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段时间,他们经常去工厂里演出,沈润书跟不少工人都聊过天有过接触,因而对工人的处境愈发了解。
另一边,叶鹤栖吃完饭后,去办公室找姚容。
姚容正在画服装设计稿,注意到叶鹤栖来了,随口问:“怎么了?”
“我来跟娘道谢。”等姚容一停笔,叶鹤栖立刻伸手抱住姚容的胳膊。
姚容好笑道:“谢我做什么。”
叶鹤栖将头枕在姚容的胳膊上:“谢谢你愿意尊重我的朋友们。”
“大家都在跟我夸你,还说羡慕我有一个好母亲。”
姚容道:“我还以为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呢。这有什么的。”
叶鹤栖摇摇头:“我在朋友们面前,可有面子了。”
这种面子,不是来自于她娘打扮得有多光鲜,更不是来自于她娘的事业有多成功。
她娘愿意尊重她的朋友们,其实是因为她娘一直在尊重她。
这种被尊重的感觉,看起来确实是很小的小事,在她心目中,却是了不起的大事。
姚容笑了笑,扭头去问叶鹤栖:“你们排练得怎么样了?”
“要是觉得火候差不多了,择日不如撞日,一会儿就上台给工厂的员工,还有附近的住户们表演一番?”
叶鹤栖能怯场吗?
当然不能,所以她立马答应了下来。
是骡子是马,也是时候拉出来溜溜了。
她回到会议厅,把事情跟大家一说,大家也立刻点头应好。
众人开始分工,几个女生负责去邀请住户,几个男生留在工厂里面布置场景。
被叶鹤栖、桑佩珍邀请过来的住户,大都是女性。
这些住户和工厂员工坐在一起,看着这一部为她们而演的话剧,听着演员为她们进行控诉。
话剧演到中途,很多观众都在低头拭泪。
在这半场话剧的时间里,她们的痛苦仿佛具象化了。
她们看着台上的演员,仿佛是在照着镜子。
她们听着演员的控诉,只觉得自己的痛苦被人看见了,也被人理解了。
当看到主人公母女挣脱枷锁,在黑夜中逃出大宅院时,一些观众发出了惊喜的呼声。
“自由”二字,永远让人心生向往。
奔向自由,也一直是艺术作品里,最为观众所喜的情节之一。
一直到演员们站在一起鞠躬谢幕,还有很多观众没从剧情里走出来,抱着头失声痛哭。
***
从这一场演出之后,叶鹤栖他们又在好几个地方辗转演出。
沪市女子中学还专门邀请他们回校表演。
这让叶鹤栖等人备受鼓舞。
就连贝涟都听说了风声,特意抽空去看了这一出戏剧,回去以后写了篇文章报道此事,字里行间多有赞美之词。
有了报道,叶鹤栖他们排练的这出戏更有名气了。
一直表演到了九月,随着天气渐渐凉快下来,《火凤凰》最后一次演出也落下帷幕。
叶鹤栖比起半年前黑了瘦了高了,但整个人的精神劲比以前要足,一看就是乐在其中。
姚容给叶鹤栖盛了碗鸡汤:“你们前前后后忙活了半年,接下来要休息一段时间再排练新话剧吗?”
叶鹤栖喝着鸡汤,连连点头:“新话剧得放到明年了,接下来几个月我们得把时间都花到学习上。”
虽然这半年来他们的功课没有落下,但也不能把自己绷得太紧。
他们又不是专业演话剧的,一张一弛才是应有之道。
姚容也给自己盛了一碗汤:“你们是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要是再黑瘦下去,佩珍她娘都要坐不住了。”
叶鹤栖促狭道:“只有佩珍她娘坐不住吗,难道我娘坐得住?”
姚容抿了口汤,同样促狭道:“你娘坐不住又能怎么办,难道还要请个如来佛,找个五指山,把你压在山底下,不让你乱跑?”
