变的。”
月妩心脏紧缩,疼得喘不起?气来:“你不爱我了是吗?”
他没回答。
月妩又开始掉眼泪:“既然不爱我了,为何还要跟我在一处?”
温慎忍了忍,没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只旧事重提:“你若不想待在这里了,可去徐州,溪行嫂子在那边帮忙带谌儿,你许久未见?他,定也十分想念。”
“你真要我走?”她转过身,看着他。
他坦然回望,眼神平静,未答一字。
月妩又难过又生气,嘭得一声躺回去:“好,我明日便收拾东西走。”
温慎没有挽留。
翌日,月妩简单收拾了行礼,独自一人出了门。
她一出门,温慎立即停下了手中的笔,朝门外吩咐:“徐州路远,付同你护送她去吧。”
付同暗自叹息一声,应了是,追了出去。
留下的杜宇放心不下,偷偷进门看过温慎几次,只见?他手里拿着笔,眼神盯着前方的窗,愣在那儿一直未动过。
他身子不大好了,得常喝药调理,月妩走时?还特意吩咐了,杜宇记在心里,中午按时?送了药和饭菜进书房,等晚上再去送时?,却?见?午间?送去的食盒动都没动一下。
“大人。”杜宇小心翼翼试探一句,“是不是忘记喝药了?”
他倒是坦然,头也未抬一下,冷冷道:“不喝了,以后?不要煮了。”
杜宇抿了抿唇:“大人若不喝药,身子如何能好?更何况,县主走时?曾吩咐过,让我……”
“我说我不喝!”温慎突然发?作,将桌上那碗黑色的药汁扫在地?上。
药碗落在地?上,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碎成了好几片,苦涩的药汁味儿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
他似乎清醒了一些,浑身的怒意尽数褪去,只剩一具空壳:“抱歉,我不想喝药,以后?都不必再煮了。”
杜宇隐隐约约知晓是为哪般,拿了扫帚将碎片扫尽,硬着头皮又道:“药可以暂且不喝,可饭总是要吃的呀。”中午送来的饭菜可是动都没动过。
“我吃不下这些,弄些稀饭酱菜来便好,有劳你了。”他又转过身,继续在纸上写着什么。
杜宇不敢再劝,默默出门煮了稀饭弄了些小菜来,而后?便躲得远远的。
第?二?日照旧,第?三日如常,第?四日依然,第?五日……杜宇怕他日日喝喝汤汤水水,身子熬不住了,急忙叫衙役往徐州方向去追。
只是人还没出发?,他就看见?路那头走来的光。
他连忙迎过去,小声与付同急急道:“可算是回来了,再不回来人就要没了!”
“发?生何事了?”付同小声问。
“自县主走后?,药也不喝,饭也不肯好好吃,整日里不是待在前面处理公务,今日就是在书房里处理公务,太阳一落就咳个不停……”
月妩凑过来:“你们在说什么呢?”
杜宇连连摆手:“无事无事,只是好奇县主不是去徐州了吗?为何又回来了?”
“喔。”月妩微微点头,“我没去徐州,就是在周围转了一圈,他人呢?”
“这会儿应该在衙门里。”
“那我先去瞧瞧。”月妩大步往前走,她从北边的城里弄了身草原的红色裙子,裙摆飘动起?来,像一朵鲜艳的格桑花。
县衙前的衙役一眼认出她,要往里通报。
她当即拦住,手指放在唇前嘘了一声,往县衙内探头探脑。
“堂下何人……”温慎抬头,话停在嗓子里,愣愣看着她。
他想笑,还想问她去哪儿了,可最?后?还是咽回去,冷着脸,道:“你在那儿做什么?”
月妩的好心情?也消失得一干二?净,朝里走去:“我回来看看你。”
“衙门也算是重地?,你若无事,便不要在这里乱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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