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娇平日?里起床最困难了, 可这几日?大约是因为有心事, 睡得也?不安稳,绿莜一叫,她便从梦中惊醒过来, 一个激灵地坐了起来。
“何事?”
绿莜满脸担忧:“刚刚有下人来报,外?面像是出事了, 现在?正乱着呢,夜里还是不要睡比较妥当?。”
浅画在?一边也?是点?头。
虽说?府上?应该是安全的, 但什么都怕个万一,清醒地防着点?必然没什么错。
林娇大事上?, 脑子自?然是清醒的,当?即什么也?没说?便起身, 由着绿莜和?浅画给自?己穿衣。
她凝神听?了一会儿, 外?面静悄悄的,什么声音也?听?不到。
也?是,裴府这般大, 外?面便是再热闹也?传不过来。
但这安静让她有几分心慌,也?担心起裴景来。秦伯父那倔脾气她可是知道,谋逆之罪, 便是有秦霜姐的遭遇在?那, 他也?绝对容不下的。
听?说?这次同行的,也?都是秦伯父的人。
“绿莜。”
“奴婢在?。”
“姨母那边都通知了吗?还有明朗, 都派人过去看了吗?”
绿莜将最后一件外?衣给她披上?了:“姑娘你便放心吧,府里的侍卫都通知过了。咱换好了衣服,便去跟她们汇合。”
浅画点?头:“今日?便委屈一些,想来用不了多久便能?结束了。”
朝堂中的那些事,也?不算什么秘密了,便是她们这些深院女子也?是略知一二的。
林娇一想也?是,孟阁老既然决定起事了,必然是有十成把握的。
她看了眼已经换好的衣物,马上?向着后院去了。
明夫人与明朗都在?那里了,明朗只是小孩子,还不知发生?了什么,这会儿正窝在?明夫人的怀里睡眼朦胧,也?未能?看到母亲担心的神色。
林娇一到,明夫人就起身了,这下明朗也?清醒了过来。
“嫂嫂。”他揉了揉眼睛,很礼貌地叫了一声。
与他们在?一起,林娇也?心安了不少。
“明朗,困了吧?”小孩子的睡眠时间原本就要长些,“要不让他在?卧榻上?躺一躺?”
“不打紧的,”明夫人却是拒绝了,只是一把拉着林娇的手,“这是连累得你也?不能?安生?了。这个时候,玄知也?不在?,等他回来了,定然要让他跟你赔礼道歉才行。”
林娇失笑,看的出来,明夫人是生?怕她对裴景有什么意?见。
“姨母,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又不是离了他就不行了,你也?太?小瞧我了。”她撇撇嘴,“我可是敬国公的女儿呢。”
林锦正也?是这几年行军打仗之事没有再参与了,再加上?长得一派温文?儒雅,平日?里好结交文?人雅士,确实让人渐渐忘了,敬国公那可是虎门之后。
“说?起来,我小时候还跟着爹爹在?边疆待过呢。”
她们一同坐下了,这般闲话家常着,虽心中自?然有惦记的,好歹紧张的氛围没那么严重了。
林娇视线也?大概扫了扫,屋外?是有不少家丁侍卫的。
想来裴景定然是有安排的。
她们正说?着的时候,听?力敏锐的林娇,突然听?到一阵嘈杂,随即从座椅上?站了起来。
方才安静的时候,她觉着心慌。
如今想想,安静才是安全的,若是能?闹到了府上?,才是最可怕的。
“怎么了?”明夫人看她突然面色紧张地站起来,也?跟着起了。
“姨母,你听?听?,是不是有什么动响?”
也?不必再细听?了,那嘈杂之声已经越来越近,中庭的大门突然被打开,身着裴府护卫的一人急匆匆地跑进来。
明夫人被惊得一愣,心中不安溢盛。
林娇嗅觉敏锐得很,那男人还没走近,她就已经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夫人!明夫人!”
护卫一下子跪到了地上?:“禁军已经包围了裴府,要攻进来!还请两?位夫人与明公子速速离开!”
林娇不可置信,京城的禁军,是秦牧的人,自?然是皇帝的人。
“禁军怎么会来这里?孟……皇宫里如何了?”
那护卫看了一眼林娇,想想也?不敢耽搁,还是如实说?了:“皇宫已被禁军占领。”
孟阁老失败了?