叶鹤栖被逗乐了。
姚容将话题拉了回来:“我今天看报纸,听说了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叶鹤栖给姚容夹了个鸡翅,她有段时间没关注过新闻了。
姚容拿起放在一旁的报纸,直接找到中间部分的几段话,开口念道:
“应各界要求,北洋政府教育部将于今年九月在北平召开学制会议,拟对学校系统进行改革。”
“根据全国省教育会联合会拟定的《学制系统草案》里面提到的内容,这次改革极有可能会将男女同校纳入制度体系。”
“从小学到大学,实行男女同校,课程也不再男女有别。”
鸡翅从筷子滑落,砸进了碗里,溅起不少汤汁,弄脏了叶鹤栖的手,叶鹤栖却顾不上擦拭。
她的眼眶一点点泛起红晕,泪水溢满眼眸。
太不容易了。
不再是特殊时期设立的,连学位都不被授予的女子大学。
从1915年,江苏省教育会副会长黄培炎等人发起成立全国省教育会联合会至今已有七八年时间。
在各地教育界,许多教育杂志,无数知识分子长达数年的努力和争取下,教育部迫于形势,终于决定采纳全国省教育会联合会提出的草案,同意为女子教育打开了一道口子。
男女平等是一条无比艰难的路。
继女子受教育这第一步迈出去后——
大学解除女禁、女生拥有和男生上同一所大学的权利,这无比艰难,却又无比重要的第二步,在时隔多年后,也终于迈出。
第271章 从现代穿回民国26
这是一个令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的好消息。
虽然还有很多老学究和老顽固极力反对此事, 但在这股时代热潮面前,所有陈旧的观念都注定被时代所抛弃。
经过多次会议,最终于11月1日以大总统令颁布了《学校系统改革案》。
因为今年是壬戌年, 所以也可以将其称为《壬戌学制》。
这份学制, 不仅为女性高等教育开了一道口子,也让教育逐渐走向平民化。
其中各项内容蕴含着华国教育界长期酝酿、集思广益的结晶。
几乎所有主流报纸,都为之欢欣鼓舞。
叶鹤栖也非常高兴,在征求过姚容的意见后,趁着周末, 她将桑佩珍、沈润书和黎溯三人都叫到家里来包饺子。
三人不是一起来的,但几乎是同一时间抵达楼下。
桑佩珍提了两盒糕点。
沈润书带了些水果和两棵大白菜。
黎溯拎着一大袋自家种的花生。
看着各自手上的东西,三人都笑了。
“我们赶紧上去吧,别让鹤栖和姚姨久等。”
桑佩珍话音未落,脚步声就从楼梯口传来。
叶鹤栖出现在众人面前:“你们怎么不上去啊?”
沈润书道:“这不是正准备上去吗,你怎么下来了?”
他们手里的东西都不算重, 叶鹤栖也没帮他们搭把手, 只在前面领路:“我瞧着差不多到我们约定的时间了,就下来看看你们到了没。”
姚容正站在餐桌旁准备饺子馅, 瞧见他们手里的东西,笑道:“你们还在上学, 来家里不用太讲究这些礼数。”
“都是自家种的, 不值什么钱,带来给姚姨尝尝味道。”黎溯解释了一句, 将那袋花生放进厨房里。
叶鹤栖把沈润书带来的水果全洗了, 又把桑佩珍带来的糕点全拆了, 让大家坐着吃。
“我们还是先帮姚姨干活吧。”沈润书有些坐不住。
姚容笑道:“没事,在你们来之前, 我和鹤栖已经把饺子馅和饺子皮都准备得差不多了。你们先吃点东西,一会儿就该包饺子了。”
叶鹤栖将一杯水递给沈润书:“就是,你们别客气,我还能累着我娘不成?”
桑佩珍笑道:“我了解你。那必不可能。”
不多时,姚容将饺子皮和饺子馅端了过来。
叶鹤栖几人在客厅包饺子。
姚容去厨房洗花生,打算蒸点花生给大家当零嘴。
几人边包着,边聊起学制改革的事情。
聊着聊着,几人就聊到了以后要考什么学校的事情。
沈润书和黎溯都没有犹豫,目标直接放在了北大上。
“北大是五四运动的发源地,无论是新思想还是旧思想都能兼容并蓄,我和黎溯一直都很希望能去那里读书。”
“对,我们两这些年都有在工作攒钱,就希望能攒够去北大读书的学费。”
桑佩珍表现得有些纠结。
“说实话,我有点想去北平读书,但又觉得留在沪市挺好的。”
“……算了,先不说我了,鹤栖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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