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穿越半个城市,开进了知名的富人小区,这里处处是独栋的别墅,住着上流社会的人群,所以根本没有公交和地铁。
沈家位于这个小区的中央,占着最大的面积,车开进来时,乔见还以为是要从某个公园穿行而过。
直到车辆稳稳地停在一幢别墅前,她才意识到,这个公园竟是他们的后花园。
……贫穷限制了她的想象。
停好车后,沈昭城率先下了车,为她们开了车门。
沈母下车后,乔见紧跟其后,一下车,扑面而来的是裹挟着淡淡花香的清凉空气,随后,眼前的场景让她屏住了一秒的呼吸。
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活的,呸,真的私人城堡。
沈家这栋别墅是欧式古堡风,浪漫而典雅,小型的青铜喷水池后,是希腊风格的庭院,高耸的大理石柱优雅而庄严,整幢别墅显得静谧而华贵。
虽目测只有四五层,不像真的古堡那样庞大,但在寸金寸土的这个城市里,看到这样一座私人建筑,还是会令乔见这样的平民百姓瞠目咋舌。
要不是跟着沈母往里走,她定要停下来仔细欣赏一番,狠狠地拍一堆照片。
走入气派的大门,大厅里更是峻宇雕墙,繁复的灯饰发着柔和的亮光,柔软而奢华的地毯让人如同浮于云端。
沈母让乔见先稍等,她在佣人的陪同下亲自到厨房吩咐两句。乔见乖巧地站到一边静静等候。
想到即将见到传说中的商业巨鳄沈龄,乔见不自觉地绷紧了神经。
沈昭城单手斜插着口袋走到她身边,含笑的目光扫了她一眼,学着她的目光打量自己家,嗓音放缓道:“在想什么。”
乔见有些出神,被他吓了一跳,缓了口气才诚实地开口:
“这里明明很精致很漂亮,但不知为什么,越是看着,心里越是有种对未知的紧张。”
她马上补充:“不是说你家不好的意思,是我的问题,你家很好,也是我很喜欢的风格。”
他家真的哪里都好,唯一的不好就是不属于她。
沈昭城闲散地靠向墙,假装不经意道:“那不如看看我。”
乔见怔了一下,转过头,抬眼看他。
“意思是,我在这。”
沈昭城垂下眼睨她,淡然一笑,“不用紧张。”
乔见小声地“哦”了一声,不自然地移开眼神,假装观赏着这里的装潢。
随着她的扭头,一缕秀发轻飘飘地滑落肩头,半掩着小巧红润的耳垂。
沈昭城镜片后的眸色微深,像是被什么绒毛在心尖挠了一下,眼睫低垂下去。
沈母其实早就搞定了,只是她远远就看见不敢对视的两人,忍俊不禁地看了一会儿,才走过来对乔见说:“刚才去对厨师吩咐了几句,很快就能吃饭了。小乔,我们上去等吧,顺便带你四处参观参观。”
乔见礼貌地应了。
搭乘电梯上楼时,乔见在心中感叹,原来小说里写的都是真的,从自家客厅到房间也可以坐电梯。
跟着沈母和沈昭城走了好一会儿,乔见涨了好大的见识,却发现才走完了一层。
他们走入一个像是休闲室的地方,乔见看到了一位稍有佝偻,却身骨硬朗的白发老人,正背对着他们,似乎在摆弄着一个中式的复古花器。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他开口:“回来了?”
不等回应,他又继续一边摆弄花草一边说:“今天我去了趟余家,刚好卫家那小子也来了。你说得对,他俩挺登对的,正好他俩看得上眼,家世也算得上门当户对,两家互相帮得上忙,这样的联姻确实好。”
他声音低沉,语速很慢,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威严,可话里却又带了些柔意。
沈母眼色稍变,飞快地看了乔见一眼,赶紧在佣人的搀扶下走上去,毫不留情地一巴掌拍向他的背。
沈龄又惊又怒,正要发作,可看到沈母黑着脸瞪他,愣了一下,声音也小了:“你干什么?”
沈母劈头盖脸就问他,还扬高音量:“你什么意思,联姻有什么好的?要联姻才门当户对吗?一定要家世相当才登对吗?”
“?”
沈龄被她这三连问整懵了。
不是,她说人家登对,他才跑去看的啊?
他知道女人善变,但这是不是也太善变了些?
