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黑屏以后,他透过屏幕反光看到自己憔悴的脸。
“丑死了。”他吐槽一句,把手机扔向一边。
童烺看着石沉大海的消息,明白小崽子是生气了,而且哄不好的那种。
他只好再次打通孟楠的电话,问清楚卫阑所在的医院和病房号。
半夜,林简打着呵欠从楼上下来,扔给童老师车钥匙。
“你干嘛啊?”林简问,“大半夜借车要去哪?”
童老师匆匆忙忙钻进车里,苦笑一下说:“崽子生气了,开车去哄哄。”
圣诞夜的第二天早晨,在生物钟的准时唤醒下,卫阑睁开眼,看着医院的天花板还反应了一阵,才想起昨晚的事情。
目光一转,他看见童烺坐在他床边,顶着一圈青黑的眼圈,垂眼看着他。
卫阑别过脸去。
“我错了。”童烺第一句话就是认错。
卫阑仍旧不理他。
于是童老师只好继续忏悔,“我只是听你说得胃病太着急了,一时间气狠了才说这话的,没过脑子,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只是希望你能好好爱惜身体,好好享受大学生活,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未来在奋斗,但是不管怎么说,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对不对?”
童老师循循善诱,小崽子就是不理他,甚至还闭上眼睛装没听见。
“我错了,真的。”童老师投降了,握住卫阑的手,轻晃着求他原谅。“我真的很需要你的。”
“我还等着你来救我呢。”
过了很久,卫阑才转过脸来,“昨晚开车过来的?”
“嗯。”小崽子终于舍得跟他说句话,童老师很高兴。
“开九个小时的夜路,道路交通安全法学到哪里去了,不知道这是疲劳驾驶吗?”卫阑说。
童烺:……
“我没有怪你,只是有点伤心而已。”卫阑到底不是咄咄逼人的人,生气都气不了多长时间,看见童老师青黑的眼圈心就先软了一大半,“其实你说得对,我是什么身份啊,还想不自量力干涉你的未来。”
卫阑自嘲一笑。
童烺沉默不语,这是他们之间永远绕不开的话题。
卫阑有时候庆幸自己还算是个成熟清醒的主儿,没在高中时期就跟童烺表明心意,否则二人就得一直这么不尴不尬的生活很长时间。
“陪我睡一会儿。”卫阑往床边挪了挪,给童烺空出一块地方。“今天也别急着回c城了,养好精神再开车回去。”
童烺从善如流躺在他身边,就像过去的很多次一样,只不过这一次变成了背对背,他们靠在彼此的后背上,感受着对方的体温,却拒绝一次对视。
对视即是心动。
他们不敢。
早上六点的医院喧嚣吵闹,家属匆忙在楼道奔跑,留下吵闹的脚步声,早饭餐车推过来叮叮当当的打饭声,人们聊天的声音渐渐变大,他们谈论着柴米油盐,谈论着今日天气,谈论生的希望,谈论虚无缥缈的未来,却拒绝谈论近在眼前的现实。
“对不起。”童烺沉默良久,最后也只能说出这句话。
卫阑没有回头。
他说:“算了。”
圣诞节后到期末考试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卫阑和童烺的联系更少了,一部分的原因当然是学业繁忙,另一部分的原因,童烺也心知肚明,归根结底大概就是那句“算了”。
他总会想到那天,少年背对着他。他们的故事走到最后,只剩下轻描淡写一句算了。
他没有去联系过宋小卉,心结在他自己,求助多少人都没有用。
童烺一直不明白自己的性向,高中时候懵懵懂懂觉得对女生没有兴趣,却被男生群体归为异类,长期的孤立和欺负让他彻底断绝了少年时代的幻想,这些年除了跟林简做了朋友,其他时候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他知道承认自己性向的与众不同会是多大的挑战,社会认知看似包容,实则狭窄的令人窒息。
一月中旬的时候,他和卫阑通电话,才刚刚聊了五分钟,卫阑突然说:“不说了童老师,丹丹找我吃饭去了。”
然后匆匆挂断了电话。
这个“丹丹”最近的出镜率很高,经常在卫阑和童烺的聊天里出现,不是约卫阑去图书馆,就是约他一起吃午饭,两人一周得有五天都腻在一起。
童老师不清楚这是何方神圣,卫阑说只是同专业认识的同学。
童烺像个孤寡老人举着挂断的电话发呆好久,看见沙发边搭着卫阑送给他的围巾。一向好脾气的他却突然心头火起,越看越气,抓起围巾向远处扔去。
“渣男!”
围巾撞到电视墙上,软趴趴躺在地上。
他晚饭也没吃,坐在沙发上暴躁的刷手机,越刷越烦躁,终于还是拨通了小卉的电话。
他和小卉东扯西扯,话题甚至一度跑到关心小卉宿舍楼下的野猫身体状况,终于才在小卉忍无可忍问他到底有什么事的时候,轻飘飘又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你知不知道你阑哥和那什么丹丹是怎么回事啊?”
小卉笑了笑,说道:“不清楚唉,好像是阑哥的朋友吧,阑哥挺喜欢他的,唉随便了,阑哥那个长相颜值和能力的人,在大学不谈一场恋爱我才觉得奇怪吧。”
一句话说完,她又杀人诛心,补刀一句:“放心啦童老师,阑哥喜欢谁也会带回来给你看看的,你不喜欢的他也不会谈下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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