林娇的脑子一片混乱,但好歹也?知现在?不是纠结的时候。裴府已经被包围了,但是裴景与她说?过,府中有密道可以通向城外?。
再看已经明显慌了的明夫人和?依旧茫然无措的明朗,林娇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责任感。
他们是裴景的家人,便是自?己的家人。
她不仅是国公府那个风雨都有人遮挡的小姑娘了,她想着自?己对裴景的信誓旦旦,说?好了,要守护他们的家的。
“娇娇。”明夫人终于回过了神,她一直都是养尊处优,丈夫的离去已经让她身心都受了重创,如今又遭遇了这样的事情。
短暂的慌神后,她迅速理清了重点?,至少,林娇与明朗不能?出什么事情。哪怕是让她自?己死在?这里也?好,这两?人不能?出什么问题。
然而,还不等她说?下去,她的手突然被林娇一把抓住。
“来不及了!”林娇拉着她,又让人抱着明朗,就往密道的方向去。“姨母,府上?的守卫定是打不过禁军的,他们争取不了多久,我们需要马上?离开。”
那护卫一看她们这么快就弄清楚了状况,也?放了心,立刻对其他人吩咐:“你们两?个留下来护送主子们离开,其他人随我到前院!”
他们只能?豁出性命,为主子们多争取一些时间。
林娇多看了他两?眼,可悲的是她连一丝伤感都来不及,迅速转了头。
好在?此地离密道并不远,两?三个侍卫带着他们与一众下人从那里离开。
虽是密道,显然裴景修的时候也?花费了心思,里面并不压抑,反而很是宽敞,一行甚至可以五人同行。
只是到底是地下,阴暗潮湿的味道并不好闻,不时滴落的水滴声,被众人匆忙的脚步盖住,但时有掉落的灰尘,一不小心,便撒得人灰头土脸。
林娇就不幸被撒到了两?次,甚至因为喘气时嘴巴张开了,吃了一嘴的灰。
一直关注着她的绿莜和?浅画都心疼得要死,让人吃惊的是,她们那娇气得吃不得一点?苦的姑娘,却一声没吭,甚至都没将嘴里的土吐出来,脚下更是没停。
两?人也?只能?将担忧的话收回了肚子里。
谁也?不知道外?面的人能?坚持多久,什么时候会有追兵过来,大家都是尽力往外?跑,都没有心思开口?,被侍卫抱着的明朗也?是一声不吭。
林娇跑得有些喘了,她体力向来不行的,坚持到了现在?,几乎已经是极限了。
绿莜实在?是忍不住担忧:“姑娘?您还能?坚持吗?”
这话惹得其他人也?看过来。
那向来最爱干净的小姑娘,这会儿却是灰头土脸了,额头上?正渗着汗珠滴滴滚落,脸颊也?因为过量的运动红得不行了。
明夫人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
“娇娇,要不先休息休息。”
林娇一听?到“休息”两?个字,下意?识就要拒绝。
那可不行!
“我还能?……”
坚持两?个字还没说?完,她突然听?到响亮又急促的脚步声。
林娇一惊,怎么这么快?
显然,其他人也?是同样的想法,脸上?露出或惊讶,或恐惧的神情。
还是其中一名护卫最冷静,往不远处看了看,眼睛一亮。
“夫人,我们先过那座桥。那桥是可以断的,能?争取一些时间!”
他这么说?,大家也?不敢耽搁了,又赶紧往那边跑去。
桥很窄,只能?容许一个人通过。
林娇是走在?前边的,她大概观察了一下,这桥下是一处湍流的急水,断了桥,确实可以拖延一会儿。
但那可是京城的禁军,这水能?挡住多久?又能?拖延到他们安全离开吗?怕是跑不了多远就要被追上?。
等他们都通过了桥,侍卫从旁边的墙上?打开了一个机关,拿出一个木桶,将里面的油倒到了桥上?。
眼看着就要用火把点?燃,林娇突然开口?叫住了:“等等!”
侍卫一愣,但也?听?命看过来。
“夫人。”
林娇从他手里拿过火把:“你们先走,我想办法再拖一些时间。”
“娇娇!”明夫人急得声音都有些尖锐了,“不行,你们走,我来……”
“姨母,”林娇赶紧打断了她,“来的人定然是秦伯父的手下,我是秦伯父看着长大的,他的手下,我都认得,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说?这些,只是为了让明夫人安心,她怕争执耽误时间,径直看向了侍卫:“裴景不在?,现在?我是裴府的主子。我命令你立刻带着他们离开。”
“嫂嫂!”连明朗也?不愿意?了了。
但那几个侍卫只略微思索了片刻就同意?了。
这几个主子任谁有事,他们都是护主不力,夫人说?得有道理,而且也?是最佳选择。如今只能?救一个算一个,夫人若是出了什么差池,他们还是要以死谢罪。
不等她们多说?,侍卫们迅速拉着还不愿离开的明夫人走了。
至于绿莜和?浅画,她们不走,林娇没费口?舌,她知道,这两?人便是宁愿一头撞死,也?绝不会丢下自?己走的。如此多说?也?无益。
明夫人一行人还没走多久,追兵果然就到了。
看到领头的人,林娇不着痕迹松了口?气,方才她说?的时候心里也?是没底的,秦牧的手下她大部分都认识不假,但也?不能?保证个个都熟。
碰巧,眼前这人,正是秦牧的心腹,副统领周竟。
那林娇可就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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