这会儿,沈母又换上了和蔼的笑脸,向后说道:“我们做父母的,最重要是自己孩子中意,我们知道对方人好就够了。”
沈龄这才发现身后还站了人,随手拿起一边的手杖,撑着地面缓缓转身,看到沈昭城的刹那稍顿,随后脸色一变。
他沉着声:“你也回来了。”
沈昭城敛了敛神色,淡着声向他介绍乔见:“这位是我的朋友,也是mg的重要成员。她叫乔见。”
乔见心中泛了丝波澜。
她还是第一次,听他称她为朋友。
她一直在默默留心。
沈龄看起来恢复得很好,说话也颇有中气,已经不像是大病过后的人。
见他目光扫来,她落落大方地问好:“沈伯伯好,久闻大名,今天终于见到您了。”
她巧笑嫣然,黑色明亮的眼睛很灵动。
有外人在,还是这样一个小朋友,沈龄绷紧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回应她的问好:“你好。是我儿子他请你今晚来吃饭吧。”
他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她。
这小子不鸣则已,不声不响的直接带了个女孩回来,还说是朋友,整得他沈龄看不透他的小九九似的。他倒要看看,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
“是我沾光而来,今晚就感谢沈伯伯的款待了。”
乔见真诚而温和地说。
沈龄嗯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的端量像一道能破除一切伪装的暗光,乔见不由自主地,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些。
她算是切实感受到了,这两父子明明没怎么交流,空气之间却莫名有一种你来我往、夹枪带棒的硝烟味。
沈母留意到沈龄又开始将商场上的审视带回来,在心里叹口气,拉过乔见的手,对沈龄说:“小乔她也是我的朋友,是我请她回来吃饭的。”
沈龄闻言看了沈母一眼。
沈昭城懒散地往前站了些,不经意地替乔见遮去沈龄的视线:“如果没什么事,我就先领她去饭厅等了。”
乔见却从他身后探出脑袋,目光落在沈龄背后雅致的花瓶,还有散落摆放在大理石台面的花枝上。
她问:“沈伯伯,您是在插花吗?”
沈昭城和沈母也跟着看向那些花。
沈母笑道:“他现在半退休的状态,很得闲,就爱摆弄这些。”
沈龄嗔了她一眼,似乎在不满她在外人面前拂他面子,又转头问乔见:“这位乔小姐,你懂插花?”
乔见将肩上的碎发绾到?????耳后,笑道:“我母亲生前钟爱插花,耳濡目染的,我也知道一些皮毛。”
沈龄点了点头。
他虽上了年纪,皱纹满面,一双鹰眼却仍锋利如炬,看向人时不论心情如何都总带着冷硬:“那你说说,我这是准备怎么做?”
只见那花器里仍空空如也,花草仍堆在一边,沈母怎么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正要去止住沈龄,却被沈昭城无声地搭上了肩头。
她偏头,沈昭城只懒洋洋向她一笑,眼光又落在乔见身上,眸海泛着温煦的涟漪。
沈母意味深长地收回眼神,也默不作声了。
乔见轻盈地上前两步,看着眼前的花枝,似乎想到了从前的什么,目光柔和:“这些花按高低状被您分成了好几组排列,花材有点状的,也有大的花朵和小的花苞,这样看来,我猜伯伯您想做一个阶梯式的插花盆景。1”
沈龄目光微动,看了她好几眼,又看向那些花,但他不置可否,只撑着手杖走来:“是么。那你以为,这样的盆景该如何制作?”
“各人审美不同,而沈伯伯眼界开阔,胸怀广大,是我远远不及的,我不敢信口开河。”
乔见谦和有礼地表明自己的想法,又温声道,“但我有一个小小的提议。看这些花枝底部,不知沈伯伯是否打算用折枝固定法,我从前帮着母亲插花时曾听她说,这样的盆景若用切口固定法会更好固定,也更有利于吸收水分。后来一试,效果确实不错!”
沈龄听着她的话语,逐渐投入,锁起的眉头也松懈了许多,开口琢磨道:“切口固定法?我也曾有所耳闻,好像说可以做出更多花样,这个具体操作起来难不难?”
“不难的。”
乔见如实说,“主要是注意分寸,不让叶片碰到水……”
沈龄罕见地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声音也比刚才松弛了许多,认真地问她:“乔小姐,你若不介意,不如过来给我演示演示?我这还有很多备用的。”
“乐意至极。”
一老一少走到那花艺工作台前,讨论交流起来。
这形势转变得有些快,沈母全过程看下来,眨了眨眼,突然忍不住笑了。
这老头子,就是装不过三秒。
她转过脸,沈昭城正注视着乔见淑静而专注的侧脸,见她看过来,低声说:“妈,我先扶你下去。”
沈母笑着点头说好。
等了一会儿,厨房的菜上满了桌,沈母让人上去,叫那一老一少下来吃饭。
可人派上去了,那两人却迟迟不见下来。
正当她犹豫需不需要亲自上去看看时,乔见正陪着沈龄从走廊缓缓走出,两人相谈甚欢,不知在说什么,很是尽兴。
走近了,她才听清,这两人在聊什么茶房四宝的。
沈母:“……?”
刚才不还在插花吗,怎么现在就聊茶道去了?
在饭桌上,他们还在聊。
沈龄平时吃饭不怎么说话,今天竟破天荒地,主动说个不停。
话语间,沈母才知道,原来乔见的父亲是潮汕人,对茶道很有研究。
再次正中沈龄的下怀。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
沈昭城倒是一直不咸不淡地,又是一副在父亲面前懒的开口样子,沈母却知道,他特地将几碟菜调换了位置,沈龄和乔见面前的菜都被他们夹了不少,一看就是合口味的。
乔见的座位上还铺了暖垫,地暖的方向也特地调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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